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家事國事天下事
第49章 隱於市

「秦王將花園中的一片牡丹給鏟了,種上了些菜蔬,每日和王妃兩人在田裡澆水、除蟲,忙得不亦樂乎!」李富答道,趙桓卻是一愣神……
「稟陛下,秦王稱病,遣人報備過!」李富趕緊答道,他是潛邸舊人,知道皇上的心思早有準備。
「猛虎囚于牢籠,大將困於斗室!」這些日子,王爺每每在睡夢中喊大聲喊殺,將她驚醒,朱淑真看看這碩大的王府,可對於王爺來說就是牢籠,將一個心懷壯志,馳騁疆場的悍將囚于這方寸之地。怎能不讓他感到鬱悶,委屈,可這些事情又能向誰訴說呢?
「呵呵,只是一時興起,忽然發現這塊地可以種些瓜菜,正好可以吃個新鮮!」趙檉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
「該不是王爺只是一時之興,嫌這茅屋簡陋難以入眠吧?」朱淑真看著王爺揶揄道。
「瘋夠了,到亭中歇一歇吧,你把王妃都嚇壞了!」蕭媚這時走過來拍了王爺一巴掌,給他披上衣服,嗔怪道。
「這幾年來王爺受苦了,明日我與王爺一起種田!」朱淑真摸摸王爺的臉莞爾一笑道……
「哈哈,你太小瞧我了,征戰在外,爬冰卧雪,露宿荒野,伴屍而眠乃是常事,如有一座茅屋躲避風雨已是幸事,哪裡敢說簡陋!」趙檉看著天真的朱淑真大笑道。
……
趙檉彷彿認了命,既然讓待著就歇著吧,每天清晨起來便在府中溜溜彎,打幾趟拳,然後陪和_圖_書著王妃吃早飯,如果天氣好就到花園的池塘中釣魚,趕上颳風下雨就在書房中看書,反正是仨飽一倒哪個也不少……
「不要管他,一會兒就好了!」跟著後邊的蕭媚聽到驚叫聲快步趕了過來,卻拉住了王妃道。
「今日秦王為何沒有參加朝會,可是有怨?」趙桓扒拉了口飯,問一邊伺候的內侍道。
「俗話說: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為夫即不能隱於野,也難隱於朝,只能隱於這王府的山水之中了!」趙檉笑道,可大家分明看出王爺臉上帶著無奈的苦澀。
「此次傳說王爺陣斬女真大將可是真事?」朱淑真卻好像仍沉浸在王爺的話中,又問道。
一天早飯後,朱淑真陪著王爺到花園,現在正是初夏時節,園中花紅柳綠煞是漂亮,走到座假山下,那裡種著一片牡丹,趙檉看到幾個花工在修剪枝條,培土澆水,他突然走到近前,搶過一個花工手中的鐵鏟,瘋狂的將含苞待放的花株全部鏟倒!
皇上密令一下,趙檉徹底成了閑人,門前賓客羅雀,可皇上卻沒有虧待他,每月工資雜七雜八的加起來足有兩萬貫,這在大宋群臣之中也是屈指可數。接著又在大臣女眷中張羅著給他納妃,卻被趙檉所拒,自己外頭還養著仨呢,再娶幾個夠湊兩桌麻將了,可皇上還是給他送來了十多個貌美如花的宮女。
「怪不得王爺www.hetubook.com•com夢中仍高呼殺賊,原來並非傳聞!」朱淑真雖聽捷報上稱王爺斬將奪旗,但是她怎麼看自己文質彬彬的丈夫也不像能親自上陣殺敵之人,所以才有此問。
「別瞎說,嚇著王妃了!」詩中的戰爭總是被人寫的那麼波瀾壯闊,可在王爺嘴裏卻截然相反,朱淑真聽罷滿臉愕然,蕭媚趕緊打斷了王爺的話。
「好了不說那些慘事了,我們想一想還要種些什麼?」趙檉笑笑說道。
「總要找點事情做啊……」趙檉看看天悵然若失地說道,過去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過上這種守住老婆孩子,不愁吃喝,不問世事的恬然生活,可當真得閑下來,他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渾身不自在。反倒懷念起過去厭倦的每日打打殺殺,忙忙碌碌的生活,這可能就是人的天性,當習慣了在權力的頂峰,掌握著人的生死的日子,當突然失去了這一切時又茫然若失,不知所措了!
「王妃,別看他長了個書生的模樣,死在他手中的人都以萬計了,這種事情說起來幾日也講不完,殺個敵將還會撒謊!」蕭媚看看王妃不住搖頭,連自己的丈夫都不了解,這個妻子當的真是不合格,怪不得王爺對她不喜呢!
「嘻嘻,那就夫唱婦隨,跟著為夫種豆南山下吧!」趙檉伸手在朱淑真臉上劃了一下嬉笑著說道。
「那我們就在這花園之中建一茅屋,栽上幾棵垂柳,和圖書再移來些竹子,修座石橋,改成鄉村風光,把這亭子也改為『市隱亭』如何?」朱淑真指著周圍說道。
「王爺,歇一歇,喝點茶吧!」還沉浸在瘋狂的快|感中的趙檉被溫柔的話語拉了回來,朱淑真掏出香帕給王爺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我要在這裏種上胡瓜、豆角,那邊種些蘿蔔,再栽上幾攏韭菜,不知真兒愛吃什麼呢?」趙檉喝了一碗水指著一片狼藉的花圃說道,開始了他的規劃。
「哦!」趙檉順從的任朱淑真替他擦掉汗水,摘掉落在身上的花葉,這才發現將近一畝地的牡丹都已經毀在了自己的鐵鏟之下。
「王爺,征戰沙場,高台點兵,戰鼓如雷,金戈鐵馬,披堅持銳,揮軍掩殺,陣斬敵首,想想是何等壯觀,我都想去見識一下!」朱淑真面帶神往地說道,好像那是一種很有趣的遊戲。
「王爺是要學陶公隱居山林嘍,可這是繁華之地如何隱居避世!」朱淑真說道。
這意思趙檉一看就明白了,皇上哥哥這是學太祖『杯酒釋兵權』呢,是讓自己在家老實獃著,萬事不用管,盡享榮華富貴。但是出去就別想了,出趟京城也得蓋上七八個章才行,想去龍德宮看看父母,也得提前半個月打報告,寫申請,就是送到他府上的邸報都是精編版的。
「王爺……」朱淑真也被嚇住了,喊了一聲便要親自上前。
「王爺喜歡什麼,我就喜歡什麼!」朱淑真說和_圖_書道。
「王爺怎麼又想起種地來了?」蕭媚愣了下說道,想起北府中那片暖棚,王爺該不是想將那個也搬過來吧?
「蕭姐姐,王爺這是怎麼啦?」朱淑真帶著哭腔問道。
「沒事的,定是王爺心中煩悶,瘋一會兒就好了!」蕭媚嘆了口氣說道,揮揮手讓幾個花工離開。
「兵者國之兇器也,戰爭是最後的選擇,那是世界上最殘忍,最不人道的事情,最無奈的選擇。當你看過大戰後堆積如山的屍骨,將士瀕死的呼嚎,想想自己可能一去不歸,你就再不會想經歷那一切,那是世上最凄慘的事情,絕不是什麼壯美,而是噩夢!」趙檉的臉抽搐了下沉聲說道。
「也好,省的你每日丟了魂似的,不知做些什麼!」蕭媚嘆口氣愛憐地說道,這片天地太小了,只怕容不下王爺,但她相信虎終究是虎,有一日踏入山林仍然是王。
朝中這段時間也是波瀾又起,李綱雖然被遠竄,但是那些主戰的人仍不甘心,要重整武備,修繕城池,招兵擴軍,防止金軍再次南下,而西夏也跟著湊熱鬧,不但過去的歲幣、貢物不給,還多次興兵犯邊,騷擾靈夏等州,先全賴屯軍嚴防死守,地方也是多次請調援軍,但現在卻無錢可用。諸事不順,搞得他憤怒又無奈,飯也吃不下。
金兵退走,危機暫解,但是趙桓卻沒有多少興奮,女真人沒有如約放回肅王,其母在自己跟前哭了幾次,可女真人卻幾https://www.hetubook•com•com次遣使催逼交割歲幣,給付和議所應之物,秋稅剛剛收上來就給女真送去了大半。可索要的騾馬卻難以湊夠,他只好從民間強征,最後只好將軍馬一併送上,女真人卻嫌棄馬匹多是老弱,要用銀錢補齊。
「滾到一邊去!」幾個花工也被嚇住了,不知所措的站在一邊,聽到王妃的吩咐,急忙上前阻擋,卻被王爺甩開,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王爺這個樣子,面露殺氣,眼冒凶光,好像跟這些花草有深仇大恨似的。
「當然,其乃是女真的萬戶,勇猛善戰,金主阿骨打曾賜其金牌以彰其勇,攻遼時領百騎沖入契丹數萬大軍之中斬帥而回,我斬其首奪其金牌尚在手中,那還能是假的!」趙檉說道。
朱淑真看向花圃中王爺,不大的工夫,地上已經躺倒了一片殘花敗枝,可他還沒有停手的意思,可能覺得身上的長袍礙事,兩把扒了下來,隨手扔在了一邊,甩掉腳上的皮靴,又投入其中,朱淑真看著如痴如狂的王爺,眼淚不覺流了下來……
「王爺,你這是怎麼啦?快將王爺攔下!」朱淑真驚叫道。
「呵呵,大興土木,反而污了這個隱字,隨遇而安,自得其樂便好!」趙檉苦笑道,這小娘子真是個理想主義者,跟自己老爹有一拼,愣是在繁華之中弄出點平凡來。
「他近日都做些什麼?」趙桓皺了下眉說道,心道這秦王太不識趣,自己給他臉還不要臉,別人想來我還不許呢,你還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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