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秦之炎,你若是死了,我沒有家,沒有地方可以去,我該怎麼辦?
楚離雄才大略,定然會輕而易舉的擺平這些小紛爭。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交代了一句,很是雞婆,甚至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或許,只是為了贖罪,又或許,是為了報答。贖搶走愛人之罪,報死前託付之答。
程筱笑道:「公子還真是會享受生活,既然反正也沒地方去,不如在彭陽多留幾日吧。再過幾天,就是彭陽的酒神節,很是熱鬧的。」
程筱一笑,說道:「也沒什麼,天下女子,為壽王爺傾心的不知幾何?我也只是想想罷了,況且,是真的想知道一下,能獨力斬殺十萬人而血不沾身的人,會是怎樣的人物。」
程筱開心的展顏一笑,說道:「那太好了,我現在就去為公子安排客房。」
秦之炎的呼吸頓時凝固了,點點笑容,再也無法掩飾的出現在他的唇角,他衣帶飄飄,眼目清華,聲音醇厚,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般,輕輕的叫道:「依瑪爾。」
「呵呵,」程筱大笑道:「真聰明,一下就被你猜到了。」
楚離對庄青夏的感情,天下皆知。如果說之前白鹿原一戰,還有西川會獵作為幌子,那麼帶兵趕往大秦,支援宿敵秦之炎翻盤,就無話可說了。好在走之前吩咐了之翔,和南楚結盟,為楚離挽回面子的同時也給兩國帶去了實質性的好處,不然真不知道南楚的大臣們hetubook.com.com會怎樣的攻訐他們的這個皇帝。
秦之炎笑著放下書卷,說道:「程姑娘。」
脫下外袍,喝了碧兒剛剛送來的葯,秦之炎渾身疲累的坐在了床榻上。剛一坐下,眉頭不由得一皺,伸手入被中,竟然掏出幾個大大的水囊,一個個都有些燙手,顯然裏面裝滿了熱水。被子也因此而變得熱乎乎的,坐上去十分舒服。
剛要轉身出門,突然回過身來說道:「後面是我家後院,我估計你不會願意跟女人上街,自己出去玩玩吧,別總是悶在屋子裡。」
嘴角不自覺一笑,心底也有些感激那個細心的女子。
這家的主人年輕的時候,想必也是個愛遊歷的人,房間里的書大部分都是遊記。秦之炎翻到一章,記載著海外一些國度的風俗人情,竟然和青夏所講的大致相若,不由得挑起了興趣,細細的讀了起來。
「是嗎?」秦之炎微微一愣,手指摩挲著那隻銅壺,笑容淡淡,輕輕說道:「既然這樣,就多住幾日吧。」
還記得當初在壽王府的時候,每晚睡覺之前,依瑪爾總是會搶在自己前面鑽進被子里,等到捂熱了,再讓自己進去。她的身子那麼小,但是總是那般的溫暖,每晚毒發感到冰冷刺骨的時候,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摟住她,然後就可以安然的挺過去。
想起程筱剛剛說過的話,秦之炎轉身就打開房門,緩緩的走了出m.hetubook.com.com去。
原來他的一生,竟是這樣的漫長。有過孤獨,受過離棄,得到過權勢,也經受過打擊,但是終究,老天還是厚待他的,她像是一縷陽光,就那般的照射進他黑暗的生命,她總是說他是她生命最後的依靠,卻不知道,一直是她在支持著他堅強的走到今天。
「青兒,不要胡說。」秦之炎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幾人就會心一笑。這程筱姑娘雖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廚娘,但是性格爽朗,倒是少見的女子。
「對啊,方桂酒神,芝蘭佳釀,方桂仙子的生日,就是酒神節。到時候官府會出面舉辦,賽龍舟,鬧花燈,猜燈謎,唱酒歌,十分熱鬧的。」
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難過,畢竟這也是他一直希望的。南楚大皇遣散後宮,任性的亂點鴛鴦,好在他的妃子並不多,不然真不知會出現什麼狀況。不過即便是這樣,也為南楚朝堂帶來了滿城風雨,若不是如今的楚離權傾南楚,無人敢直面掠其鋒芒,恐怕又是一場動亂吧。
第二天一大早,秦之炎早早的起來,感覺精神很好,就在卧房裡翻出幾本書,靠在軟椅里細細的讀起來。
秦之炎,我會永遠的陪著你,不論什麼人,什麼事,都再也不能將我們分開了。
秦之炎看著那隻銅壺,突然淡淡一笑,輕聲說道:「沒想到,還能喝到這個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門嘎吱一聲響,程筱端著www.hetubook.com•com一個大托盤,笑眯眯的走進來,說道:「不吃早飯就看書,真是不好的習慣。」
他不由得緩緩的站起身來,看著那紅紅綠綠看似香甜可口的糕點,拿起筷子,輕輕的點了一下,放在嘴裏。
如雲樓的後院,顯然不像前院那般的吵鬧,安靜優雅,處處都透漏出主人的一番心思。假山怪石,蘭草繁花,越往前走,風景越秀麗,精緻小巧,小橋流水,院子的盡頭,竟是一片竹林。
那一天的陽光,是秦之炎一生之中,所見到的最燦爛的陽光。是那般的溫和,那般的美好,那般的讓人覺得人生中充滿希望。
「酒神節?」
秦之炎,那些對你真的就那麼重要嗎?我陪著你不好嗎?
你,明白了嗎?
那些難得的太平日子,現在想起來,竟然好像是做夢一樣,那般的不真實,卻又是那般的美好。
青兒咯咯一笑,說道:「我看程姑娘是春心動了吧?」
秦之炎笑著說道:「沒有什麼固定的去處,只是隨便走走,找風景秀麗的地方就住一住,膩了就再換一個地方,遊歷而已。」
彷彿是過了一千年,一萬年,那對剪水雙眸,柔和的投注在一處,竟然再也不能離分。
這一覺,秦之炎睡的很香,他甚至有點不願意醒來了。在夢裡,他好像又回到了太和宮的西六宮偏殿里,到處都是破敗的瓦礫和枯萎的雜草,他仍舊是那個很矮很矮,爬到樹上都看不到宮牆https://m.hetubook•com•com外面的孩子。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害怕,他看到了帝陵漆黑綿長的甬道,看到了孤獨敗落的深宮,看到了父母淡漠厭惡的臉孔,看到了弟弟為了他挨鞭子的後背,看到了邊關滾滾的黃沙和戰士們被汗水和鮮血浸濕的鎧甲,還看到了她,一身淡青色的衣衫,站在一片翠竹之中,手持著一管洞簫,眼神溫和的望著他。
他還那麼年輕,可是此刻回憶起自己的一生,卻感覺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那麼久了,那些漫長的路途,幾乎一眼看不到邊。他一直在跌跌撞撞的走,沒有路了,就用手指去挖,用牙齒去啃,終於還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回過頭去,全是滿滿的疲憊和辛勞。終於該倒下了,卻仍舊是濃濃的不舍,任他有智計萬千,終於不能挽回。他很累了,無論是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還是那顆衰老的心,都想要好好的歇歇了。
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是他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
「吃飯吃飯,我準備帶著你的兩個小丫鬟上街去買東西,她們讓我來問問你行不行?」
秦之炎,秦之炎,王圖霸業轉眼成空,金玉滿堂也無法帶走,莫不如你我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桌子上的飯菜很香,透著一股甜甜的味道,整個一個大大的托盤上,只放著一個大大的蓋子。秦之炎疑惑的打開蓋子,心底頓時一驚。
秦之炎點頭笑了笑,目送程筱出門。
「對了,公子還沒說要去哪裡呢?」
和-圖-書楚皇立后一事,是在前天聽到的消息。連舟幾人一直小心的防備著,以免被自己聽到難過,其實自己還是聽到了。
簫聲一滯,女子素顏如雪,眼眸似星,緩緩的回過頭來。陽光透過竹葉,灑在她的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竟是說不出的明艷動人。
隱約的簫聲突然傳來,悠揚婉轉,悠遠靜謐。秦之炎眼睛微微的眯起,順著簫聲不斷的向前走去,碧綠翠竹,連綿不絕,終於一方石桌石椅出現在眼前,一名一身碧綠衣衫,秀髮如瀑,身子綽約的女子背對著自己站在竹林之中,素手如雪,衣衫飄飛,正在悠揚的吹奏著一管洞簫。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般放鬆閑適的讀書了,離開了咸陽,似乎也放下了曾經那些壓在他心頭的重擔,就連精神,也漸漸的舒緩了起來。
他跟自己說,就自私一次吧,哪怕只有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他一生都活的太累,就讓他閉上眼睛,放縱自己,去自私的活一次。其他的,都不要再去想了。
當天晚上,秦之炎就住進了程筱為他安排的上房。房間很乾凈,最主要的是非常的暖和,幾乎有些悶熱了。想來,這程筱的父親也是精通的醫道,瞧出自己有病,就吩咐了下來。
秦之炎笑道:「你只要不把她們賣了,隨便你們去哪。」
程筱也不氣惱,調皮的做了個鬼臉,轉身就出去了。
青兒笑著說道:「程姑娘,你就是這麼拉客人住店的吧,真是精明的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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