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氏進了二門，一重重門檻走進去，就覺得自己一點一點矮下來。上房門口立著的是翠花和翠玉，兩個穿的都是綠紗衫白紗裙，外邊套著極薄的湖水藍的比甲，耳上一個是兩粒大珠串的葫蘆墜，一個是小碎珠攢的梅花，白生生的手腕兒伸出來掀起竹簾，曹氏就有些不敢進去。
出了門曹氏埋怨道：「你怎麼就要我出來？還沒有說幾句話呢。」
狄希陳笑道：「他跟小翅膀一樣分紅利的，拿幾千兩銀子出來買地有何不可？」
狄希陳正色道：「娘說的是，狄家的家當，兒子一個錢不要都使得，分兒媳婦的嫁妝給兄弟，天底下找不出這個道理來。」
曹氏傷心，小九自己也有幾分鬱悶。他本不是個愛功名的人，又在狄希陳任上混了三年，曉得官兒不是好當的。雖然也發狠讀了半年書，《論語》、《孟子》二本倒背如流，無奈人情世故一點就透的人，遇到八股文三個字，搜腸刮肚也搜刮不出幾個整章來。石先生就曾說他跟小鏡子兩個顛倒才好，也就和小紫萱差不多，抄幾個現成句子罷了。
曹氏漲紅了臉道：「做生意沒有出息，骨氣不能當飯吃。」說著流下淚來道：「若是你連個秀才都不是，我還有什麼臉回娘家。」
小九道：「只要五哥不生我氣就謝天謝地，不敢再收五哥的禮。」
曹氏道：「他為什麼趕你來？」
小九笑道：「實話跟你說，我是五哥趕出來的，不然他回家兩三個月，怎麼不找我？」
狄希陳嚇了一跳道：「有這麼多？」拿起賬本細細看了兩頁道：「不可能呀。」
素姐道：「就是張皇后的兄弟。計夥計還跟我說呢，說張國舅也想跟咱們合股，楊尚書捨不得，沒理他。」
狄希陳笑道：「比咱們當官的黑心錢多？」
素姐站了起來笑道：「一向窮忙，我又有孕，九弟什麼時候成親的都不知道，回頭將禮補給你們。」
狄員外聽說是國舅爺的親家要買，連相於庭做了太子爺的師傅都要讓他，雖然極想留下小作坊來，也不好做聲，悶悶不樂隨了兒子搬到縣裡去住。因兒子做了官的人，狄員外夫婦不好再住正房，就搬了東邊的偏院里住。狄氏那些米蟲還想搬進狄希陳家去，都有三分懼怕素姐的棒槌，一伙人聚在一處說了半日，誰也沒膽子出頭，磨蹭了幾天才一齊到縣裡要見狄員外，大戶人家的宅院比不得庄居四通八達，教門房柳榮擋住了道：「老太爺跟五爺都不在家，裡邊都是婦女，有什麼事等爺們回來再說罷。」說什麼也不放他們進去。
狄希陳點頭道：「我都知道了，以後狄家除了九爺，別人不許他們進門。」
狄希陳收了笑道：「明兒咱們去看看，你們算賬罷，我去把捎給計夥計的幾樣東西撿出來。」
曹氏見素姐話說的生硬，心裏怦怦直跳，壯了膽子道：「他有錯，俺替他賠不是。」
曹氏笑道：「俺看你總是抱著本書看，就知道你將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定能考秀才中舉人。」
曹氏道：「都說你跟三房的五爺好，如今他們發了財搬到縣裡來住，去問他討幾十兩銀子使罷。」
小九站了起來笑道：「咱們回去罷。」
狄希陳嘆息道：「我記得他家小女兒跟什麼皇親家結的親，是不是姓張？」
狄員外會錯了意，以為他聽了話要打發計夥計走，忙道：「家裡兩個作坊，比種地有出息，我尋摸著，將來分家，把小的那個給小翅膀呀。」
曹氏回娘家借了幾十個錢買了盒才下的大白杏，換了出嫁時的新衣裳，拉了小九去西城狄希陳家。柳榮見了小九，笑道：「小板凳昨兒還說起九爺呢，五爺不在家，大暑天的只怕姐姐們不方便，俺先去通報一聲兒。」
後邊小杏花是生手，忙了半日還沒有打點好送他的禮，素姐也只好叫人把他來的盒子裝了幾樣果子送他們。
狄希陳趁了機會，悄悄兒退出來，才走到家門口，調羹跟小翅膀各抱了一包東西出門，見了他笑嘻嘻道謝，狄希陳道：「我那裡還有特地給小全哥和小翅膀買的兩樣玩意兒，等明兒閑了再找罷。」小翅膀忙道：「哥哥記得明兒就找給我，我等著呢。」
素姐因他說話沒頭沒腦，心裏猜他要玩什麼花樣，就順了他的口道：「你五哥就是那個脾氣，等他回來我再勸勸他。」
狄員外忙道：「極是，咱們狄家的叔伯兄弟都閑著，憑什麼大把銀子叫外人拿去花？」
計夥計笑嘻嘻行了禮道：「咱們小作坊還罷了，大作坊若不算清楚了，分多少銀子都不知道呢。」先開了小匣兒道：「這是舊年買的那塊地的地契，去年底抄黃冊都寫上了，當時相大爺在家，借了他的光，一個錢的人情都沒有出。」
狄希陳想起回家時遠遠地看見狄家莊跟明水鎮差不多大小，自家門前的空地都蓋了房子，靠了作坊門口一溜兒店鋪，賣布的、賣米賣面的、賣糖人的應有盡有，好像比明水鎮上還繁華些，想必作坊是真的掙大錢。他反而不喜道：「樹大招風，只怕咱們的禍事就要來了呢。」
曹氏道：「我們去了就有一杯茶，回來送了幾樣果子，哪有銀子到我們跟前。」
小九沒料到曹氏這樣看好他，苦笑道：「我寫的八股文還不如我六歲的侄女兒，科舉這條路是真指望不上了。」
現代社會，出個幾十萬上百萬請職業經理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狄希陳心裏覺得以計夥計的本事，要放到現代，給他年薪幾百萬人家都不一定來。只是這個道理跟明朝老頭老太說不明白，只好低了頭喝茶。
狄希陳忙道：「真是捨不得，兩位國舅爺買東西從來不給錢的主兒，叫他們摻和進來，咱們一個銅板都留不下來，只怕還要倒貼。依著我，兩個作坊都賣了吧。我猜楊家極肯接手。」
正巧小杏花抱了一氈包東西進來道：「計夥計來了呢，大嫂請大和_圖_書哥去書房說話兒。」又對狄婆子道：「這些是大哥大嫂在成都跟南京給爹娘買的禮物。」把包放了在床上，又道：「還有送巧姑姑的，明兒才能收拾出來，再拿來給娘看。」
狄婆子臉上露了笑道：「奶奶夠了，你多吃些。」伸了能動的那隻手夾了只雞腿給他。小翅膀最愛吃雞腿，有數的兩個腿方才狄員外夾了一個給狄希陳，狄希陳又夾給小全哥了。他就想著那一隻是他的，等父親夾給他。狄員外只顧著與狄希陳說話，沒想起來，他等了半日已是不耐煩，只是狄婆子從來不喜歡他，不敢妄動，如今眼巴巴看著小全哥咬了一口，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下來。狄婆子見了更是不喜，道：「又哭起來，誰招你呢？」
且說小九成了親將近兩個月，有數的幾兩銀子都花光了，他存心想看看曹氏是不是真心跟他過日子，也不去找狄希陳跟素姐，只將小板凳還了回去。這一日早晨曹氏起來煮粥，米缸里只有兩合米，就走來問小九要銀子買米，小九道：「都在卧房你那個櫃里，你自去取。」
小全哥勸道：「奶奶再吃些。」
曹氏道：「你放在那裡的四兩多銀這兩個月都用光了。」
小春香聽說小九成了親，就有些發愁，等了兩個月也不見他來，心裏更是著急，背了人問素姐，素姐拿出當年看狗血言情劇的想像力，想了半天才道：「他有他的道理，你怕什麼，他的銀子可都收在你手裡。」小春香略微放心，又找了小板凳問他那個九奶奶是什麼樣人，小板凳說曹氏生的平常，又不識字，小春香這才真的放下心來。這一日聽說他們兩口兒要來，她有些慌張，在房裡亂轉，素姐道：「你害怕，到屏風後頭去罷。」
狄員外其實是個老實人，被狄三幾個日日圍了耳邊灌迷魂湯，好些話存在肚內，兒子來家他就要倒出來，道：「聽說咱家計計伙拿了兩千多兩銀去買地，他哪來的那麼多銀子？」
叫了福伯來問，福伯道：「前日三爺來過，你們去曹大舅家吃酒，他在房裡坐了半日自去了。」
且不提他兩個在書房裡算賬，狄希陳回了家，找了兒子問他：「爹娘不在家，家裡都有哪些人來往？」
素姐道：「計夥計也這樣說來，楊家查了他幾次賬，想擠他出去，他也說這個做不得了，不如收手。我只心痛小作坊留不下來，你要辦書院義學可是不方便了。」
狄希陳恨道：「狄三那起人敗光了自己的家產不算，還想著敗小翅膀的，分家時咱們寸步不要讓，收起來將來看機會還給小翅膀。」
狄婆子聽了兒子說話心裏大樂，不陰不陽在邊上道：「明兒我死了，有數的箱籠你跟小翅膀都分不著，狄家的規矩大呢，都要教那三房分的。你們跟我都是外人，只有他們狄大狄二狄四跟他親。」
小九差點笑破肚皮，他們兩口子，從來是誰有理聽誰的，素姐當了陌生人裝賢惠，乍一聽還真像那麼回事，只有強wｗw.hetｕbｏoｋ•com.ｃoｍ忍著笑不說話。
小全哥想了半天道：「狄三叔幾個都經常來，我也不耐煩理他。還有個童奶奶，只喜歡小翅膀，不喜歡我呢。秋香姐姐說他們都不是好人，叫我不要理他們，所以我從來不跟他們說話。」
狄希陳忙鋪開紙筆道：「再想法子容易，我先告個病假，在家多呆幾個月。現在就給楊家寫信，把作坊的事了結了再去京里。今天爹還說要把小作坊給小翅膀呢，叫娘狠狠地說了他幾句。」
曹氏道：「起先是因為定了親，不好再嫁，其實也後悔來。後來跟你過了兩個月苦日子，一個饃饃你總是劈大半個給俺，俺就看中這個。」
小九笑道：「五哥不在家，就和五嫂說了回話。」
曹大舅聽說妹夫去了狄家，妹子前腳出門，他後腳就到了妹子家等消息，見小兩口都是滿臉不高興進來，道：「你們五哥沒見你？」
狄希陳忙叫了秋香來問她，秋香笑道：「論理也不該我們說主人家的親戚，這些人來了只哄著爹娘，吃的喝的穿的，見著了就要，不給強拿。調羹當家哪裡敢說他們，所以都說調羹好。只到了東院沒人待見他們，陳嫂子見了狄三爺，就要拿個棒槌嚇他的。」
素姐算完了賬，興奮的小臉紅通通回來，支開了眾人道：「你猜這兩年賺了多少錢？」
曹大舅大失所望，只是自己家妹子不能見她挨餓，就接了他倆回家吃飯。飯桌上曹老頭聽說了，當即拍桌子罵道：「我就說了不要把你妹妹嫁這個窮光蛋，如今沾不到他的便宜還要貼錢養活他們，快趕了他們出去。」
小翅膀有的吃了就不哭，抹了眼淚埋頭吃飯，調羹是個要強的人，小翅膀這樣沒出息，她做娘的自以為跌了面子，漲紅了臉掐了小翅膀一把道：「快些吃，吃完了跟俺去見見你嫂子。」就拉了他出門往東院里去。小全哥看了看爺爺奶奶的臉色，也放了筷子跟著去了。
晚上素姐裝病不肯去吃晚飯，小紫萱有樣學樣裝拉肚子，母女兩個關了門在屋裡喝茶吃點心。狄婆子肚內想了一大篇的話要教訓素姐，只是媳婦孫女都沒有來，叫了狄周上來，狄周說素姐母女兩個一路上真是病著的，她不好發做得，黑了一張臉吃了半碗飯就不吃了。
小板凳笑道：「我也猜是春香姐呢，問了杏花妹妹，說是大嫂親自換的。」
狄希陳站起來撐了桌子道：「當初已是拿出一分兒來給小翅膀了，一年幾百兩銀怎麼也夠花。爹要是嫌給的少了兒子也沒有話說。」
素姐怕自己說錯話誤了小九的事，也學小九沉默是金，上了茶，她才說了個請字，小九忙道：「五嫂事忙，改日再來罷。」拉著曹氏出去。
曹大舅道：「我忘了跟你說，聽說你五哥新買了塊地，打算蓋個莊子，你看能不能說幾句話，把買木料的差使要給我，也賺他百兩銀子使。」
狄婆子聽了有幾千兩，不免心痛，道：「給的也太多了，你妹妹妹婿這幾年一共也只www.hetubook.com.com有一千多兩，他反倒拿那麼多。作坊如今這樣紅火，用不著他，不如辭了他罷。」
狄婆子在邊上冷笑道：「吃了碗里想著鍋里，明兒這份家當都給了小的才好呢。」
狄員外呆了半晌強辯道：「難道那個小素姐就比你兄弟親？」
小九回了家方笑嘻嘻道：「你看中我什麼呢？我什麼也沒有。」
小九苦笑著解釋道：「我因一事得罪了五哥，他不肯見我呢。大舅的事卻是有心無力，如今咱們都斷糧了，要是能說得上話，這個銀子為什麼不自家賺來？」
小九道：「只怕他看你面上也不說定，那明日去罷。」
素姐笑道：「你那些總是要花出去的，給你看，不要嚇到。」拿了一本賬給他看，翻到最後寫著四百二十七兩。
小九想了想方道：「我偷了他一個心愛的丫頭。如今我也不好見他，就是他肯見我，也不會給我銀子使，當初若不是五嫂擋著，差點打殺我。」
素姐笑道：「怕什麼，又不是咱們一家，還有相家跟楊家呢，聽說楊老尚書又出仕了。」
狄婆子賭氣道：「你們兩口子拿銀子當石頭扔，只怕將來作坊就要改姓了計！」
狄希陳點點頭轉了書房裡去，計夥計拿了一大疊賬本跟一個朱漆小匣，正與素姐說些閑話，狄希陳笑道：「這些賬又拿來做什麼？若是不信你，也不交給你管。」
曹氏當街開了盒蓋，見只有幾樣果子，並不是她預先以為的重禮，愁道：「這可怎麼辦，這幾樣果子又不能當飯吃。」
小九看了曹氏兩眼，只得自去了。到了家素姐已是叫小板凳送了禮物來。小九見都是些囂段子，破錫罐，笑道：「這是誰挑的？是小春香不是？」
狄婆子白了他一眼道：「女兒是你親生的，也成了外人？」
從第二日起狄希陳就要四處拜客，到墳上祭祖，得了閑又親自去了楊家商量將自己那分兒轉給他。相於庭得了狄希陳的信，也說要將自己那分轉出來。楊家大喜，一點折扣不打，付了相家三萬兩銀，因兩個作坊都在狄家莊上，連他家莊子一併買了來，足價三萬五千兩，另外換了個綉江縣城裡五進的一個宅院給他。
小九道：「人家端了茶不說話就是送客。不走等她留你晚飯呀？」
素姐笑道：「我們說了不算，男人的事情，咱們做女人的還是少過問的好。」
計夥計還要謙讓，素姐笑道：「咱們快算賬，晚了回去計嫂子擔心呢。」
曹氏就要跟了他回家，曹婆子拉住女兒道：「我的女兒我養活也認了，你家去罷，等你有錢養活妻子再來接她。」
狄希陳還沒有介面，老兩口就吵了起來，忙勸道：「計夥計管著兩個作坊，比不得小翅膀吃干晌，多拿些也應該。爹娘休要嫌他拿多了，若是沒有他，我們自己管作坊，只怕早賠個乾淨。」
小九不肯道：「做人要有骨氣。我情願靠自己。拿這幾兩銀做個小本生意，也比假秀才強。」
狄希陳聞言嚇了一跳，就教茶水嗆著了，咳嗽了
ｗwｗ•hｅｔubｏｏk•ｃom•com半天方道：「那是素姐的嫁妝，哪有嫂子的嫁妝分家分給小叔的？」
素姐抬了頭笑道：「如今北方的窗戶都改了玻璃窗，全是咱們家的出品。後邊白雲湖都挖出好大一塊兒來了，銀子能少么。」
他丈母生氣，曹老頭一迭聲道：「女生外向，由她去，以後別回娘家借錢！」
素姐道：「是兩家的總賬，計夥計怕數目多了嚇人，拿一當百的。」
曹氏小商人家的女孩兒，眼睛教房裡這些精緻東西晃花了眼，迷迷糊糊跟了小九到後邊，緊張的都不會行禮。
小全哥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碗里咬了一口的雞腿，方想起來他是沒撈著雞腿吃，忙夾給小翅膀道：「小叔不哭，這個給你吃。」
小九攤了手道：「我就奇怪，三哥怎麼不來了，原來如此。咱們是精窮了，還有幾方硯台，福伯拿去當了買米罷。」
狄員外道：「你兄弟小，又沒有本事，與其把這個作坊拱手送了姓計的，不如交給自己親兄弟。」
曹氏拉了小九的袖子道：「咱們家去。」小九將銀子都交給她，她接了，取了幾分碎銀給她母親道：「這是早上借的，還你。」
春香在房裡已是撿好了計夥計的禮物，要叫翠鳳翠玉拿了送到前邊去。狄希陳道：「這樣兩大包他怎麼拿，拿盒子裝了外頭叫兩個管家備了車候著送他回家。」
曹氏因哥哥平常回家也說些考秀才找人替考的事，替他出主意道：「只要你五哥肯替你尋人情，就是不識字也能中個秀才，我哥哥也識字不多的。明兒咱們再去求求你五嫂罷。」
曹氏愣了一愣，勉強笑道：「自古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當初肯帶了你任上去，必是看你有些好處，親兄弟哪有不來往的，明兒我買份禮，去陪個不是？」
陳嫂在邊上介面道：「多呢，大哥的叔伯兄弟四五個，就住在庄外邊，吃喝差不多都是咱們家供給，還想著要在作坊里當管事，跑了相大爺家裡吵，都教相大爺趕了出來。薛姑爺被他們纏的煩了，如今輕易不到咱家來。」
小九笑道：「還是五嫂知道我。」翻了翻裏面有個紙包兒，包了幾兩碎銀子，就撿了叫福伯買買了兩石米，又回去接曹氏，取了銀子給他丈母娘看，笑道：「如今有銀子了，讓令愛跟我回去罷。」
小九強拉了她進去。小杏花接了盒子道：「大嫂在後邊卷棚里呢。」隨手將盒子交給翠玉道：「吊在井裡的那壺茶差不多了，去取了來。」就引著他二人到了後邊。
狄希陳笑道：「只他們兩個？」
狄希陳見了笑道：「果然很多。這是狄家作坊的賬？」
小九想了半日，開了自己的那口破箱道：「我記得還有十兩的，怎麼找不著了？」
素姐笑道：「就是我肯，我娘家兩個兄弟也不肯。人家姑娘沒有兒女，死了以後嫁妝還是歸娘家侄子的。咱們大不了分家時不要狄家的一草一木，都給小翅膀就是。」
小九想了半天，方道：「將來不會讓你總吃饃。」
狄希陳忍了笑道：「娘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