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已斷燕鴻初起勢

劉建聽到她的回答,大皺眉頭。
劉非終究沒能逃過死劫。陳嬌感覺到梅園門口一陣騷動,然後劉徽臣便灰白著一張臉,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如幽靈般地說道:「父王死了。」
「娘娘,請用膳!」劉徽臣屏退一眾仆婢,親手將膳食送到書室內。
「沒想到梅園竟然會有這麼多的書籍呢!」陳嬌笑著對劉徽臣說道。
陳嬌知道自己終於抓住了,從她被劉徽臣救離劉建身邊時便感到的那一絲不對勁。即使在她被送入梅園后,劉建的騷擾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可見劉非的命令對劉建來說並不那麼具有權威性,那麼為什麼當初劉建會因為自己妹妹一句父王有令而放人?不是因為劉非,而是因為劉徽臣,因為不想在劉徽臣面前上演那過於醜惡荒淫的一幕。
果然,劉徽臣在聽到她這一句話后,立刻有些紅了眼眶,咬了咬下唇強撐著說了句:「小女還要去伺候父王,告退。」匆匆退下。
東陽·李家。
「還是你以為在令兄繼位后,你還能夠反抗嗎?你也知道你父王一死,這江都王府便成了他的天下啊。『總有一天,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沒人敢反對。』言猶在耳啊。」陳嬌很有把握地看著劉徽臣,知道這個聰明的女孩一定會做出她想要的選擇。雖然帶劉徽臣一起走,從來都不是她的計劃,但是這一刻心中的憐惜使得她不能就這麼放任這個女孩被毀滅。
「原來如此。」陳嬌點了點,方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董仲舒在她初來這個世界時,官職的確是江都國相。後來因為劉非上奏請擊匈奴一事,董仲舒受到漢武帝責問,被認為沒有盡到教化諸侯王的責任,因而他被除去國相之職而前往京城任一個閑散的中大夫。當時張萃還曾經對她略略提及此事。
「你說,只希望百年之後有臉面見你父王于地下?」陳嬌走近她的身邊,「可是,如果你繼續留下,對你,對江都王府都沒有好處。」
劉徽臣身邊的護衛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如此大胆的,一時不防,害得劉徽臣狼狽的跌倒在地上。這時,劉建卻臉色大變,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劉徽臣身邊將她扶起,臉上是明顯的關心的神情。
爭吵是從梅園門口發出的,陳嬌沒來得及靠近就聽到了劉徽臣的聲音。
「夫君,我知道,如果不能一展抱負,你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開心的日子了。」張萃說道,「可是,人是會變的,而人世間最容易使人改變的東西就是權力。我要你保證不傷害妹妹,不是為了她,是為了你,我不要在十年二十年後,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枕邊人。所以,請你謹記,她是你的妹妹,是你曾經不忍心下手傷害的妹妹。」
「便是廣川董仲舒先生,現官居中大夫的那位。」劉徽臣解釋道,「董師兩年前曾在江都國任相國,興禮樂,致教化,使江都稱治。這些書籍大都是那時https://m.hetubook.com.com他所搜集贈送于父王的。」
「徽臣,你沒看到本太子的傷嗎?我要那個妖女為此償命!」劉建在劉徽臣的苦苦哀求下終於不再步步緊逼,只是定在原地如是說道。
劉徽臣則完全陷入了自己的苦惱之中。這幾日王后已經不止一次來找她麻煩,雖然每次她都強硬的頂了回去,但是王后眼中越發深沉的痛恨卻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中。而府中一些原本忠於父王的人,在王后的幾次勸說下,立場也有了動搖。
也許,等到大哥繼位之日,就是我斃命之時吧。父王,徽臣也許根本就走不出廣陵城,更遑論去尋膠東王叔了。劉徽臣無力地想著。
張萃點了點頭,隨即頓了頓,開口問道:「夫君,皎兒……她的事,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嗎?」
「萃萃!」李希眼角的餘光看到妻子近乎懇求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
「劉徽臣,」陳嬌看著這個面無血色的女孩,心中忽然有了憐惜,「我叫陳嬌,就是皇帝的前皇后,本該居住于長門宮的那位。」
「麻煩翁主了。」陳嬌放下手中的書簡,抬頭說道。在梅園的日子,可以說過得十分平靜,雖然其間江都王后曾經數度前來尋事。但是,梅園十幾年都是王府禁地,所選用的守衛對劉非的忠心非他人可比,只要江都王沒有下令解除梅園禁令,他們是絕對不會退讓一絲一毫的。可惜的是,江都王府的侍衛們將整個梅園護得滴水不漏,保護了她免收江都王后和太子的騷擾的同時,也阻斷了她的逃跑道路。所以,她暫時也只能留在梅園裡修身養性。慶幸的是,至今還沒有聽到李家眾人被江都王府拿獲的消息,想必李希等人已經脫身而去了,這讓她慶幸不已。她知道,即使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最多不過被遣送回長安城,在長門宮度日而已。若是李希等包庇她的事情被人發覺,怕是會牽連到李家眾人,那是她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對現在的她來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室內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兩人靜靜對坐著,繼續著她們的午餐。陳嬌微微抬眼看了看劉徽臣,今日的她看來特別的疲憊。想來也是,劉徽臣畢竟不是江都王府的正統繼承人,雖然在劉非病倒的初期,由於巨大的慣性力量,府中諸人會聽從她這位歷年來代王爺理事的翁主的吩咐,但是隨著劉非昏迷時間的增長和太子王后的活動,劉徽臣遲早會失去對事態的控制能力,畢竟能夠真正死忠的人還是少數。
「王爺的病情如何?」陳嬌看著劉徽臣逞強的樣子,也不拆穿她,只將話題輕輕一轉,到了劉非身上。
「你給我滾開。把裏面那個女人交出來。」
「王兄,你到底想幹什麼?父王說過,不許你追究的。」劉徽臣的聲音漸漸清晰,陳嬌將身子隱在梅園巧妙設置的園林景緻后,悄悄觀https://m.hetubook•com.com察著這對兄妹的對峙。梅園的侍衛們守護著劉徽臣,而劉建帶來的一班人卻已經幾乎闖入正門,從梅園侍衛們束手束腳的反應來看,他們是害怕傷到劉建或害怕得罪未來的江都王,才會對劉建手下那些家丁節節退讓。
「是嗎?我大漢極重孝道人倫。如果,王府中發生有亂人倫之事,不知道翁主將來有何顏面見王爺于地下。」
「……」李希放開手,輕輕摟住張萃,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答應你。」
「夫君,我們認識有多少年了?」張萃低下頭,握住李希的手,「20年了,這些年來,我親眼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難道你以為你從遼東回來后心中所想的一切,我會看不出來嗎?」
不遠處,一棵大樹上,隱著一人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離去前,他嘆息著將那些無辜鄰里的哀號拋到了腦後。
「你和我一起走吧。」陳嬌開口道,「留在這裏,對你沒有好處。」
——《漢書·董仲舒傳第二十六》
「不行!」劉徽臣立刻出聲大喊,雖然陳嬌的身份仍然是妾身未明的狀態,可是從劉非的稱呼中,她也猜得出這人身份尊貴絕對不在他們父親之下。聯想到之前劉非特意提到過的朝廷削藩一事,劉徽臣心中的恐慌更深。在父王做出決定之前,絕對不能讓她出事。劉徽臣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在咬牙堅持著,否則早已經將王府大權拱手相讓了。
※ ※ ※
「王兄,」劉徽臣抬起頭,看到劉建憂心忡忡的雙眼,哀求道,「你就聽我一次,別這樣。對那位姑娘的處置等父王醒來,再說好嗎?」
「你覺得我能不管嗎?」張萃有些難過地搖了搖頭,「妹妹的身份……她身上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影響到我們全家的。夫君,不要這樣冒險。我們全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好嗎?」
唯一出乎陳嬌意料的事情卻是,在梅園的書室中居然有著眾多的書籍,其中很多還是當時難尋的珍貴典籍。經過秦始皇焚書坑儒和秦末大亂后,很多典籍遺失,縱然經過這幾十年的休養生息,還是很少有人擁有像江都王府梅園這麼多的書籍。曾經希望為遼東的那座學校建一座圖書館的陳嬌,自然知道這些書籍的珍貴之處。
「節哀?」劉徽臣美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自嘲的苦笑,她搖了搖頭,似是要甩開哀傷,「娘娘,你走吧。」
「董師?」陳嬌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奇怪地問道。
「……還有,梅園中的那位娘娘,你切記不可讓人傷了她。你大哥行事不知輕重,怕是會再度冒犯,你走的時候,也可帶她離開。我已修了書信給你膠東王叔,一切事情,他都知道,自會為你們料理的。」劉非又說道。原想再說些什麼,看著還十分稚嫩的女兒,後面的話,他又吞了下去。心道,罷了,徽臣終究是女兒之身,皇家之https://m.hetubook.com.com事,若讓她涉入太深,怕是反倒害了她。有八弟在,他自然會將她照顧得好好的。
「……萃萃,這些,你就不要管了。安心地照顧孩子,不好嗎?」李希微微撇過臉,說道。
當醫生把病人的病情推到什麼洪福之類的話上的時候,那麼這個病人的未來就已經基本可以想見了。陳嬌想劉徽臣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不肯去面對,無論她再怎麼能幹,終究只是一個十七的女孩兒。
「徽臣。」在她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緒里的時候,劉非已經從昏睡中醒來,他有些心疼地看著憔悴不已的女兒,開口喚道。
陳嬌隱身在花木之後,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在劉徽臣摔倒在地的那一刻,陳嬌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在劉建的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痛。劉建看劉徽臣的眼神,不是一個哥哥看妹妹的眼神,而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
「幹什麼?」劉建的左手仍然包著綁帶,綁帶上隱隱可以看到紅色的血跡。從他蒼白的臉色上看,這半個月里傷勢並沒有轉好。當然,沒有將子彈及時取出的傷口,怎麼可能愈合呢?
無論後世對董仲舒其人有著怎樣的褒貶,在漢武之時,他確是個人人敬重的大學問家,當時士人都以師禮尊奉他,而他在先秦典籍的保存整理上也的確有重要貢獻。
「抓人!」劉沙想了下,說道,「他們總有鄰里,全部抓回去審訊。一定要把李家那一家人的去向給我問出來。」
「父王,你醒啦?」劉徽臣立刻回過神來,附身道,「我去外面拿葯來給你……」
「沙總管,現在怎麼辦?」劉沙身邊的一個小廝問道。
陳嬌起身走到屋外,長長嘆了口氣,一臉鬱悶地靠在柱子上。一襲長發如同瀑布般披在身後,嫩白的臉和黑髮在陽光下相映成輝,讓在暗處的庄昕也看得有點心動。沒等陳嬌從這股自我厭惡的情緒中出來,就聽到從遠遠的地方傳來的爭吵。她不得不收拾起精神,走到屋外去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夫君,」張萃聽著李希用略帶蕭索的語氣說完這些話后,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不可能阻止一顆被壓抑了10多年的想飛翔的心。她抬頭看著李希,說道:「夫君,我相信你。你保證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可是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保證?」
必須說動她,說動劉徽臣送我離開,在她完全失去權力之前。陳嬌默默地想著。
想通了一切之後,陳嬌併為現身,她知道這不是勸說劉徽臣的最好時機,再過一段日子,她就可以勸說這位翁主離開了,離開這個養育她的王府,也遠離一段有可能置她于死地的畸戀。
「怎麼了?」李希問道。
「不,沒什麼。」劉徽臣從自己的思緒中出來,勉強笑道。
聽陳嬌自揭身份,劉徽臣不由得一臉震驚。
「並不會有那樣的事情。」劉徽臣終於連那點面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聲音忽然變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尖銳起來,彷彿是被人刺中心中最隱秘的那一處。
陳嬌看著劉徽臣的離去,忽然覺得有些難受。以親人的死來刺|激一個小女孩,只為了讓她在驚慌中失去主張,最後為她所用罷了。原來,這種謀算人心的事情,她不是不會,原來這種察言觀色的本領,她也不是沒有,只是一直以來都不需要用罷了。
李希嘆了口氣,轉身走入卧房,見到張萃正起身將燭火重新點燃。
劉徽臣聽到劉非如此吩咐,不由得心中一酸,眼中含淚道:「是。」
「這要感謝董師。」劉徽臣微微一笑說道。
「你說。」李希忙道,雖然他不打算為任何人停住自己的腳步,但是能夠得到結髮妻子的諒解,還是令他十分高興。
「徽臣,父王若去了。你馬上就收拾行禮,往膠東國去,去找你膠東王叔。」劉非低聲說道,「往膠東的關卡上,都是父王一手安排的,最是忠心,即便你大哥繼位,他們也斷不會對你不利的。」
「我要你保證,絕對不能傷害到妹妹。」張萃說道。
聽完來人的回稟,李希沉著臉,點頭道:「你退下吧。」
「王兄,你不要這樣。梅園是父王設下的禁地,你是不可以隨便進的。」
「大夫說,父王洪福,絕對會沒事的。」劉徽臣說道。
陳嬌在江都王府已經待了半月余了,原打算和張萃李希等一起渡過的除夕夜完全泡湯了。她在江都王府的梅園書室迎來了元朔二年的大年初一。
劉徽臣見劉非臉色發青,渾身顫抖,這分明是極為虛弱的樣子,拉著她的手卻由十分有力,便知道,劉非接下來要說的話,必然十分重要,於是也不再掙扎,乖乖坐下聽著。
劉沙望著在大火中跌落下來的李家門楣,恨恨地罵道:「跑得倒是很快。」
劉徽臣聽完劉非的囑咐,張了張嘴,想詢問陳嬌的身份,但是見劉非滿臉疲憊的再度合眼,想要出口的疑問便又吞了回去。
「你退是不是退?」這時一個家丁獰笑著威脅道,他許是為了討好劉建在說完這句話后,還上前去狠狠推了劉徽臣一把。在每一次的權力鬥爭中,總是會有類似這樣的人,為了討好新主人,對舊主耍狠,以示忠心。
李希也低下身子,為兒子順了順背,說道:「待我們到了長安,為他再做一個好了。」
「……」劉建面色一僵,最後看到劉徽臣眼中的淚光,狠狠咬了咬牙,說道,「你現在阻止我也沒用。總有一天,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我想做的事情再也沒人敢反對。」說完,帶著自己的一班手下呼嘯而去。
「萃萃。」李希十分驚訝,沒有想到妻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畢竟她雖然和陳嬌感情不錯,但畢竟相處日短。
「為什麼放我走?」陳嬌忽然覺得眼前這位翁主很不簡單,能夠強壓住喪父之痛,做出決定,這種行事果決更在其父之上,至少劉非沒有這種壯士斷腕的決心,肯立時放她離開。
「萃萃,我保證,我一m•hetubook•com•com定保護好你們的。我保證。」李希說道,「可是,這一次,放手讓我去吧。」
「你要放我走?」劉徽臣的這一招真的是出乎陳嬌的預料之外。
「翁主,請節哀。」陳嬌對劉非這個血緣上的表哥並沒有太深的感情,看著傷心欲絕的劉徽臣也只能如此安慰。
「娘娘何必危言聳聽?」劉徽臣仍然是笑著,「王兄繼位后,徽臣大約是要在府中度此殘生了。可是,即使如此,那也與江都王府無礙。」
「允兒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穩,老翻身。」張萃應道,「大概是因為沒有搖籃的緣故吧。他睡慣了那個。」
「謝謝娘娘坦誠相告,解了徽臣心中疑惑。可是,徽臣無意離開江都王府。」劉徽臣屈身行了一禮,姿態完美。
「元朔二年冬,江都王劉非死,上賜謚號為易,令其子建繼其位。董仲舒復相江都。」
「是嗎?」陳嬌並不反駁她,也不點醒她,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只要一句淡淡的「是嗎」就足夠這個女孩子消受了。
「徽臣只是小輩,又是女兒之身,很多事情父王並不肯和我說清楚。但徽臣自己有眼睛。」劉徽臣臉上一直保持那讓陳嬌覺得慘淡的笑容,「皇家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秘密,徽臣無意追究,也無力追究。所以放娘娘您走,只是為王府避禍罷了。父王已逝,王兄行事魯莽,娘娘您身份非同尋常,江都王府是留不住你的。而徽臣只希望江都王府能夠平安無事,如此徽臣百年之後也有臉面見父王于地下。」
「父王死了,這府里,就變成了王兄的天下了。我不可能再阻止他對你動手。」劉徽臣說道,「父王歸天了。王后和王兄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忙,還要應對朝廷派來的使節。他們暫時還想不到你,所以,現在你可以安全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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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臣,等一下。」劉非搖了搖頭,抓住她的手,說道,「父王有話和你說。」
「翁主,你似乎有心事啊?」陳嬌試探性地問道。如今的她,在沒有任何外力幫助下想要離開王府幾乎是不可能。而且她還必須保證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要做到這一切,眼前的劉徽臣是關鍵的一個人物。經過這半月的觀察,陳嬌已經很確定,在這府中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只有一個半,劉非是一個,而眼前的劉徽臣只能算半個,否則她的眼中不會總是出現迷惑。而且,可以確定劉非絕對向這個女兒下達過禁口令,否則她不會在人前稱呼她為姑娘,人後稱呼她為娘娘。
「……」
更深夜重,劉徽臣安坐在劉非的床榻邊守著,滴漏處傳來的滴水聲在她耳中彷彿是在聲聲催著劉非的魂魄離體。回想起,今日晝間和王后的衝突,以及王后離去前放下的狠話,劉徽臣不僅握緊了衣袖下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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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主何須自欺欺人。」陳嬌看到她這個反應,反倒鬆了口氣,繼續說道,「隨我一起離開吧。如此,便可保住一切你想要保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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