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明山現 日月旗揚
第172章 日本來客(下)

這青年瞪著挺大一對圓眼睛,看了看朱濟世,用流利的中文問道:「閣下是朱濟世朱先生嗎?」
「日本人?被你的香港警察抓了?為什麼找我保釋?」
小樓之外,懸挂著琉球國的三星旗和琉球商館的招牌。以往在這裏當家作主的都是琉球國王派出來的官商,多是琉球的貴族。不過今天,在這座小小的商館之外,卻整整齊齊站了十幾個穿著和服的壯漢,人人腰間都插著一把細長的武士刀。忽然看到一頂八人抬的綠呢大轎在一群挎著腰刀的清兵護衛下到來,都感到有些詫異,互相看看,便有一人飛奔進去報信了。
不過《印度亡國史》、《奧斯曼帝國及埃及改革史》還有馬克思的《鴉片貿易史》這三本書卻是剛剛開始由濟世書院印刷廠出版,沒有來得及廣泛傳播,日本人自然也沒有得到。
朱簡煜笑道:「日本國內影響力最大的水戶學就是以儒家的朱子學為核心,加以日本化后的學派,比起眼下清國的儒學,恐怕還要更加正宗一些。」
……
朱濟世靜靜聽完了威爾·海明的一番解釋,撓了撓頭道:「好吧,我就保他們出來,那個水戶簡煜在哪兒?請他進來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
朱簡煜恭謹答道:「我水戶家之祖乃舜水公之子國崎公,授德川光國公之提拔成為將軍大人的直臣,有250石家祿,世世代代都為將軍家的儒學師範役,傳至學生,已經是第八代了。」
就在日本島津藩藩士,一年能收幾千石租子的土財主小松清猷在廣州的琉球商館等著同白斯文見面的時候兒。朱濟世這裏,也有日本客人到訪。
還是個中國人的後裔,怪不得個子挺高的,足有一米六十幾。朱濟世點點頭,又問:「你剛才說你是德川家的旗本?」
朱濟世是知道德川光國其人的,他在後世看過一部很搞笑的日本歷史劇,名叫《德川葵三代》,裏面就有個很滑稽的德川光國,是德川家康的孫子,水戶藩的繼承人。這等身份提拔一個明朝大儒的兒子當德川直臣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不過儒學師範役的官職就有點奇怪了。不過只有250石家祿實在是有點少了,這個德川將軍家的派頭真有點小。
「這個……確實如此!」朱簡煜凝眉道。
琉球商館是乾隆年間從寧波遷到廣州的,選址在廣州南關之外,不是在最hetubook.com.com熱鬧的地段,而是在個僻靜的小巷子裏面。就是一座青磚白頂的館閣,此時已經略顯破舊,看來琉球國的貿易進行的實在不怎麼樣。
聽到朱舜水的日本後代對清國儒學的評論,朱濟世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道:「水戶君也精通儒學?」
「正是。」
「學到些什麼倒是其次,學生等此來香港,首先是探聽西洋列國虛實,聽說先生所著,多有介紹西洋風物地形,希望可以求到幾部,帶回國內。」
「西洋列強之虛實,《泰西兵略》、《泰西政略》、《西行漫記》等書皆有詳盡介紹,都已經譯成中文,想來你們也是能讀懂的。」朱濟世放沉了聲音,露出凝重的表情,「不過知道了西洋虛實,不等於能夠阻擋西洋列強入侵的步伐,縱觀西洋列強東進之史,尚沒有任何一個行分封割據體制的東方國家,免於淪為殖民地的……你們日本現在還是藩國林立吧?」
日本客人來訪香港的消息,是威爾·海明帶到香港濟世大學的。話說這幾個日本人也算倒霉,大概是從來沒有出過國,所以沒什麼見識,到了香港見到什麼都好奇。特別是對那種胸脯很大,穿著m.hetubook.com.com有比較清涼的西洋女子……呃,日本人嘛,在這方面一向是非常松的。結果就同充當護花使者的西洋商人起了爭執,還動了刀子,雖然沒鬧出人命,但還是驚動了香港的警察叔叔。不過香港警務處長威爾·海明倒還算講道理,聽說他們是遠道從日本到香港求學的,便親自領著他們的頭頭水戶簡煜到深水灣的香港濟世大學找朱濟世了。
威爾·海明剛一離開,在辦公室門口站崗的錦衣衛就把一個高高瘦瘦,身穿和服腳蹬木屐,腦袋剔了一大半,還梳著根衝天辮子的青年領了進來。
由於中英之間達成了以「九龍易廣州」的協議,這段時間廣州南關原先各國商館林立之處,已經顯得有些蕭條了——當然商埠轉移是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完成,因此在短時期內,廣州和九龍是同時開埠的,不過市面已經大不如前了。
朱簡煜聽到「水戶君」這個稱呼稍稍一愣,然後恭恭敬敬地說:「學生自幼便在父親教導下學習儒家學說,對孔孟之道早就爛熟於心,這次奉阿部老中之命隨同學生而來的諸人,也個個精通儒學。」
而乘在這大轎之中的,便是洋務幫辦大臣白斯文,撩起轎https://www•hetubook.com.com簾,他也在打量著這些跟著劉阿亮到來的日本人。
他們這些人,真的如劉阿亮所言,俱是悍不畏死之徒?若如此,取朱濟世性命倒非難事,只是他們提出的條件稍微有點難辦……唉,有這個林則徐在,真沒有什麼事情是不難辦的!真不知道這位林大人什麼時候可以陞官走人?
「有……有這樣的事情?」朱簡煜吸了口氣,《泰西兵略》、《泰西政略》、《西行漫記》等書在日本其實已經有盜版面市了!朱簡煜並不是德川幕府向清國秘密派遣的頭一批密談。自鴉片戰爭的消息傳到日本,德川幕府就開始緊張了,之前主持幕政的老中水野忠邦就派了好幾撥人跟著荷蘭商人的船隻去過香港和廣州,還帶回了《泰西兵略》、《泰西政略》、《西行漫記》等書,朱濟世和恩格斯的大名,也因此早早在日本傳播開來了。
那青年忙躬身一揖,清了清嗓子,郎聲道:「後學日本國德川幕府旗本朱簡煜,見過先生。先生大名,已傳至扶桑,後學等六人萬里求學,萬望先生收納,傳以西洋技巧!」
「日本也有人學儒學?」朱濟世思索著問道。
朱濟世嘆了口氣,「我還有《印度亡國史》、《奧斯曼帝和圖書國及埃及改革史》,你可拿去一觀,到時候就知道東方弱國同西洋強國交往需時刻留神,最好能先固國防,而後開國,方可保國家主權不失。若是防不固,而國門先開,西洋虎狼之國蜂擁而至,各施手段,強攻暗取,國亡只是早晚之事。」
「原來如此啊。」朱濟世心說,自己手下精通儒學的中國人只有左宗棠一個,雖然軍師的問題解決了,可是濟世大學、濟世書院裏面還是沒有合格的儒學教師,不如就讓這些日本鬼子當一陣子代課老師?另外,這些日本人又想自己這裏學到什麼呢?
「學生的先人是東渡日本的明之遺民朱舜水,因而學生是朱氏,苗字水戶,名簡煜。」
「原來如此。」朱濟世心說,日本人一定是聽說滿清在鴉片戰爭中被英國海扁的事情,也知道害怕,想急於了解西方的虛實,以制定應對之策了。呃,既然他們找到自己,那麼出於中日友誼源遠流長之考慮,還是應該指點一二的。
「朱……簡煜?」朱濟世皺了下眉,「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是因為這個時代只有精通儒學的武士或是在長崎經營對華貿易的日本人,才能流利的使用中文,而被幕府秘密派遣的只能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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