朱子揚一個電話打進來時，楊帆還在那裡發愣，反應過來時，朱子揚的電話已經斷掉了。楊帆趕緊打了回去。

「試應手！」

當時這個提案被通過，是因為董中華大力的支持，沒有給元振唱反調。那時候楊帆就覺得有點不正常，現在批下來了，不知道今天的會議會出啥事情。

天已經黑了，遠處露出點點燈火，車燈似乎想穿透黑暗，照亮整條道路。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前方的路上雖然有燈的存在，但是依舊是黑的，亮著的只有前方短短數百米。楊帆需要小心駕駛！

楊帆非常懷疑一件事情，那就是董中華和元振是不是已經在這個事情上達成了妥協。又或者是不是省里的政治格局發生了新的變化？

懷疑歸懷疑，楊帆沒有露在臉上。第二天一早就讓石磊派車送自己回去。和勞拉在酒吧里泡到很晚的陳雪瑩，起來之後得知楊帆已經回宛陵去了，氣的直跺腳罵石磊。

「為了這條路能早日上馬，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多次與省有關部門溝通和協調，最後達成一致意見。由宛陵市和黃山市分別出資一部分，省政府撥款一部分，三方出資共同修路。該路段在我市境內全長45公里，計劃總投資為26億元，市政府將從地方財政撥款6億，用於該道路的修建……」

「什麼會？怎麼原先沒見通知？」楊帆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柳正陽立刻回頭掃了掃門口和圖書，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說：「宛陵到黃山的高速公路省里批下來了，這可是一塊大肥肉，今天開會就是討論這個事情。」

當！楊帆的手機掉桌子上了，朱子揚還在電話里喊：「喂，出啥事情了？」

董中華說完后元振接著說，話題還是圍繞著這條路。

楊帆笑著搖頭說：「雖然我沒有怎麼接觸美國人，但是從這個國家發展歷史和一些翻譯的書里，我覺得我能理解一些這個國家國民的秉性。感情投資對於他們而言，效果並不明顯。美國人從來都是最看重利益，只有利益對他們來說是最實在的。美國人做生意，最求的永遠是利益最大化，就算他們要到宛陵去投資，我能做的也是在談判桌上和他們較量。只有在談判桌上獲得的勝利，才是有意義的。」

楊帆手裡捻起一枚黑子，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轉動著，盯著棋盤上每一個可能是下一手的地方。終於電腦上顯示出來黑子的下一手，看見這一手棋后，楊帆的目光猛地劇烈的收縮。

這句話，突然讓楊帆明白了一個事情，那就是郝南把自己丟到宛陵來，那也是沒安啥好心的。祝東風在的時候，江南省至少是平衡的，祝東風走了，郝南初來乍到，這個就不怎麼平衡了。楊帆到宛陵，從廣義的範圍內來說，實際上就是一枚天平上的砝碼。郝南無疑希望楊帆的質量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不過ｗwｗ•hｅｔuｂｏok•ｃｏm.coｍ從李樹堂的事情來看，目前郝南手裡的砝碼並不多。李樹堂和郝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條線上的，省里的天平現在是傾斜的。

「中國人的愛情觀念真奇怪！」勞拉嘀咕一聲，這一次陳雪瑩聽了也微微的汗顏。在美國呆了三年，陳雪瑩也算是守身如玉，一個傳統家庭出來的孩子，往往在觀念上是難以轉變的。倒是現在很多新新人類，他們能很快的接受一些新鮮觀念，並且能「發揚光大」。

白棋陷入了長考，這枚黑子落在了一個白棋非常難受的位置，應不應都非常的彆扭。仔細的端詳了一陣棋盤后，楊帆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喃喃自語：「可棄可取！就看這手棋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了。」

重新拿起電話，楊帆冷靜了幾分，淡淡的說：「被嚇到了。」

「要不是知道你沒出過國，我還真懷疑你在國外呆過很長的時間。」

楊帆嘆息一聲，接著問：「郝書記啥意思，你家老爺子有沒有透露一點？」

下班前五分鐘，楊帆幾乎打算放棄希望的時候，桌子上的座機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楊帆眯著眼睛，等電話響了足足有6下后，這才拿起電話，平靜的說：「你好，我是楊帆。」

「同志們，在省委省政府的關懷和大力支持和協調下，宛陵至黃山的高速公路修建計劃，省里終於批下來了。這是一條我們期盼已久的路，是ｈｔｔps://ｗwｗ•ｈｅｔｕbook•cｏm.com宛陵背靠長三角對外輻射戰略的重要一環，也是宛陵經濟騰飛不可或缺的一個必要因素。……」董中華不愧是政工幹部出身，總結起經驗和理論來，是一套一套的，光聽他說的這個話，你會以為修了這條路，宛陵的經濟就能騰飛了。

「沒什麼指示，有點私事想擺脫你，可以的話周末到省城來我家一趟。」

回到宛陵，剛上班秘書長柳正陽就急急忙忙的來通知楊帆開會。

……

朱子揚淡淡的說：「我家老子喝多了，說漏了一句，郝書記也不能一手遮天啊！」

「兄弟，出事情了，我剛剛得到的消息。李樹堂在前天下午的一個會議上，因為心臟病突發進了醫院，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估計就算救過來了，也無法繼續主持工作了。」

元振說到這裏的時候，楊帆的腦子裡漸漸形成了一個概念，那就是一張利益的大網無形的張開了。

省城，郝南的辦公室里，也在擺著同樣的一盤棋。郝南面對著棋盤上黑棋的試應手，同樣是久久沒有移開目光。半晌才低聲說：「從這裏入手，能改變整個局面么？」

會議開的很順利，以楊帆為首的這一撥常委，在這個問題上一言不發，就看著董中華和元振盡情的發揮。

「朱哥，你好啊。剛才有點走神了，沒聽見。」

陳雪瑩的好心楊帆並沒有受領的意思，洗個澡就睡下了。明天一早還要趕回宛陵和圖書去上班，楊帆得早點休息。楊帆表現出來不滿，自然是一種作態，也是一種掩飾。

這是一盤春蘭杯決賽的對局，兩位世界頂尖高手之間的碰撞。

「呵呵，我是郝南。」電話里郝南的聲音顯得非常的沉穩，似乎像一雙有力的手，搬開了楊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朱子揚冷笑兩聲說：「還能有啥具體的，何少華的鍋里怎麼能容下別人的勺子？以前祝東風在是一回事，不在自然又是另一回事，誰讓李樹堂是常務副省長？他要是管個偏門的，未必會提前下去。」

朱子揚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說：「不錯，我也被嚇到了。不過，你也別太吃驚，李樹堂下去本來就是預定的事情，下半年的省人大召開就會做調整，這次生病不過是提前下去罷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石磊笑呵呵的從冰箱里拿出啤酒，丟給楊帆一罐說：「你不喜歡那個勞拉？這兩天你姐姐晚上都是和她泡在一起的，本來想晚上一起去酒吧坐一坐，聯絡一下感情，現在看來泡湯了。」

經過和陳雪瑩的接觸下來，楊帆對她的性格多少有點了解，今天的裝著不滿的樣子，回頭陳雪瑩在這個事情上會更加的賣力幫忙。說白了楊帆這是在算計陳雪瑩，不過楊帆的算計是在一個小範圍內，完全不會觸及到陳雪瑩的利益。

「郝書記！您有什麼指示么？」楊帆的語氣立刻變的恭敬了起來。

「你們家老爺子有沒有說的更具體一點和圖書？」楊帆追問了一句。

掛了電話，楊帆不由的連連冷笑。抬手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舉例中午下班還有半個小時。楊帆心想，假如半個小時內接不到想接到的電話，今後在宛陵的行徑，只能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了。

柳正陽這麼一說，楊帆心裏就明白了，這條路的上馬已經喊了好幾年了，當初李樹堂在的時候就在喊，一直沒能最終確定下來要修這條高速公路。以前修路是指望省里撥款，這個提議因為省里利益的無法協調，加上省財政的困難而一直被擱置。前一段楊帆在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時，會議上元振提到過這個事情。

想的越多，楊帆的腦子就越亂，最終只能是一聲嘆息，對朱子揚說：「多謝了。」

另外一點，美國人現在是金融危機的中心，說實話楊帆對於這個投資的可能性抱著強大的懷疑心態。尤其是勞拉表現出來的輕佻，這其中固然有美國人的文化和性格上差異。但是，楊帆感覺到勞拉不想是一個來做正經生意的人。

回到辦公室，楊帆的腦子裡始終有點問題沒有想明白。

這盤棋的結果，最終是黑棋的試應手獲得了成功，引發了白棋一系列的壞棋，最終黑棋獲勝。結果出來的時候，楊帆已經駕駛著他的R6，出現在前往省城的道路上。

桌面上擺著一盤棋，從形勢上來看，白棋佔據著明顯的優勢。中盤戰鬥已經過半，黑棋一旦拿不出什麼有力的手段，這盤棋就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