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何凡的青年得意地說道：「這有什麼？這是我們新年的年終獎，農曆過年還有年終獎呢。現在我們的軍工產品賣得忒好，人家外國人搶著要，否則哪有這麼好的效益，我們軍工廠可是為國家創外匯。只要我跟任瑩結婚，我們就有新房子分。」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人飛跑上來，大聲喊道：「何凡！何凡！快下去，你女朋友被人擋住了！」
聽到郭拙誠不是大學生，那些本身是大學生的人不由得意地昂起頭。那些不是大學生的人則鬆了一口氣，熱情地將他拖過去一起交談。
「走！看看去！」一個傢伙大聲說道，語氣里不無幸災樂禍。顯然是有點不忿何凡剛才的吹牛。
這些人中也有和孫雪一樣帶女朋友或男朋友來的。
顯然，康莊的人緣不錯，幾個電話打過去，想約的人就差不多了。
中層以上管理人員到香港培訓這個舉動確實也收到了如期效果，吸引了不少大學生和敢闖敢幹的能人加盟天華集團。
「就是，依我看還是坐辦公最好。郭拙誠，你說是不是？」一個在街道辦事處工作的青年看著郭拙誠說道。因為郭拙誠自己介紹的時候說在以單位坐辦公室，這個青年就把他歸於了自己一個陣營。
朱西安說道：「當然是壞人！他爸爸是我們軍工廠的副廠長，副師級幹部。他自己大學畢業后沒有進軍工廠而是去了天華集團公司當高管。你說，何凡一個小小的和*圖*書
學徒工哪裡比得上他？嗨，就是何凡這小子愛顯擺，帶著女朋友到他的同事面前炫耀，結果被這個王八蛋看見了，一下子被她的美貌打動就要追她。前段時間他去香港培訓去了，沒有糾纏她，何凡清凈了一段時間，我們也以為都沒事了，誰知道他剛一回來又窮追猛打。
「啊——」其他人一愣，不解地看著報信的，繼而又看著正意氣風發的何凡。
郭拙誠旁邊也有一名悶騷者，因為沒有考上大學，但他有一個好的單位，在一家軍工廠工作。聽了康莊炫耀的話，他譏諷地對身邊的人說道：「哼，大學生有什麼了不起？大學畢業了還不一樣要參加工作？到時候還不一定有我們工人混得好。我認為工作好才是一輩子的好。我是沒有讀大學，可是我不自卑，我那個單位可不是一般大學生能進去的。我們廠里發年終獎你們知道有多少嗎？五百元！大學生能有這麼多年終獎？」
幾個男孩子也過來打招呼，其中不乏對郭拙誠充滿敵意的眼睛，不過，敵意的濃度不大，畢竟大家的年齡都不大，孫雪又好幾年不見，以前的時候他們對她最多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感情，談不上刻骨銘心的愛情，這個時候自然無法產生那種敵視的情敵心態。
看著他得意的樣子，也有人不忿，說道：「你們軍工廠還不知道能牛幾天？以前第一棉紡廠不也是牛上天嗎？結果呢，紅火了三年
和-圖-書就沒戲了，現在連棉花都收不到，天天到市計委要棉花指標，可自己又拿不出一分錢出來。」
報信的青年——朱西安——說道：「她就在附近上班。她一下班就往這裏走，正好碰到了這個傢伙騎摩托車過來找她。何凡這小子就知道吹牛，假裝不在乎他的女朋友，請她來吃飯又不去接她，讓她自己過來。呵呵，這下肯定後悔死了，被這個王八蛋佔了空子。要不是我看見，何凡這小子不知道會不會哭死？」
說著，也不用請示誰，自己就衝到客廳角落拿起電話機撥了起來。電話機是老式的撥盤式，用食指插|進標了對應數字的圓孔里，旋轉，完成一個數字的撥出。
「真是不公平！我們單位元旦才發一箱蘋果。」另一個人突然懷疑地問道，「不對啊，何凡，你們現在怎麼就發年終獎了？」
康莊也說道：「孫叔叔，你就放心吧，都是幾個熟人，我們不會太晚的。你還不知道我家……郭小弟，你先等一下，我打幾個電話，約好了人就走。」
天之驕子們圍在一起，談著各自的大學生活。康莊的聲音比較大，將自己即將考上研究生的事情又在那些人中炫耀著。旁邊一個青年則說著自己的大學將選配優秀大學生直接出國深造的事，那意思自然是打壓得意的康莊。
報信的人反而沒有跟下去，而是跑到一個窗戶前，對著孫雪和康莊道：「快來看！好浪漫和_圖_書的！這次真不知道何凡能不能守住他的女朋友了。那個王八蛋家裡太有錢了，他爸還是何凡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快！這傢伙還和電影裏面的演員一樣給人送花呢，呵呵。」
明顯看出這些人都是大院里的子弟，其中有好幾個是大學沒有畢業的大學生，估計因為馬上就是元旦了，這些在附近大學讀書的年輕人就出來放鬆一下，等回到學校馬上就是期終考試，想出來玩都沒時間。
孫雪說道：「那你還過來請我？明顯口是心非。」對於郭拙誠能出席她兒時朋友的聚會，她還是感到很高興、很自豪的，輕鬆而喜悅的她不知不覺地跟康莊開了一句玩笑。
孫雪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就知道說風涼話。這個傢伙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何凡沒事吧？」
幾個人果然睜大了眼睛，一個個看著他，其中一個問道：「不可能吧？五百元？那……我一年……我一年都賺不了這麼多。何凡，你們單位真牛，聽說過了年，你們的人都有房子分？聽說就是沒有結婚的也有一套？」
康莊比郭拙誠先一步到窗戶邊，此時問道：「朱西安，她怎麼剛好被他攔住了？」
等他們三個年輕人到達一個酒店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年輕人捷足先登了。
康莊則說自己考上研究生之後再出國，到時候學的東西肯定會更多，成就會更大。
何凡見有人唱反調，很不高興，說道：「坐辦公有什麼好？一和*圖*書天到晚就是一張報紙一杯茶，我們又不是老頭，坐那裡不是浪費生命浪費光陰嗎？我們軍工廠怎麼可能跟棉紡廠一樣，他們生產的算什麼產品？我們生產的可都是高科技的東西，是出口到外國的。你說，他們的產品跟我們的產品是一個檔次嗎？根本不是！你知道不，現在哪個單位不求我們廠？哪個當官的不想把自己的子女塞到我們軍工廠來？」
看到孫雪，幾個女孩呼地一聲涌了過來，又是喊又是叫的。有的看她的衣服，有的打量她的容貌，有的詢問她的工作，有的則看著郭拙誠，然後再八卦。
孫雪，比別這麼看我，我可不敢露面阻攔他。要是他知道我在幫何凡，還不知道會不會延長我的學徒期。我是和何凡一起招進這家軍工廠的。而且，這王八蛋手下還有好幾個小弟跟他跑，打架什麼的總是一擁而上，一般人根本不敢惹他，連派出所的都不敢抓他們。」
孫雪看了郭拙誠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說自己是大學生，心裏多少有點點失望，更多的是一種有了寶貝而不能炫耀的鬱悶：大學生算什麼，他不但是副部級幹部，還是滇南大學的教授。
其餘的則是待業青年或剛參加工作的人。與那些大學生相比，他們顯然混得不怎麼如意。人群很自然地分成了兩個小圈子。
剛才之前的兩個圈子依然還是兩個圈子。
郭拙誠知道天華集團為了提高管理人員的綜合素質，為了更大地提高和圖書公司的吸引力，以招聘更多的人才，根據郭拙誠的建議，牟小牛在香港辦了一個中層幹部培訓班，就如馬驛鎮那個野生蘋果榨汁廠一樣，讓這些員工既在外面見見世面，又能學到一些知識。
孫洪濤心裏道：「我哪裡是擔心她，我是擔心你啊。如果你在這裏出了事，我可只有死路一條。」
孫雪狐疑地看了那個笑呵呵的傢伙一眼，然後牽著郭拙誠的手跑向窗戶處，幾個人透過窗戶往下看。
女人很八卦，兩句問話裡面包含了不少內容。
何凡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低聲罵了一句什麼，然後撒腿就跑。幾個跟何凡要好的人也跟著跑過去，接著幾個看熱鬧的人也哄地一聲跟上。
郭拙誠笑了笑，對於他們這些人的行為，他是以大人看小孩的目光看的，這麼無聊的事情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是不是也干過。
孫洪濤擔憂地看了郭拙誠一眼，正要說話，郭拙誠說道：「孫叔叔，沒事。我保證把孫雪安全地送回來。」
現在的樓房都不高，郭拙誠他們所在的地方位於第三層，不但能清楚地看見外面街道邊的情況，還能聽見下面人的對話。
原來他和何凡是朋友又是工友，因為太在乎自己的工作，不敢跟那個橫刀奪愛的傢伙斗。
看著他們的表現，郭拙誠心裏感到好笑：真可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見郭拙誠爽快地答應，康莊大喜，連忙伸手道：「郭小弟，謝謝哦。沒有你答應，我估計孫雪肯定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