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秦之炎點了點頭,卻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拉住了青夏的身子,說道:「依瑪兒,可以嗎?」
月上中空,一天的時間緩緩過去,青夏站在巨大的銅鏡面前,緊緊的閉著眼睛,過了許久,再睜開的時候已經一片堅定和淡漠。
秦之炎溫和的聲音在門外緩緩響起,青夏抬起頭來,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拖著華麗的裙擺,快步走過去。
碧兒手足無措,傻乎乎的點著頭,繼續為青夏的頭上裝點那些繁雜的花飾。
一陣狂風卷過,掀起大片的塵土。一片昏黃之中,一道鋒利的眼光頓時激射而出,陸華陽睜開微閉的眼睛,耳朵轉向風向來臨的西南方。稍作沉吟,霎時間猛地揚起馬鞭,狠狠的抽在馬股之上,駿馬長嘶一聲,驀然間揚起前蹄,迅速的向著相反的方向的急速的奔去。一眾黑衣大漢跟在女子的身後,身手矯健,面容彪悍,揮鞭而上,急速而行。
這一年,註定是一個亂離的年頭,華夏大陸發生了一連串的巨變,國家派系林立的大陸格局終於被這一連串的事件打破了寧靜。
青夏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秦皇室的人已經無話可說了,可是那些滿朝文武,外放大員,還有那些藩屬小國的列位權貴,其他三國的大臣武將,還都有滿腹的尖刻之言,我若是不去,他們會很失望的。」
可惜,這樣隱秘的事情還是不脛而走,原本只需三日的路程也因為有人追殺的原因,和_圖_書而一再反覆,如今困逼大漠,前途不明,局勢越發詭異了起來。
青夏聞言猛地鬆開已經泛出血跡的下唇,突然轉過頭來,打開首飾盒子,抓起那些璀璨奪目的首飾,對著一旁的碧兒說道:「碧兒,快,快幫我帶上,我要做宣王妃,好好為我打扮,我是宣王妃啊。」
再不可反覆,再不可軟弱,再不可彷徨。昨日種種昨日死,你也早就不是曾經的庄青夏了,自從踏進大秦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是依瑪兒。
秦之炎眉頭微微皺起,輕聲說道:「你不必理會他們,我可以……」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何要這樣的失魂落魄,為何只是一個眼神,就足以打亂她的全部生活。她不該是這樣的,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又何必這樣患得患失,何必這樣憂心煩亂,她如今這個樣子,又將至秦之炎於何地?
吱嘎一聲,房門被打開,青夏笑顏如花的在秦之炎面前轉了個圈,然後笑著問道:「漂亮嗎?」
這是青夏來到秦國以來,首次在除了家宴之外的公開場合露面,王府的丫鬟們都打醒了十二萬分精神為她梳妝打扮,極盡華麗之能事,等到青夏反應過來時,已經滿頭珠翠,金碧輝煌。她看著鏡子里那個明艷照人的女子,一時間甚至有些不敢去認,從什麼時候起,現代的那張臉,在她的記憶里已經變得這樣模糊了?她已經很久不曾去想,很久不曾去記著從m.hetubook.com.com前的事情,可是現在她卻是那般的懷念從前的那張臉,懷念從前的唐小詩,懷念那個凌厲果敢從不言棄的女子。
冥冥中,彷彿有一隻巨手在左右著天下的局勢,四年一次的白鹿原會戰結局的倉促且詭異,清鵬七部首次閃入世人的眼睛,關於蓬萊谷的種種神奇傳聞,好似鄉野俚語一般深入人心。東齊太子陰謀挑動南疆巫咸,意圖吞沒南楚,剷除大秦宣王,庄氏青夏一戰成名,秦楚關係也頓時因為這個女人而緊張了起來。陸華陽的東南水師無故遭到幾次南楚的襲攘,若不是她極力穩住局面,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我知道你可以,」不等他說完,青夏連忙說道:「我知道你可以為我擺平一切東西,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我自己親自去面對的。之炎,我不是個好女人,但是請相信我,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我是依瑪兒,不是庄青夏。」
陸華陽放下水囊,雙目堅定的望著前方,嘴唇乾裂,滿面風霜,沉聲說道:「過了這片沙漠,就是天脊山,翻過山,就要到咸陽了。」
「將軍,」一名黑衣侍衛走上前來,面容堅韌,雙眉若劍,沉聲說道:「我們沒有軍令,擅自離開大軍前往帝都,所犯乃是死罪,這樣貿然潛入咸陽,危險太大。」
「我可以為你推了這個宴會,你不一定必須要出席。」
今天和-圖-書,已經是陸華陽被困沙漠的第七天了。她機關算盡,計謀百出,可是還是甩不掉身後那些如影隨形的死士。一輪又一輪的暗殺阻擊連綿不斷,即便以她的身手能力,面對這樣無止無盡的車輪戰,還是難免會覺得力不從心,若不是靠著她有異常人的堅韌和心底下那抹不息的信念,可能早已倒在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上。而且,她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次的暗殺絕對不止這麼簡單,真正的手段還在後面,同樣,真正的危險,還遠遠沒有到來。
陸華陽淡淡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必須得進去,二皇子隱瞞東部旱情,中飽私囊,縱容東部藩屬國大肆剷除異己,若是宣王知情,是不會不管的。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我不能放任不理。」
秦之炎看著青夏冷靜的眼睛,終於輕輕一笑,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說道:「好,我們一起去。」
青夏一愣,可是仍舊笑著說道:「我沒關係,不要擔心我。」
男子眉頭緊鎖,想了想,沉聲說道:「將軍,請恕末將直言,宣王殿下計謀高絕,十年來大小事務,算無遺策。二皇子想在他面前耍花樣,還略顯稚嫩。就算真的殿下有不測,將軍留在軍中,掌握兵權,一旦事發,也可以挑起大旗,脅軍權以攝朝臣,他們也不敢亂來。」
然而,二十三道信件如石沉大海,一去就沒有音信。終於,七天前被她得知朝廷極力隱瞞秘而不宣的宣和圖書王病危消息。向來和秦之炎並稱為帝國雙壁的飛廉女將陸華陽,終於再也忍耐不住,私發軍訓,將水軍統領職責交給副將秦之燁,自己帶著一隊親兵,偷偷繞道西川,前往帝都咸陽,查看宣王病症的消息。
蒼涼的大漠浩瀚如同冰海,抬眼望去,無邊無際,只有那一望無際的黃沙不時的伴著黃風卷過,吹的人抬不起頭,睜不開眼。太陽被狂沙遮住,只是透過幾縷暈黃的陽光,可是卻異常的毒辣,天和地彷彿是渾然一體,渾厚的一片,看不到遠處是什麼。只是黃燦燦的一片,沒有方向,沒有水源,而在這個地方,也是很容易喪失鬥志的。
青夏上前一把攔住他的手,半仰著臉,笑著說道:「我們走吧。」
「龍戰於野,脫力于西黑,化身為蒼梧,鬚髮為百草,碧眼為滄海,四爪為南北四山,龍牙插於地表,引龍息之水,化為龍牙沼澤,經歲月之掩埋,漸成風沙困頓之地。看來,這裏就是龍牙沙漠了。」
然而,這一切還不是最糟糕的,其後,令人猝不及防的天災,悍然席捲了大陸的東南一帶土地。東南部的各藩國、部族全都不能倖免,大旱肆虐天下,將百姓們炙烤在毒辣的日頭之下。天下局勢紛亂不堪,戰火轟然而起,東南小藩國聯手出兵,短短的半個月里就佔據了南方的大片土地。詭異的是,原本在大陸上佔據主導地位的四大帝國卻並沒有出手干預,彷彿是看不見一般,任由南方和圖書大陸上無辜的百姓生靈,一遭塗炭,朝不保夕,生存在死亡的邊緣。漫漫古道之上,散漫了無辜婦孺的血淚和戰士死後的累累白骨。整個大陸都陷入了戰火廝殺的狼煙之中。
漫天的風沙紛揚而起,卷的天地間一片玄黃。眾人走過的痕迹,轉瞬就被掩埋乾淨。遠遠的只能看到大片模糊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沙漠的東北方向。
「姑娘!姑娘!」碧兒在一旁大驚的叫道:「別咬了,嘴唇都出血了!」
秦之炎仍舊是那副樣子,永遠溫柔淡定,眼睛里都帶著溫暖人心的笑意:「很漂亮。」
陸華陽緩緩低下頭來,看著男子的雙眼,雙目銳利如電,一字一頓的說道:「貴木,你是殿下所救,沒有殿下,你早就已經死在北地的胡人手裡,如今殿下病危,也可能為小人所害,京畿之中武將們各為其主,我不去幫他,還有誰會去。就算我佔據著東部七十二路水軍大權,一旦殿下大去,軍心不穩,你以為誰還會違抗秦王之令而聽信我的話?況且,若是殿下不在了,我還要大權有什麼用?難道真的為保住陸氏滿門的敗類豬玀嗎?」
陸華陽坐鎮大秦東南部,她不過是雙十年華,卻已經從軍十載,以一介女兒之身,苦苦扛起陸氏一族的重擔,盤旋軍旅,多年廝殺,早已將東南部的百姓視作家人。眼見百姓孤苦,卻無能為力,只能連發二十三道信件給大秦宣王,希望能徵求他的同意,上書秦王,請求出兵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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