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老六，悠著點兒，這兒沒有朱濟世的人要拿你。」
章嘉大喇嘛一臉認真地道。反正皇帝老子給他的任務就是把達賴忽悠到南京去，怎麼忽悠是他的事情。別說把朱濟世說成個黃教信徒，就算說朱皇帝是什麼活佛轉世也無所謂。
這既是借口，也是事實，現在和崇禎年最大的不同就是有了工業化。草原民族也好，漁獵民族也罷。在工業化國家面前都是個渣！哪怕是成吉思汗復生，遇上洋槍洋炮照樣要歇菜。何況是大清的這點餘孽殘渣？如果說四五年前的僧格林沁還不知道這些的話，經歷了那麼多次的失敗，一路流竄到西藏來的僧王爺，早就閱讀了許多俄國顧問送來的資料，搞明白了大清大明的差距到底在哪兒了。
「達賴長居應天……西藏黃教由班禪一系來主持？」七世班禪愣了一下，他今年已經71歲，歷經幾朝，早就看慣了風風雨雨，知道西藏黃教的家不好當。九世達賴只活了11歲，十世達賴也只有22歲的命，自己能活到71歲，還不是因為不是黃家的第一人嗎？看來將來的班禪大師，不要再想活到七、八十了！
正在一邊垂釣，一邊看書的僧格林沁wwｗ.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ｏm笑嘻嘻地看著那光頭男一眼。
他盯住了肅順，苦笑著說道：「肅雨亭，你說我能不動心嗎？就算我不動心思，還有好幾千一路跟從的老弟兄，現在科爾沁草原已經被大明佔了，那些老兄弟都回不得家鄉，見不得家人。若再失了西藏，還讓他們去哪裡安家？」
以駐藏大臣的身份佔據了達賴喇嘛的夏宮，在僧格林沁到達西藏之前是根本沒有人敢想象的。可是這位僧王爺卻做得毫不猶豫，似乎就是在告訴拉薩的僧俗領主，誰才是雪域高原真正的主人。
一個是工業化，一個是人口。人口就不說了。單是一個工業，縮在西北的大清就比不上人家。大明已經一腳踏進了工業化的門檻，《清流報》上也說了上海、佛山那裡的工廠如何壓迫勞工，勞工們居住的貧民窟規模如何龐大，房屋如何破爛，工廠排出的廢水煙塵如何染黑河水遮住藍天——雖然是暗無天日了，但是人家的工業的確發展起來了，可以源源不斷造出洋槍洋炮，什麼八旗勁旅蒙古勇士，遇上洋槍都得傻眼，碰上洋炮都是肉餅！這反明復清，根本沒戲，還是考慮怎麼在西北https://m.hetubook.com.com割據殘喘比較實在。
來人三十多歲，相貌堂堂，又被僧格林沁喚作「肅老六」，自然是那位跟著章嘉大師進西藏的愛新覺羅·肅順了。他和僧格林沁是老相識了，到了拉薩就立即亮明身份去求見僧王，然後就給安排住在羅布林卡裏面了。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居然打聽到僧格林沁和章嘉呼圖克圖談判的事情，今天就怒氣沖沖跑來質問了。
羅布林卡湖心宮，幾個蒙裝男子正在湖邊垂釣，一個光頭男子心急火燎闖了過來，走著走著腳下一滑，險些就摔倒在草地上。
這些道理，肅順自然也知道，可是他就是不甘心失了大清的花花江山，哼哼著也不理僧格林沁。僧格林沁似乎心情很好，沒有和他計較，而是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大明皇上開出來的條件還不錯……」
隨著僧格林沁的入住，羅布林卡已經取得布達拉宮成為整個西藏的權力中心。沒有僧格林沁的同意，噶廈政府不能以達賴喇嘛的名義頒布任何命令，不能徵收稅賦，不能調動藏軍，每一位噶倫都必須由僧格林沁任命，儼然就是西藏藩王了。
「藏王的歸藏王，佛爺的歸佛爺
hetubook.com.com。今後西藏的一應政事都歸我管，除了沒有外交權力，其它的和獨立王國無二。西藏的黃教事務歸達賴喇嘛、班禪活佛管，達賴喇嘛和班禪活佛輪流入朝覲見。黃教不幹政，藏王也不管黃教。另外，大明在西藏不駐軍，不派大臣，也不徵稅。這西藏今後就是本王的地盤了……」
至於朱濟世對黃教僧眾的態度的確也不錯，佛他是拜的，但是香油錢從來沒有少給過！
僧格林沁聳肩：「我們都是被漢人從中原打出來的，怎麼敢比太祖爺？肅老六，現在不是十三副遺甲、七大恨的時候了。現在打仗靠洋槍洋炮，還得拿人命堆！咱大清現在有多少工業？能產多少洋槍洋炮，又有幾條性命可以往戰場上填？」
「王爺！僧親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想給朱逆當藏王！？」
僧格林沁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安排，三天之內定然可以啟程的。」
自七世達賴時起，每年藏曆三月十八日就會從布達拉宮移居羅布林卡，至藏曆九、十月之交才返回布達拉宮，而親政之前的達賴則常年居住於此。不過現在，這所美輪美奐的園林已經有了新的主人——大清駐藏大臣，博多和圖書勒噶台親王僧格林沁。
僧格林沁低低一笑：「肅老六，本王受大清朝的恩可比你重多了，就是萬死也難報啊！可是天下大勢已然如此，不得不虛與委蛇，應付一二。」
僧格林沁搖搖頭，嘆息道：「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就是掛個牌子應付一下大明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去給朱濟世當狗。對皇上對大清，我僧格林沁還是忠心不二的，西藏也是大清的藩臣！」
說到這裏，僧格林沁的眼眶裡面居然閃爍起了淚花，一萬多條科爾沁草原出來的漢子現在還剩下三四千，不少人還帶著傷，個個都一無所有。現在有了西藏地盤，總算讓他們活得像個人了。
「什麼？三天之內就要達賴佛爺啟程去應天？是不是太急了一點？」
「如果班禪大師可以玉成此時，皇上原因給扎什倫布寺二十萬塊銀元的香油錢，而且將來達賴喇嘛將世世代代居住在應天，西藏黃教事務就由班禪大師負責主持了。」
這是要一仆二主啊！肅順愣愣地看著僧格林沁好一陣子，最後還是長嘆一聲：「王爺，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多說了，請王爺派人送下官去西寧見皇上吧。」
日喀則，扎什倫布寺內，兩個大喇嘛正在一間隱蔽的禪房裡面低聲交m.hetubook.com.com談著第十一世達賴喇嘛的去留。這兩位喇嘛，一位是上了年紀，卧病在床的第七世班禪丹白尼瑪，一位是遠道而來的章嘉三世伊希丹畢札拉參。遠來的章嘉三世除了說服僧格林沁在名義上尊奉大明皇帝之外，還有一項特殊使命，就是迎接第十一世達賴喇嘛去應天居住。
「當今聖上篤信佛教，對我黃教僧眾尤其優待，一直希望能在應天、順天各供奉一位大呼圖克圖。貧僧已經住進了北京雍和宮，南京那裡只能請達賴佛爺前往了。」
拉薩，羅布林卡。這裏原來是達賴喇嘛的夏宮，是一座建造在雪域高原上的大型園林，建立在河道曲回，水流平緩的拉薩河故道經過的地方，夏日堤草岸柳倒映其中，風景秀麗。被七世達賴看中，在此修建宮殿，歷經數代才有了如今的規模。西藏的社會生產雖然極為落後，但是得益於政教合一的農奴制度，因而多有輝煌壯麗的建築。
……
「什麼條件？」肅順冷冷問道。
「可你這樣，對得起大清，對得起先帝嗎？」肅順沉著聲質問。
肅順哼哼一聲：「天下大勢怎麼啦？逆明已經失了士紳之心，升斗小民又難聊生，如果再有英雄起於邊地，難保不是我大清初起時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