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血花綻放(2)

「喬四,喬四在這裏……」,一隊馬仔忽然大聲喊叫,迅速吸引了大批的人馬。喬四的一生,都沒照過幾張照片,不可能所有馬仔都見過他,認識他。但他的特徵極其明顯,一個整日穿著舊時文人長袍的男子,想不明顯都不行。
本次埋伏打殺喬四,新義安的幾名扛把子,並沒有全部到場。灣仔之虎陳耀興,被郝瘸子打了一槍,躺在醫院。鬼添手劉寶同要負責孫氏四兄弟的安全,無法脫身。負責這次伏殺的,是屯門之虎豬頭細和長洲鬼仔John,至於陳耀星和劉寶同的人馬,由他們的副手代替指揮,全權聽取豬頭細的安排命令。豬頭細的長相,絕對的不敢恭維,五短身材,單縫眼,渾身肥肉,標準的肉球。但人不可貌相,長的像豬,不代表腦子也和豬一樣。事實上,豬頭細極其精明,不然也不會趁跛榮蹲監獄時,取代他成為了屯門話事人。以至兄弟反目,仗著皮糙肉厚,挨了兩槍僥倖沒掛。他陰險的點上了一根煙,仔細分析著喬四可能藏匿的位置。任何抓捕,都必須要有一個完善的計劃,不然,只能出動軍隊,利用最原始的人海戰術,去搜山,那是最笨,最無奈的方法。殺二王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戰術。不過顯然,豬頭細手下沒有那麼多的人馬,最糟糕的是,他還要分出一半人,守在山下各個路段,以防喬四聲東擊西,趁機逃脫。放虎歸山的代價,他付不起,這裏不是香港,想要幹掉一批地頭蛇取而代之,看似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
一支支老式的方頭美產手電筒,射出了一道又一道亮光。這種手電筒,不是那種鋁製m.hetubook.com.com便宜貨能比的。身長足有近一尺,裝有四塊電池,防水,防震,質量好的一塌糊塗,不但可以用來照明,還可以防身,看誰不順眼,直接朝頭上來一下,保證血肉飛濺,直接干躺,標準的多功能兇器。不過,新義安的幾名扛把子,是過來打埋伏暗殺的,又不是礦工,隨時人手一個手電筒拿著。但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肥頭肥腦的豬頭細,二話沒說,直接下令,讓人把橫在路邊的大樹,用砍刀砍成一截截前端凸起的木棒,然後讓一些小弟脫下汗衫衣服,撕成細布條,層層纏繞包裹在木棒頭上,用汽車油箱里的汽油,做成了一堆簡易火把。這種火把,屬於劣質貨,完全不符合質量要求,燒一會就不能用了。但豬頭細也沒那麼多時間在這裏磨蹭,喬四的人馬隨時都有可能趕來,他必須短時間內解決一切。一群馬仔,人手一個火把,領頭的多拿個電筒,每十人為一小隊,浩浩蕩蕩的開始搜山。
山的形象,分為許多種。有的漫山遍野一片黃花。有的雜草叢生,叢林密布。還有的,乾脆亂石林立,光禿禿的,只有三三兩兩的大樹,和生命力極強,烈火都無法燒盡的小草。很不幸,喬四逃匿的山頭,恰巧屬於這最後一種,最不適合隱匿的山頭。不過夜黑風高,四周漆黑一片,喬四又不是手腳不好使,短時間內,想在偌大的山頭上,逮著一個活人,難度可不算小。
槍花綻放,一條條火舌,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奪目。每一次槍聲響起,喬四都會緊緊的握著拳頭,青筋暴凸。他知道,槍聲代表的是一組小m•hetubook•com•com弟,被發現了,而暴露的下場,毋庸置疑,死定。向東,向南逃匿的小弟,都掛了,還剩下向西和向北的小弟在逃竄。喬四明白,當四組小弟全部犧牲掉的時候,他若還沒有行動,那就離死不遠了。他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值得冒險一搏的機會。任何事都有風險,尤其逃跑這種事,百分百把握是不可能存在的。前怕狼,后怕虎,結果就是空有一身報復,卻錯失良機,一輩子鬱鬱而終,抱憾終生。
黃挺利猙獰的跺著腳,帶著大批扒手,端著一把AK,就跳上了汽車。他美其名曰,是負責情報搜集工作的,喬四失去了蹤影,小克和郝瘸子第一個問的人就是他,說不心急是假的。牽一髮而動全身,郝瘸子和小克,現在是焦頭爛額。喬四的失蹤,讓早就蠢蠢欲動的七爺和龍哥,明目張胆的開始大量聚集人馬,明顯不懷好意。龍無頭不行,一旦喬四真的回不來了,那四兄弟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立馬會像破爛的柿子般,一捏就碎。幸好,喬四下車的地方,不算難查。畢竟樹大難免有枯枝,那麼多警察,總有一兩個架不住蜂蜜大棒投降的。不過孫氏四兄弟的這招還真是陰毒,警察壓根就沒按正常路線行駛。只不過,喬四是瓮中之鱉,身不由己。身後兩輛車中,坐的又全是李正光安排的打仔,腦筋明顯不太靈光,壓根沒想到有什麼不妥,結果浪費了大好時間,害喬四落入虎口,生死不知。二十多輛麵包車,風馳電閃,急急駛向了喬四下車的地方。這是一場鬥智斗勇的時間戰,贏的一方,笑傲東北,輸得一方,一敗塗hetubook•com.com地。
煙霧繚繞,一支煙吸完,豬頭細冷冷的抬起了頭,他左思右想,斷定喬四不可能跑上山頭,那簡直無異於自己找死。也不可能呆在山下,喬四沒蠢到這種地步。推理法當中,最簡單的一種,莫過於排除法。把所有的因素總結在一起,然後一條條逐一排除,剩下的最後一條因素,就是結果。喬四既然不可能呆在山頭,也不可能呆在山下,那呆的地方,鐵定就是半山腰。豬頭細的推測完全正確,可惜他忘了,喬四有手有腳,腦子也好使的很,不是風水龍穴,等著他來挖。一個犯罪時間,長達二十多年,跺一跺腳,整個東北都要抖三抖的黑道巨孽,哪裡有那麼好抓,北京空降武警,事前保密工作做得極其嚴密,任何人都不準和外界聯繫,連負責任務的部隊官兵,都不知道要抓誰,可第一次圍捕,還不是讓喬四逃脫了。喬四可是老毛時代的人,從小熟讀的是毛論,學的是游擊戰,最擅長逃跑隱匿。事實上,喬四的落網,完全是由於他過於猖狂,不相信在東北有人敢抓他,大搖大擺的自己出現在警局,猖狂的向負責案件的總指揮問道,聽說有人想抓他。結果,下場可想而知。東北這邊確實沒人敢抓他,但架不住他得罪的人,實在來頭太大了,那是黑社會頭子能惹得起的人嗎。
「媽的,你們這群白痴,這人不是喬四,馬上散開,喬四逃不掉的……」,豬頭細勃然大怒,但他沒有時間去懲罰那認錯人的馬仔,事有輕重緩急,施行家法教育,也不是現在。他急沖沖向山下跑去,無論喬四向哪個方向逃竄,其最終的結果,都必須先https://m•hetubook•com.com下山,而山下有他安排的大量馬仔,他不相信,喬四能逃的掉。但他還是估計錯誤了,喬四壓根就沒想逃,盲目逃竄的下場,難免就是死亡。與其往對方槍口上撞,不如靜觀其變,等著支援的人到來。人生,就是一場賭博,有人輸,有人笑。喬四不相信他會命喪此地,絕對的自信,就是絕對的實力,他賭贏了。在豬頭細的命令下,剛還聚集了大量馬仔的山西邊,霎那間亂成一團,眾多馬仔作鳥獸散,奔向其它方向。山西邊一時成為了馬仔最少的地帶。而慣性思維害死人,第一,西邊已經反覆搜查過了,沒發現喬四的蹤跡,沒有再次搜查的必要。第二,有人冒充喬四,往西邊跑,那證明喬四一定趁此時機,往別的方向跑了。這是人的慣性思維,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條理論的立點。喬四很巧妙的利用了這點,安全的趴在山西邊,等待著救援來到。冷汗一滴滴從豬頭細的額頭,向外滲落,他坐立不安的焦急在山下走來走去,終於忍不住拿起一支火把,親自帶人上山搜查了。
豬頭細的命令,讓喬四剛落下的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呼吸加重,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五四手槍,雙眼猶如孤狼般冒著血光,狠狠的望向了豬頭細的方向。人與人斗,其樂無窮。喬四狂妄,藝高人膽大,焉知豬頭細就是好惹的。
緊張壓抑,有時會像大石一樣,壓在人的心口,讓人喘不過氣來。喬四雙眼冒著血光,和頭惡狼一樣,拿著一把從馬仔那拿來的五四手槍,和兩個彈夾,老老實實的趴在半山腰上,一動不動。他沒有選擇和那八名小弟一起逃和_圖_書匿,那隻會讓他暴露目標,加速死亡。世界上,無論哪一行,都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喬四對於危險的感覺極其敏銳,他讓小弟們兩人一組,分為四組,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逃匿。而他自己,則找了一處土胚,趴在地上藏了起來。八名小弟心裏清楚,喬四是在利他們擾亂對方的視線,但那又如何,老大有難小弟抗,黑社會自古如此。出來混的,生死各安天命,早晚都有這一天,一旦僥倖未死,那日後還不是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山下已經不需要人守候了,全部上山去搜,誰第一個發現喬四的蹤影,賞五萬港幣……」,豬頭細看了下表,下達了一個果斷的,孤注一擲,全力一搏的命令。時間不等人,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慢慢搜查了。與其等到喬四的人馬來到,不如放手賭一次。這就像踢足球一樣,最後的補時幾分鐘,落後的一方,還防守個鳥,反正已經輸了,拼上一次,大軍壓境,說不定還有機會扳回一球,來個大逆轉,絕處逢生。
璀璨星火,映亮了山坡,大批舉著火把的小弟,迅速向西邊聚集,靠攏,連精明的豬頭細,都按耐不住的親自前去查探。作為一個聰明人,沒親眼見到,親耳聽到,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喬四趴在地上,冷笑不已,兩個長相接近的人不好找,身材相像的,遍地都是。他早和八名馬仔當中,身材最為接近的一人,換了衣衫,為的就是進一步擾亂對方,給自己爭取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快步爬起,沒有向別的方向逃跑,反而直奔山西邊,目前對方馬仔最多的地方。通常,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喬四在賭,用命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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