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西醫第一刀

竇天德委屈極了。葉得草一生所收的弟子不少,個個都有個正經的名份,偏偏到了他這兒就成了記名的。還記得有一次他問師傅,為什麼不給自己正名,葉得草沒有回答,問過師叔夏商元,夏老頭兒卻忽悠說他的天賦不錯、靈性過人,大有希望在『中西醫結合』的道路上走得更遠、做出更大的成績,如果成了神農門的正式弟子,說不定反倒會束縛他的發展……
是,神農門是有不少弟子在全國各大中醫院擔任院長、主任的,可全國才有多少個中醫院?中醫院里又有多少病人?大量的病人還是聚集在三甲綜合醫院里,三甲綜合醫院的中醫科是個什麼樣子,竇天德都不忍心說。那裡面坐得都是只會開中成藥和西藥的『中醫』,讓他們把脈開方子?病人得多大胆量?
周易太尷尬了,你看張公子那笑意盈盈的樣子,敢情都拿自己當戲看呢?這件事必須要說清楚了,否則將來如何面對導師?
「你別看我,這次神農門聚會,最大的阻力就是來自西醫界。中西醫結合是個好想法,可老祖宗為什麼不搞?西醫晚清就進入了華夏,一時神效無比,難道天下的名醫、皇帝身旁的御醫都看不到?可是卻一率抵觸,沒人去搞什麼中西醫結合?」
「周易……還不快勸勸師兄,要我說師兄也太認真了,竇天德搞中西醫結合,也是一番好意,聽說還跑到大興安嶺去種植中藥,這是多好的孩子,還要被他罵,這還有天理么?」
想起那晚倉巴措對自己『老實交待』的內容,周易立即想到了這個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周易,這個年輕人雖然也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可他能對敵夏明倫這個恐怖的天才、鎮壓神農門的氣運么?
葉得草是真給周易面子,竟然肯為他破了規矩。
神農門這種傳承千年的大門派要麼不復出,一旦打出振興中醫的旗號高調入世,那就容不得失敗,否則不但神農門要淪為全華夏的笑柄,中醫的最後一絲元氣也要白白損耗掉了。所以要做到振興中醫,就必須讓真正的中醫進入各大三甲醫院的中醫科,這就必須有三甲醫院的密切配合、大力宣傳,花上了幾年十幾年的時間或許還能有些響動,否則口號喊得再響也沒啥大用;葉得草和張公子的醫術高名頭響,可老百姓有幾個知道他們的?這年頭騙子多,葉得草和張公子氣質有異常人,不被人當成兩個老騙子才是怪了。
「老師兄,竇教授是我的導師,在他面前,我不能妄稱師叔,必須要各叫各的,不然就算我答應,我讀研時的師兄師姐還不得殺了我?您就別給我拉仇恨了好么……」
自從在金陵遇到葉得草,匆匆一面立即分離,後來老爺子到雲水山給他抬大輩兒,整天也就顧上誇獎周易的美酒美食了,周易對他的了解也是和圖書不夠。現在看來,老師兄為人剛直是好事,就是太倔強了,之所以會鬧到和張公子一脈不合,導致神農門缺乏凝聚力,他自己就要負上很大的責任。
所以他不用葉得草點明,直接奔向主題。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西醫界規模是中醫界的十倍、神農門的百倍,難保就不會出幾個厲害的人物,他在西醫技能全面開通后就更加明白西醫不簡單了。神農門要振興中醫,假想敵就是西醫界,老師兄這裏一定有全面的資料。
竇天德看了看葉得草,橫下心道:「要說弱點,那就是他不懂中醫了……」
「當時夏明倫是同時進行兩場手術,雙刀齊下,一面是開顱、一面是剖腹,一心兩用,同時進行,在場的助手和護士們都驚呆了,甚至忘記了手術程序,他卻可以一面同時動著兩項手術,一面安慰助手和護士,結果這兩場手術都做得非常完美,硬是把這位凌書記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竇天德嘖嘖嘆道:「山都的凌書記曾經得過嚴重腦溢血,這本來就是難度很大的手術了,偏偏在手術前一刻又突發胃穿孔,當時手術台上的醫生已經手忙腳亂,病人大半個身子已經進了鬼門關,就是夏明倫衝進手術室,上演了一場雙刀絕技……」
「武術界有內外兼修的說法,而他就是醫學界內外兼修的第一高手!今年才只有四十七歲的他,已經同時擔任山都第一醫院大內科和大外科主任,權勢熏天架空了院長,可院長卻是心甘情願的,因為外面搶著請他去做雙料大主任的醫院早就排成了長隊……自古文人相輕,醫學界就更是如此,可是提到他夏明倫,就沒有一個醫生不心服口服,山都醫科大請他去講課的時候,很多京都、魔都的權威級人物都要提前訂飛機票趕去聽課,可見這個人有多厲害!」
聽了竇天德的話,葉得草居然神奇地沒有發火,不過也沒表示支持,倒是張公子呵呵笑了一聲,讓他不要有顧慮、繼續說。
周易不是真要頂撞,就是要別一別他,讓老師兄也知道『民主』的重要性,搞獨言堂不好。
竇天德慨嘆道:「這次來的三十多名西醫專家、權威,如果其中沒有夏明倫,那根本就不可怕,因為他們彼此之間誰也不會服誰,力氣使不到一處,就是想阻撓神農門復出振興中醫,也沒有這個可能。可是夏明倫一來,這些人就有了主心骨,所有人都對他心服口服,力量就集中了……要我說,當初就不該請他來。」
這一杯禪茶,竟然讓他生出警惕之心,回想前晚和倉巴措精神對戰,以自然之道成功吞噬了他的佛門精神,自己還有些得意,此刻想來,自然是什麼?不是自己全力發動精神力量,演化天地宇宙就叫自然了,難道一朵小花、一叢黃草、一灘狗屎就不是自然和_圖_書了?以自然為自然,這是自然之道漸漸失守的趨勢,是條歪路。
可是這些弟子卻最被師傅看重,他這個認真研究中西醫結合學問,一心想為中醫學謀個出路的卻被師傅有意無意的忽略了;如今倒好,周易明明是自己帶的研究生,當初的研究方向也是中西醫臨床,卻被當成了寶,居然要師傅親自抬輩分,代師收徒做了神農門的『前輩高人』、自己的師叔,這還有天理么?
老師兄就是再重視自己,也不是自己的愛人同志,這樣一個倔強的老頭兒居然會對自己做出大的讓步,那就是要用自己了,果然,葉得草給足了面子后立即『圖窮匕見』。當著白雲子這個外人,周易如果拒絕了剛為自己破例的老師兄,那就是做人有問題了。
「這次西醫界來了三十三個人,都是各地最有名的專家級醫生,其中有很多都是中央一級領導的私人保健醫生。」
竇天德在神農門地位不高,這次能混到紫氣峰上蹭茶喝,說來還是沾了周易的光,可在京都醫科大久了,又是搞中西醫臨床研究的,他對當今醫學界的現狀還是非常清楚的。
竇天德想暈死過求,這就是不講理啊,你看著順眼,那就怎麼都成,你看著不喜歡,累死也沒用是吧?不過師傅就沒講過道理,而且還越老越倔,他能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搞個中西醫結合的研究,怎麼就錯了?人家從沒放棄過中醫啊……我冤枉!
夏商元和張公子他們也是面面相覷,估摸著要是真有前世,周易跟葉得草準是兩口子,而且還是非常恩愛的那種;周易有些驚愕,更多的卻是感動,老師兄對別人是如何獨斷專行且不說,對自己卻是一門心思的好,就沖這份知遇,自己就是再懶再閑,哪怕是蹲到了廟裡,也得蹦出來為老師兄出力、為神農門張勢、為振興中醫努力啊……
我也有!竇天德眼都快被氣花了,這還讓人活不讓人活了,不就是頂牛兒把您氣個跟頭么?是個人都會!這也算優點了?
「哦?」聽了這句話,就連白雲子都皺起眉來,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啊,你師傅剛罵過你,你就這樣說話?這已經不是單單長對方的志氣了,根本就是打神農門的臉。他和葉得草是三十多年的交情,最了解這位老朋友的脾氣,不免有些替竇天德擔心。
周易正在喝第三杯茶,這杯茶就是用了普通泉水,茶葉也是常見的綠茶,難得是煮茶的火候把握精妙,能夠充分發揮出泉水和茶葉的作用,雖然單從味道比較,可能比不上前兩杯,可『禪』不就是如此么?禪者,覺醒之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禪、最高明的不是佛祖之禪、道祖之禪、菩薩羅漢之禪,恰恰是普通人的禪,每個人都有最合適自己的禪,不要去羡慕佛祖菩薩,焉知佛祖菩薩就不會羡慕你呢?和*圖*書
「不過這個規矩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破,這次終南聚會,到了你為神農門出力貢獻的時候了……」
「好了,難得你小子不忘師恩,還要叫他導師,老師兄就為你破個例,當著神農門弟子,天德還得叫你師兄,在社會上、學校里,就隨便你們怎麼叫吧,我管不了,也懶得管。」
葉得草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小師弟,你有多少把握?」
白雲子不好插手神農門內的事情;張公子和葉得草說不上幾句話就要嗆火,他出面只會越權越糟糕;夏商元又向來最怕這位師兄,就跑來跟周易咬耳朵了。放眼神農門,葉得草看著最氣順的就是周易了,非他出面不可。
「天德,你走得太遠了。你不比你周師叔,他是為師畢生僅見的醫道天才,若是他來做中西醫結合的研究,為師相信一定可以曲線救國,振興我中醫!」葉得草說得非常認真,似乎這就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容不得有人質疑。
咳嗽一聲,周易敬了葉得草一杯茶,嘆道:「老師兄,我跟隨竇教授三年,他就是我永遠的老師,您要再是這樣逼迫,那我退出神農門好了,免得遭人罵。」
這老頭兒啥時候變得這麼不講道理了?周易聽得直瞪眼,這不叫拉仇恨,這簡直就是挑撥自己和導師的師生關係啊?您還是饒了我吧……
華夏確實是一個官本位的國家,可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用行政命令來解決的,就是唐公古公併肩子使力,也未必能夠撕破這層層編織的利益網路;衛生部的官員們肯來出席、各大醫院院校沒有對出身神農門的人施加壓力,這就已經是難能可貴。至於來自西醫界的那些客人,神農門是不得不請,請來了恐怕還是搗亂的成分更大些。
現在神農門必須要推出一個可以鎮壓門派氣運,能夠應付來自西醫界的暗流挑戰、折服對手,從而讓這些三甲綜合醫院作出配合的人物,在周易沒有出現前,符合這個條件的恐怕就只有葉得草和張公子兩個人,而且兩人彼此不服,估計還得先較量一下。
「他來了也好,不過了夏明倫這一關,神農門要得到那些三甲醫院的支持也是不可能的。」
葉得草沉聲道:「頭痛醫痛、腳痛醫腳,這也叫治病?西醫的檢查手段全靠儀器,病人進了醫院,不把所有檢查項目都做光了,醫生都不會開藥,這是為病人考慮么?當然,為師也承認,西醫在抗生素的研究方面、在細胞學、生物學、基因學上卓有成就,確實值得我們學習,可要搞中西醫結合,你首先要是一個中醫大家,有了這個基礎,才可以在小範圍內吸取西醫的長處,不被西醫糟粕影響,否則只會越走越遠,結合到後來,成了被西醫吞噬!那還談什麼振興中醫,這是要變相毀滅中醫!」
這一下警惕,還不算是真正的覺悟,只是讓周易感www•hetubook•com•com覺到了危機,不由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天邊浮雲發獃,竟然沒聽到葉得草訓斥導師。
「不行,神農門可不是江湖上三腳貓的門派,規矩就是規矩!要是連輩分都亂了,還不被人笑死?還說什麼振興中醫!」葉得草一瞪眼:「天德,你雖然是個記名弟子,卻也是我神農門中人,大學里導師學生的輩分算什麼,還能大過我神農門去?除非你是不要這個身份了,否則就得叫周易師叔!」
如今有周易在,這個重擔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最難得是葉得草和張公子都對他既愛且敬,由他出面代表神農門應付來自西醫界的挑戰,是最最合適不過了。
「你敢!」
周易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臉上十分平靜,沒有吃驚的樣子,也沒有露出輕鬆的笑容……
「他沒有什麼弱點,卻不等於沒有強項。而他最強的地方就是刀上的功夫……」
竇天德當然不會相信這位為老不尊的老師叔。那些正式弟子,雖然在中醫院里也會掛個『中西醫結合專家』的名頭,卻沒有幾個像他這樣下功夫研究西醫的,一個個的地位雖高、卻沒什麼實權、醫術雖然精湛,病人卻未必買賬。這年頭口碑相傳已經成了笑話、病人往往不懂也沒條件『病向淺中醫』,一旦生了大病,又有幾個會耐下性子吃幾年中醫,天天還要扎針的?
「弱點?」
「我怎麼不敢?」
「導師,我有一點不明白,既然這個夏明倫這樣厲害,就應該被稱為西醫第一人才對,怎麼才落了個第一刀的綽號呢?」周易總感覺這個『第一刀』應該是誇廚子的,不過要真是比較廚藝,夏明倫估計連柳絮都干不過,自己倒是勝之不武了。
「你……你小子!哈哈哈!」
「是有關西醫界的么?」
「看來你也是有準備啊?」夏商元點點頭:「沒錯,就是夏明倫!天德你對夏明倫應該了解的更清楚,就由你來給周易介紹吧,一定要介紹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說說他有什麼弱點。」
「夏明倫是個醫道天才,根本就不是人。」
西醫界如今就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醫院不過是其中的織點而已,上游有衛生部的政治利益在,有各大院校、各大藥廠、醫藥公司的經濟利益在,下游還有醫藥代表藥販子、算上在西醫院靠著賣號為生的黃牛,全國有多少人吃這碗飯?你說振興中醫就振興中醫?扯淡的吧!
「天德,你繼續說下去。」
「是不是夏明倫?」
「哦?雙刀絕技?」周易自從得到西醫技能后,也在無時無刻修鍊手術刀法,本來他就有廚藝的底子,又有混元高手的修為,自認刀法已經非常不錯,卻還沒練習過什麼雙刀絕技。
做統計工作倒是夏商元的興趣,這老頭兒沒事就喜歡算計,他從懷裡掏出厚厚的資料,清清楚楚的念出來,還怕周易聽不仔細,念m.hetubook.com.com得非常緩慢:「幾乎可以說這些人就代表了華夏西醫界的權威,可是這些人中只有一個人可能成為你的對手……」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竇天德都分析給了周醫,只是他對自己這個學生有多大斤兩還不清楚,後面的內容卻是周易自己判斷出來的。
看似神農門百年聚會、振興中醫的偉大盛典,其實就是一個危險的亂局,一個處理不好,神農門不等復出就要遭到沉重大擊,振興大計就此胎死腹中也不是沒有可能。
竇天德講完這段話,接渡亭中響起一連『絲絲』倒吸涼氣的聲音,其中有葉得草、有張公子、有道骨仙風鶴髮童顏的白雲子道長,哪一位都是超越普通人的存在,老賊般的存在,卻都被夏明倫的事迹震驚了。
竇天德倒不是嫉妒,只是有些不平。
「這是慢慢的基情啊,難道是愛之深所以責之切?」周易琢磨著該不該找個時間提示導師一下,免得導師總當自己是神農門的『小白菜』……
葉得草挺著腰桿、瞪著眼睛,彷彿鬥雞般瞪了周易好久,忽然展顏大笑,拍著大腿道:「好,真好,我喜歡!我就喜歡你小子的這股勁頭兒,天德你看到了沒,這樣的勁頭兒你就沒有……」
可是這些三甲醫院骨子裡根本就瞧不上中醫,中醫治病沒有西醫立竿見影且不說,真來了個華佗扁鵲,把把脈開幾副葯就把病給治了,不上設備不上手術,讓全院的醫生護士全喝西北風去?院長大人們答應了,全院職工還不答應呢,得造反!
「確實是厲害啊,我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也就服過師兄和周師弟,現在又要多個讓我心服的人了,就是這個夏明倫。」五百年前是一家,沒心沒肺的夏商元誇起本家來,也沒啥心理障礙。
竇天德也被訓得憊懶了,師傅罵師傅的,自己說自己的,他看看周易繼續道:「聽師傅說周易你是個天才,那夏明倫就是個天才中的天才,他二十二歲進入山都第一醫院做實習醫生,三年以後就成了該醫院的第一把刀,當醫院領導準備讓他做外科副主任時,他卻申請調到了內科……后歷轉普外科、心外科、腫瘤外科、普內科、心內科、腫瘤內科、介入科、神經科、五官科……在最講究實力的山都第一醫院,他以少則半年多則一年的速度更換著科室,每到一個科室,做出的手術、判斷的病例、乃至發表的相關論文,都引起了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轟動。」
「哼,這也要你說?誰也沒請他,是他自己來的!」葉得草又是冷冷一哼,這次連夏商元都感覺師兄有點過分了,天德又沒偷師娘的內褲,你就這麼不待見他啊?周易冷眼旁觀,卻是心中微微一動。剛才周易看得清清楚楚,老師兄在呵斥導師的時候,眼底分明帶著一絲笑意,雖然一閃即逝,連最熟悉他的夏師兄都沒發現,卻是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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