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叔叔我要回家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叫你爸爸好嗎

安鐵把打開那兩盤菜一看,是一個麻辣豆腐和尖椒炒肉,蓋在上面的盤子一拿開,就散發著饞人的香味,引得安鐵直咽口水。
安鐵一聽走廊上,心裏更不是滋味了,這時,電話那頭的民警說:「還在那獃著呢,在椅子上睡著了。」
安鐵聽了心裏一驚,說:「怎麼不給她找找家人啊,幹嘛送福利院,她不是孤兒啊。」
派出所的人問:「怎麼了?出什麼問題了?」
安鐵一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沒事,以後不懂的東西問問我,別亂動,知道嗎?」
這時,昨天接待安鐵的那個民警從安鐵背後拍了一下安鐵,安鐵一扭頭,看見那個民警笑著說:「這麼早就過來啦,看看,這個小丫頭就在這裏呆了一晚上,誰說也不聽,我們實在是沒辦法呀。」
安鐵越想越煩躁,打算去衛生間洗個澡清醒一下,安鐵光著身子走出卧室的時候,不自覺地環視了一下屋子,下意識地認為瞳瞳還在這個屋子裡,等安鐵確認瞳瞳已經不再了之後,才大搖大擺地走進衛生間。這時,安鐵突然覺得還是一個人方便,不用裸著身子還得挑時候,等安鐵站在水龍頭下面擰開水閥的時候,感覺一晚上煩躁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溫熱的水沖刷掉了。
安鐵打開自己那輛破自行車,把瞳瞳拎起來放到車后,蹬著自行車就往派出所走,四月份的風涼颼颼的,安鐵感覺這習習的涼風讓自己的腦子冷靜的很多。安鐵回頭看了一眼瞳瞳,發現這個小女孩用手死死地抓著車後座的鐵欄杆,也不肯摟自己的腰,臉上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同時又帶了點茫然看著道路兩旁的建築物。
安鐵說:「這是預防感冒的,不苦,是甜的。」
瞳瞳裝做在努力思考的樣子,想了一會,用帶點口音的話小聲說:「我不記得了。」
安鐵站在那看著瞳瞳,只見小丫頭還是不吭氣,笑著說:「怎麼了?不願意跟我回去是吧?那我可就走了。」
安鐵說:「你好,我想問問白天送過去的小女孩還在嗎?」
瞳瞳一看安鐵的態度十分堅決,把拽著安鐵衣角的手鬆了一下,氣呼呼地自己往派出所里走。安鐵看著小丫頭的倔樣,忍不住自己搖頭樂了一下,跟著瞳瞳進了派出所。
安鐵一聽,心裏十分上火,這樣的話瞳瞳不止說了一百次了,瞳瞳一說這句話,讓安鐵沒來由地覺得失望,這時,安鐵已經很沒耐心了,站起來,說:「民警同志,你先問著吧,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要是你這邊有什麼新情況再給我打電話吧。」
瞳瞳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紅褐色的藥水,說:「葯還有甜的嗎?」
安鐵說:「我不是來問和_圖_書她家人的音訊的,我是想把她送過來,還是由你們來安排她吧。」
安鐵聽完,窩了一肚子火把電話掛了,心想,操!這人民警察態度怎麼這麼差,一點同情心也沒有,讓個九歲的小姑娘睡走廊里。可安鐵又一想,我自己就有同情心了?還不是我把那丫頭給送過去的?還不住地推脫自己的責任。
安鐵的心裏又開始想起那個小丫頭來,呆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最後決定給派出所打個電話問問。
這時,瞳瞳聽到了說話聲,猛地轉過頭,一看是安鐵過來了,眼睛里迅速閃過一絲喜悅,當瞳瞳的目光一接觸到安鐵的眼睛時,安鐵在瞳瞳的眼睛里發現了一種十分委屈的感覺,接著瞳瞳又把頭低了下來,看著自己的腳尖,兩條腿在椅子上晃悠著。
吃完了東西,安鐵帶著瞳瞳回到家,瞳瞳一回來就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安鐵,生怕又惹安鐵不高興。這時,安鐵從藥箱里拿出一包板藍根,給瞳瞳沖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說:「把這個喝了!」
安鐵說:「你到底喝不喝?那麼多廢話!」
安鐵匆匆把肥皂沫衝掉,用毛巾簡單擦了一下就往外走,剛一出衛生間,安鐵的身體哆嗦了一下,現在剛停暖氣不久,屋子裡比外面還冷,安鐵趕緊回卧室套了件衣服,然後打算到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
瞳瞳使勁點點頭,又說:「你對我這麼好,我叫你爸爸好嗎?」
安鐵一聽民警要把瞳瞳送到救助站,心裏很不是滋味,看了看坐在那裡的瞳瞳,有點不忍心,可一想起瞳瞳把自己寫了一晚上的稿子弄丟,咬咬牙,說:「行,那我走了,民警同志費心了。」說完,安鐵又看了一眼瞳瞳,只見,小丫頭連頭也沒抬一下,一直咬著自己的手指不說話,估計那根手指都快被她咬破了。
瞳瞳一聽,看了一眼安鐵,張了張嘴,眼淚在眼圈又開始轉悠,把手指放進嘴裏輕輕地啃著,坐在那裡又低下了頭。
那頭一聽,不高興地說:「我們還能滿世界給她找家呀,現在殺人放火的逃犯我們還抓不過來呢,哪有時間整這事,你呀,就別添亂了,你要是擔心她,你就替她找找,別在那指手畫腳的。」
那頭說:「誰知道吶,送她去救助站她死活都不去,這個小丫頭人小脾氣還挺大,我們明天就把她送福利院。」
安鐵坐在那寫到大半夜,終於把那篇稿子重新寫了出來,安鐵吸取了前面的教訓,把稿子保存了好幾遍才關掉電腦,關了電腦後安鐵長吁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瞳瞳把臉轉到一邊,也沒看安鐵,也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似乎和*圖*書還在生安鐵的氣,安鐵站起來,對民警說:「那行,一會,我就帶她先回去了,你們這裏要是有她家裡的消息,趕緊告訴我,行不?」
第二天,安鐵一早就起來了,洗把臉穿上衣服就去了派出所。
安鐵說完,瞳瞳還是不動彈,安鐵的火氣又上來了,一把就把瞳瞳拉過來,推坐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瞳瞳抬頭驚恐地看了安鐵一眼,搓著被安鐵抓疼的胳膊,眼淚在眼圈直轉悠,就是沒有掉下來。
派出所的人看了看安鐵,又看了看瞳瞳,想了一會說:「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事啊,要不你再給帶兩天,我們先聯繫一下救助站或者孤兒院什麼的。」
民警又把安鐵和瞳瞳仔細觀察了一會,沉吟了一下說:「我們知道,你挺為難的,可我們也有實際困難啊,哎呀,這個事……」說到這裏,民警注意到安鐵和瞳瞳還在站著,便說:「你們先坐,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安鐵一聽,哭笑不得地說:「你這個小丫頭,我就不能反悔嗎?你要是還這麼犟,我可真走了。」
電話那頭沒好氣道:「你誰呀?」
瞳瞳一聽,滿臉迷惑地抬起頭看看那個民警又看看安鐵,努了努嘴,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低下頭,沒說話。
安鐵剛說完,瞳瞳的腿就停止了晃動,肩膀開始一動一動地顫抖,好像在哭的樣子,安鐵揪心地走到瞳瞳身邊,蹲下來,說:「小丫頭,還跟我回去嗎?」
安鐵一進去,就在走廊里看見了瞳瞳,只見瞳瞳坐在椅子上,目光獃獃地看著走廊的白熾燈,臉上表情既緊張又暗淡,眼圈裡還含著淚水,看得安鐵心裏他別難受。
安鐵說完了那句話之後,看見瞳瞳睜著大大的眼睛膽怯地看著自己,安鐵以為這個小丫頭嚇壞了,肯定會哭出來,可讓安鐵意外的是,瞳瞳看了一會,低著頭說:「你的家太亂了。」
安鐵問:「她怎麼在走廊上啊?」
安鐵菜也沒熱,盛了一碗飯站在廚房裡就大吃起來,心裏還琢磨著,這個小丫頭的做菜手藝真不錯,連這麼普通的飯菜都做得這麼好吃,一想到這裏,安鐵發現自己越來越牽挂瞳瞳了,嘴裏的飯菜也一下子沒了滋味。
安鐵騎著自行車到了派出所后,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後把心一橫,走了進去。
安鐵本來把瞳瞳拽到門口時就有些後悔了,心想這個小丫頭要是哭出來,或者求求自己,也就算了,現在一看,心裏的怒火又著了起來,自己也穿上鞋,沒好氣地把瞳瞳帶到樓下。
民警和安鐵握了一下手說:「小安是個好同志啊,放心吧,一有消息我馬上第一個通知你。快帶她回去吧,從昨天晚上和_圖_書到現在這孩子也不吃東西,估計餓壞了。」
安鐵把瞳瞳拉到門口,說:「把鞋穿上!我們去派出所。」
安鐵把瞳瞳帶到派出所,瞳瞳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拽著安鐵的衣角,一刻也不鬆開,安鐵費勁地想把自己的衣服從瞳瞳的手裡拽出來,對瞳瞳低吼道:「你鬆開!你不是不怕嗎?那就跟我進去。」
安鐵聽完,沉默了半天,扭頭看一眼坐在那裡顯得無助而可憐的瞳瞳,深吸一口氣說:「要不先別把她送孤兒院了,還是讓她先在我那裡呆幾天吧。」
派出所的人一看安鐵又帶著瞳瞳過來了,趕緊說:「小安啊,這個小姑娘的家人一直沒線索呀,你們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的。」
瞳瞳還是盯著安鐵,眼神里多了一絲慌亂,然後把胳膊從安鐵的手裡甩出來,把她那雙髒兮兮的布鞋穿上,說:「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說完,抬起頭倔強地看著安鐵,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民警也走了過來,笑笑說:「小姑娘,你還是跟這個叔叔回家吧,我看這個叔叔對你很關心,遇到這麼好心腸的人也不容易。」
瞳瞳委屈地看了一眼安鐵,拿起杯子,猶豫了一下,捏起鼻子一口氣把板藍根喝進去,然後舔了舔嘴唇,說:「哎呀!真是甜的,我白捏鼻子了。」
安鐵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瞳瞳,有些無奈地說:「我一個大小夥子,帶著一個小丫頭太不方便了。」
安鐵看了一眼民警說:「我昨晚打電話聽說要把她送孤兒院,是嗎?」
在安鐵和派出所的人說話的時候,瞳瞳低著頭安靜地站在那,耳朵仔細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手有些緊張地擺弄著,好像安鐵他們談論的不是她一樣。
安鐵從派出所回到家,剛打開門,心裏就開始空落落的,前幾天安鐵一回家發現家裡有個小女孩很不習慣,可現在小女孩不在了,安鐵又開始不習慣起來。
瞳瞳和安鐵坐下來后,民警問瞳瞳:「小姑娘,你再想想,你家到底在什麼地方?家裡還有誰?要是實在想不起來,那你回憶一下你家住什麼樣的房子,周圍有山還是有河?」
民警一看安鐵堅決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坐在那裡琢磨了一會說:「那你先忙你的吧,我一會先聯繫一下救助站。」
瞳瞳眨著大眼睛看著安鐵,過了好一會,才說:「叔叔,你真是個好人,昨天是我不好。」
民警說:「我們也是沒辦法呀,現在所里的經費也緊張,去趟貴州不現實,而且我們的警力也很有限,如果誰家的孩子丟了都找也不是那回事啊,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聯繫了貴州那邊的派出所,如果有什麼音訊會通知和_圖_書我們的。現在看,也只能先把她送福利院了,救助站的人太雜,她又這麼小,還是去那合適。」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一下說:「你等會,我去走廊上看看。」
瞳瞳疑惑地看著安鐵問:「這是什麼葯啊?苦不苦?」
安鐵拿了一塊肥皂,在身上抹了一遍,在抹肥皂的時候,安鐵又想起那個丫頭來,那個丫頭剛來的第一天,一洗完澡,白白凈凈的真可愛,還給自己做了飯,想到這裏,安鐵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剛意識到沒吃飯肚子就提出了抗議,咕嚕咕嚕地發出幾聲悶響,讓安鐵覺得特別難受。
這時,安鐵才想起自己那篇被瞳瞳搞丟的稿件,心裏很上火,走到書房裡打開電腦,試圖再找找那篇稿子,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回來,安鐵只好坐在電腦前,一邊回憶,一邊從新寫。寫第二遍稿子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原稿又不見了,既沒有參照,又沒有靈感,安鐵簡直快鬱悶死了,機械地敲打著鍵盤,心裏憋著氣,不住地抽煙,一會功夫就把煙頭塞滿了煙灰缸,屋子裡搞得像著了火似的。
安鐵好笑地看了看傻乎乎的瞳瞳,坐到她身邊,摸了一下瞳瞳的頭說:「早跟你說你不信,行了,你回屋睡覺去吧,別整感冒了就麻煩大了。」
安鐵有些為難地說:「民警同志,你們不是要為人民服務嗎,我今天真不能再收留她了,她在我家這幾天,我自己的生活都被打亂了,你們還是先把她留在這裏,再問問她家裡的情況吧。」說完,安鐵看了看瞳瞳,發現她正在咬自己的手指,小腦袋瓜里也不知在想什麼,不過,安鐵可以肯定這個小丫頭很生他的氣。
這時,安鐵扭頭一看,書房的單人床上被子很整齊地折在那裡,電腦桌的桌面也被那個小丫頭擦得乾乾淨淨,連以前安鐵擦不掉的頑漬都沒有了,這讓安鐵剛才弄上去的煙灰在桌面上顯得特別突兀。
安鐵進了客廳,坐到沙發上,環視著整個屋子,各種物品都乾淨地碼放起來,讓這個小屋子一下子變得很大、很整齊,安鐵點了一根煙,往沙發上一仰,感覺屁股被什麼咯了一下。安鐵抬起屁股摸索了一下,從沙發墊子底下摸出一個小布包來,安鐵把那塊破舊的花里胡哨的布包打開一看,裏面有一個嬰兒巴掌大的銀鎖片,只見這個銀鎖片的做工很粗糙,銀制的表面有些發污,看上去髒兮兮的。安鐵把這個鎖片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發現在鎖片的背後還刻著「瞳瞳百日」四個字,看到這幾個字,安鐵又想起了瞳瞳,心裏想,那個倔丫頭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
安鐵進了廚房,一眼就看到案板上有兩個菜,還用盤子蓋和圖書了起來,安鐵又掀起電飯鍋,發現裏面的米飯還溫溫的,看了這些,安鐵估計是那個小丫頭在自己下班之前做好等自己回來吃的。這時,安鐵的心裏十分愧疚,瞳瞳還沒吃飯就被自己發一頓火送走了,估計現在那丫頭也沒吃上飯,安鐵回憶了一下,自從這個丫頭在自己這裏住,就老是飢一頓、飽一頓的,還要忍受自己一直也不怎麼穩定的情緒。
安鐵接通的電話后,是另外一個值班民警接的電話,估計剛才還在睡覺,嗓子有些沙啞地問:「什麼事?」
安鐵出了廚房,悶悶地躺到卧室的床上,看著卧室里乾淨整齊的樣子,腦袋嗡嗡直響地睡著了。
安鐵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您忙去吧。」安鐵說完,民警就進了辦公室,走廊里只剩下安鐵和瞳瞳兩個人。
安鐵一聽,頭立馬就大了,氣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瞳瞳站在原地,也不說話,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不時用眼角瞥一眼暴跳如雷的安鐵。過了一會,安鐵拉起瞳瞳的胳膊,拽著瞳瞳往門口走,瞳瞳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安鐵,也看不出這個小丫頭是害怕還是在挑釁。
安鐵在民警對面坐了下來,發現瞳瞳還站在那沒動,低聲說:「小丫頭,坐過來,警察叔叔還要問你話呢。」
瞳瞳在安鐵的懷裡開始還扭動了幾下,表示自己的抗議,等一出了派出所的大門就安靜了下來,坐在安鐵的自行車后坐上,等安鐵一騎上自行車,就摟住安鐵的腰。安鐵感覺這一次,小丫頭的手有點涼,心裏想,估計這丫頭一晚上在走廊里凍夠嗆,這時,安鐵努力蹬著自行車迅速找到一家早點攤,然後給瞳瞳要了一碗熱粥和幾個包子。
安鐵說:「我是白天把那個小姑娘送過去的人,想問問她還在不?」
瞳瞳趕緊轉過頭,安鐵看到瞳瞳雖然眼裡泛著淚花,可還是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看著安鐵說:「你騙誰呀?剛才你不是說帶我回去嗎?還嚇唬我,我才不怕呢。」
這時,安鐵突然想逗逗這個小丫頭,看了一眼前面,故意把自行車騎到凹凸不平的地方,使車子劇烈搖晃起來,果然,瞳瞳嚇得用雙手死死地摟住安鐵的腰,安鐵感覺瞳瞳溫暖的小手抓在自己的腰上,心裏有種惡作劇得逞了的感覺。
瞳瞳懷疑地看了一眼安鐵,說:「那你走吧,我就坐在這好了。」說完,又把頭一扭。
東西上來后,安鐵坐在那看著瞳瞳狼吞虎咽地吃著,又開始發愁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看來這個丫頭還真挺難纏。
安鐵煩躁地在走廊了轉了一圈,最後無奈地說:「行啦,我的小姑奶奶,快走,把我的稿子弄丟了你還有理了。」說完,安鐵把瞳瞳抱起來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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