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聲道：「基本上就是婚前恐懼症，說多了您也不懂……」

我爺爺瞪眼道：「我們怎麼不懂？不就是現在的小年輕犯矯情嗎？說是怕失去自由，放著好好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不過，非得膩膩歪歪藕斷絲連，一動真格的就縮了，說白了就是怕以後不能搞破鞋，留著自由身好給自己找借口！」

我接過電話道：「您還有什麼事？」

「廢話，統共這麼大個地方住了三四個人我能看不出來嗎？你爺爺又不是瞎子！」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戳中了何仙姑和呂洞賓的心事，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暗暗嘆了口氣，呂洞賓緩緩道：「老爺子，您的經驗還是解決不了我們的問題啊。」

老頭道：「我和他們在一起呢，你也趕緊過來。」

我心說會吃人的妖怪我見多了，不過他們沒一個惦記我的。

我奶奶道：「這些人都是幹嘛的？」

老頭氣咻咻道：「什麼事兒？你說什麼事兒！」

這時藍采和道：「師姐，呂師兄你雖然找到了，但是你們的問題還是沒能解決，我看我們也該走了，我們修道之人常勸世人隨緣，怎麼你們自己反而看不破了，就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我爺爺也笑：「我可不會繞彎子，還真沒後悔過，能找個人順心過一輩子是種福分，這來之不易啊。」

我爺爺失笑道：「你這是什麼口氣？過一輩子還有勺子不碰鍋沿兒的時候？」

我爺爺道：「有時候也膩，老兩口在家沒事盡拌嘴，所以我也時常出去走走，和老頭們下下棋。」

我奶奶撇嘴道：「那還能有什麼問題？」

鍾離權道：「你想明白了？」

至此，呂洞賓和何仙姑的心結終於解開，每個人臉上都添了一層喜氣。

我說：「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吃了一驚道：「爺爺您在哪呢？」

何仙姑道：「就不會膩嗎？」

我爺爺嚴肅道：「小強不是我當著你朋友不給你面子，可是這套院子對我們甄家來說那就是根兒，所以裏面住著什麼人我必須得問清楚，再則這房子現在已經是政府的財產了，你私自往來領人給人知道了影響多不好？」

我指著呂洞賓和何仙姑道：「這倆本來要馬上就要成為兩口子了，可是後來出了一些問題，那男的在結婚前幾天跑了，那女的是來追老公的。」

「這個和圖書……」我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了，這四位以往下界也就是遊戲風塵，可遊戲風塵他也不是職業啊。

我爺爺道：「離了還可以復嘛，我們隔壁王老頭40歲那年和老婆離了婚，一個人過了五年不是又復了嗎？感情比以前還好呢。」我心說老王家過得真鬧心，公公離了又合，兒媳婦不孕不育……

我小聲插口道：「好邪惡！」

鍾離權笑呵呵道：「您要是指工作的話，我們都沒有。」

何仙姑失望道：「也膩啊？」

呂洞賓道：「想明白了，做我的妻子，沒有人比小香更合適，既然如此我還猶豫什麼呢？在一起是有可能會再分開，可是怕跌倒不能連路也不走吧？我們是有很長的路要走，我想兩個人一起走總比一個人要開心些吧？就算暫時分開也只是一個人等等另一個人而已，我現在什麼也不怕了，所以我要娶她過門。」

呂洞賓抓狂道：「老太太您能別亂猜嗎？」

呂洞賓認真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我要是有心搞破鞋還不如和你……」說到這他也意識到這言詞不對，嘆氣道，「總之我們的問題不在這好吧？」

何仙姑不滿道：「老爺子，你看我們像不三不四的人嗎？」

在車上我有點擔憂道：「聽我爺爺口氣好像挺不高興的。」

鍾離權搖著蒲扇道：「純陽又著相了，你們的感情既已水到渠成，成不成親又有什麼關係？」

「少廢話，我和你奶奶等著你。」說著老頭掛了電話。

我爺爺看看我奶奶道：「難不成咱倆這是撮合了一對？」

何仙姑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電話里道：「小強，你會不會說話啊？」

我爺爺道：「別啊，倆孩子結婚是好事，我就更不能趕你們走了。」

娃娃道：「為什麼呀，那套院子不是已經不歸你家了嗎？」

我爺爺勸他：「你還是把頭髮剪短點吧，長這麼秀氣夏天褲衩背心知道你是男的，冬天走夜路多危險？」藍采和只能無奈點頭。

何仙姑一愣，問呂洞賓：「師哥，你是不是也這麼想的？」

我奶奶在後面使勁捶了老頭一下。

我忙點頭道：「對，都是我朋友。」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有點底氣不足，這裏邊除了呂洞賓和我比較鐵以外另外三個嚴格上說來跟我還不熟，雖然在天ｈｔtｐs://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m界是散仙，不過畢竟都是出現在年畫里的大神，我跟人家朋友相稱算是高攀了。

「哦，過幾天你爸媽回來以後兩家家長也該見了，我們是差著輩兒呢，要不早就去見她父母了。」

我說：「以前你沒碰上我爺爺啊。」

我奶奶笑道：「閨女你這話問的，他敢說後悔嗎？」

呂洞賓拉起何仙姑的手感慨萬分道：「小香，咱們兩個真是愚鈍之極，這麼多年來居然一直連腳和鞋的事都沒搞明白。」

我爺爺奶奶走的時候呂洞賓等人恭恭敬敬地送到院門口，老兩口還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受了很高的禮遇，至少在凡人里幾乎是空前絕後的。不過月老都沒辦成的事兒被我爺爺三言兩語就擺平了，老頭確實牛逼啊！

我爺爺瞪大眼睛道：「五十年還說明不了問題？人一輩子能有幾個五十年？」

我爺爺道：「不是說你們是壞人，看樣子你們在這裏時間不短了，要真是有困難怎麼也不找份工作？」

何仙姑道：「如果再給你五十年，你還能這麼說嗎？」

「呃，她單位很忙的。」

「我太爺爺？四合院？」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鍾離權等地三仙。當初三人下界沒地方去我就把他們安排在了閑置的院子里，本以為人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那套院子雖說以前是我太爺爺的，可後來已經賣給政府了，所以其實也不能算我家的了。

不料何仙姑一聽這話還真就上心了，她小心道：「老人家，您和奶奶結婚這麼多年來有沒有後悔過？」

我好笑道：「這個您二老就別操心了。」呂洞賓和何仙姑不敢結婚就是因為萬壽無疆，真要蹉跎幾年就生不了孩子不就沒這煩惱了？說到底這倆雖然活了上千年可畢竟還是嫩，這種事就得有實際經驗的前輩來指點，理論再高大上實踐才是王道，你學彈道導彈的自行車鏈子掉了未必會修不是？

何仙姑道：「鞋雖然合腳，可萬一走著走著想換一雙呢？」

何仙姑憂心道：「可是五十年也說明不了問題啊。」

娃娃忽然道：「我覺得你倆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她指著呂洞賓道，「你是38的腳。」又指指何仙姑道，「你是38的鞋。」

我爺爺笑道：「那豈不是成m.ｈeｔuboｏｋ•cｏm•com了老妖怪了？」

我被嗆得一陣劇烈咳嗽：「何姐你這是要挑撥關係啊！」老頭老太太都快鑽石婚了再給挑離了，那這幫朋友就真是不三不四了，主要的，我爸也不能饒了我啊！

我奶奶焦急道：「你倆到底誰有問題，真是要不上孩子的話可以去看嘛，再不行就抱一個，我們隔壁老王家的兒媳婦……」

牛小雨點點頭道：「別再躲著我了，也別再刪我號了，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說：「您還沒明白關鍵，我幫他們總結一下，就比如——我是說比如啊，您和我奶奶能活一萬年那麼長，您還會選擇我奶奶嗎？」

我爺爺和牛小雨聊了一會道：「你把電話給小強，我還有事要問他。」

我苦著臉道：「那幾個朋友就是臨時借住幾天，那麼大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沒必要這麼緊張吧？」

藍采和無語道：「老人家我是男的！」

「這還用問，因為就你奶奶適合我，我的脾性她都知道，我喝粥愛喝稀的，洗腳用六分燙的水，吃面黃瓜絲要用寬條的，這就像穿鞋一樣，你38的腳就穿38的鞋，跟要走多遠的路有關係嗎？」

我爺爺驕傲道：「當然有道理，我吃的鹽比你們吃的飯還多！」老頭又開始賣弄資歷了。

我爺爺篤定道：「能！」

何仙姑和呂洞賓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有道理！」

鍾離權對我爺爺道：「老叔，我這對小徒多年情怨糾纏，多謝你的成全啊！我們也不便繼續叨擾，這就告辭了。」

呂洞賓訕笑道：「她要找的人是我。」

何仙姑也舒朗道：「是啊，所謂杯弓蛇影杞人憂天說的就是我們。」

何仙姑幽怨地看了呂洞賓一眼道：「我不是來找工作的，我是來找人的。」

我一陣頭疼，敷衍道：「好好。」

鍾離權依舊不急不躁道：「老叔，我們可不是壞人。」

我弱弱道：「不是答應您這就去看您嗎？」

我哈哈一笑道：「可愛吧？」

我爺爺皺眉道：「這叫什麼話，就算能再活十萬年我也是選你奶奶啊。」

我爺爺也來了精神，揮手道「都坐下都坐下，有什麼問題都搞明白了比較好，我和小強他奶奶結婚五十多年了，什麼沒見過？別的事兒我們幫不了，這種事還是有經驗的。」我心說您真是不自量力，這幾個人加起來活和_圖_書了好幾千年了也沒弄明白呢，漢鍾離一管我爺爺叫「老叔」我就頭疼，按實際歲數講我太爺爺在他面前也是孫子好吧？

呂洞賓忽然宣佈道：「我決定了，我要和小香成親！」

何仙姑不依不饒道：「再給你好幾個五十年呢？」

我爺爺道：「別人的事兒我們不操心，你的事兒可得抓緊了，剛才盧拉不是還跟你在一塊嗎，怎麼沒見她跟你一起來？」

我跟牛小雨說：「咱們再聯繫吧，我家有點事我得回去了。」

我訥訥道：「我還是那句話，實在不行還可以離嘛。」

我說：「可是萬一給人發現了影響多不好啊？」

我：「……」

我嘿嘿一笑道：「那您又怎麼知道他們和我認識，說不定是附近的流浪漢呢？」

娃娃白了我一眼繼續道：「要想走路就得穿鞋，結婚就是要找一個適合自己的人，你們就是適合彼此的人，現在你們擔心的只是以後走得時間長了會累而已。」

奶奶看了一眼我爺爺笑嘻嘻道：「就算幸福吧。」

我爺爺撓頭道：「這丫頭你可別多心，我不是趕你們——」

我爺爺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別光眼饞，你趕緊結婚生一個，用不了幾年也就這麼大了。」

我爺爺道：「房子嘛就是給人住的，這麼好的院子常年沒人氣用不了幾年就破敗了，放心，政府真要追究起來我給你們想辦法，說是文物保護，其實又沒啥文物，住了人一樣保護嘛。」

藍采和道：「我早就說了嘛，隨緣的事兒，和他們說的是一樣的道理。」

呂洞賓怔怔無語半晌，最後情緒複雜道：「這些道理你們以前怎麼不說？」

我奶奶也小聲道：「讓他們趕緊辦了生孩子吧，那男的得有四十多了吧？」

我擺手道：「奶奶，真不是這方面的事兒。」

我崩潰道：「您想哪去了？這倆還沒到那一步呢！」

呂洞賓納悶道：「下棋？」

我長出了一口氣道：「一個破碎的你終於彌補了一個破碎的他——知道這是什麼原理嗎？502擠破了照樣能粘鞋！」

這時娃娃跑過來親熱地叫道：「爺爺奶奶慢走。」

我拍手道：「說得太好了。」其實我壓根就沒聽他說什麼，反正就是知道這事兒成了！

到了公園我走進院里，隔老遠就見屋裡我爺爺奶奶和地三仙都坐在正屋裡，呂洞賓也在，兩撥人臉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圍著桌子像談判一樣，我訕笑著走進屋裡道：「大家都見過了哈？」

我爺爺臨走小聲跟我說：「人家別的年輕人都時興閃婚閃離了，你這倆朋友硬是怕過不下去不敢結婚，說明他們不是不正經的人，不過這腦子肯定不靈光。」

我奶奶頓時眼睛發亮道：「這倆到底出啥問題了——要不上孩子？」

我問：「為什麼？」

我捂臉道：「爺爺您能篩選一下詞彙再往出說嗎？」

看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奶奶盤根問底道：「那是怎麼了，那男的外邊又有人了？」

「不是這個！我問你，你太爺爺那套四合院是不是讓你租給你那些狐朋狗黨了？」

我爺爺沉著臉道：「小強，這都是你朋友嗎？」

我奶奶忍不住好奇道：「那你找到了嗎？」

我奶奶喜笑顏開地摸著娃娃的頭頂道：「喲喲這小丫頭長得多水靈。」

娃娃道：「就是暫時分開一會，你們怕的是以後時間長了會煩，可是你們現在這樣扭扭捏捏的不煩嗎？成了兩口子你還是你她還是她，只不過關係更親密了，至於願意親密多久就要看你們了，走得路長了可以脫下鞋晾涼腳，有時候過沼澤泥地甚至可以光腳走一段。」

我撇嘴道：「你這是萬金油，哪有搞破鞋這麼深入淺出，還是得我爺爺這種過來人給他們指點迷津。」

我爺爺認認真真地看了他們一眼又認認真真地說：「像！」

何仙姑慌忙道：「親還是要成的，這次他別跑就行。」眾人都笑了起來。

何仙姑無比認真道：「您和爺爺這五十年，過得幸福嗎？」

我說：「這話你可千萬別在我爺爺面前說。」那套院子是已經不屬於我們甄家了，不過那代表著我們甄家唯一的輝煌，我家現在三套房全由此而來，是老一代人永遠的念想，所以就算被政府收購，我爺爺仍然對那裡保有強烈的主人翁精神，平時逛公園必須去周圍轉轉，看到牆上有亂寫亂畫的東西都要小心地擦掉。說句不好聽話就跟我家祖墳一樣，現在裏面住了人，也難怪老頭像被踩了尾巴一樣。

呂洞賓忍不住道：「那累了該怎麼辦？」

我奶奶小聲問我：「這裏邊是不是有事兒啊？」

娃娃道：「出去跟老頭們下下棋啊。」

我奶奶臉紅道：「少賣片糖！」

我爺爺笑道：「那不就又成了我說的搞破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