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戰(6)

「給我殺……」,喬四大手一揮,紅著眼的一群馬仔,一窩蜂就沖了上去。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出來混的,要麼巧言令色,榜上一位大哥,快速上位。要麼頂缸背黑鍋,搬上幾年磚。若是既嘴笨,又不想坐牢,那隻能靠真刀真槍拼了。可刀槍無眼,一個不小心就壯志未酬身先死了。這讓大部分的馬仔,終生沒有希望坐上大哥的位子。但現在,機會就在眼前,痛打落水狗,危險係數明顯低了不少,一旦再走狗屎運,把龍爺殺了,那就撞大運,想不上位都不行了。
「大哥,我們都老了,留著這條命,也只能苟延殘喘,要死就一起死吧……」,人老了,特別重感情,力王等人,微微搖了搖頭。狗七等人,則緊緊握住了長刀,發瘋似的沖向了喬四,用行動證明自己和龍家共存亡的決心,而龍家那些便宜親戚,也都把心一橫,無一人退縮。壞人,也是有感情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們的富貴,都是龍爺給的,沒有龍爺,他們只不過是貧困家庭的一群窮孩子,拿著吃不好,也餓不死的死工資,昏昏浩浩的過一輩子。是龍爺,讓他們風光了這麼多年,現在,是報恩的時候了。
驕陽似血,悄悄的爬上和*圖*書天際。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漸漸發白。龍爺顫抖著身體,面無血色,冷冷的望著喬四。天意不可違,龍家的敗北,非戰之過也。即使他再怎樣不甘心,敗就是敗了,任何理由,都改變不了失敗這個事實。
「喬四,別欺人太甚,如果你不答應,那龍家就算只剩最後一人,也要反抗到底……」,龍爺的聲音,越來越凌厲,說到最後,已經近乎咆哮。他不相信喬四會看不清形式,贏,也分小勝、大勝、慘勝。殺敵一萬,結果自己損傷了兩萬,這種勝利,不要也罷。兵不刃血,才是王道。倘若龍家這些核心勢力,真的反抗到底,那喬四就算贏了,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個代價,喬四賭不起。
凄涼蕭瑟的冷分,肆虐著冰冷的江水。龍家旗下的馬仔,早已四處逃竄,不知所蹤,羊皮捲毛的人馬,也是人心惶惶,左顧右盼。忠心、勇氣,可以讓人意志堅定,但架不住群狼的圍攻。一個又一個忠心耿耿的部下,倒在面前,龍爺老淚縱橫。人生,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必死,卻毫無辦法,只能等死。龍爺第一次發覺,自己是那麼無助,他顫抖的望向喬四,兩條腿轟然跪下,重重的一頭和*圖*書磕向地面,鮮血從他的額頭湧出,他這一輩子,上不跪天地,下不跪父母,但他給喬四下跪。一個滿頭白髮,風燭殘年的老人,不停地用頭磕著地面,不為自己,只為黑道人的情義。
人,誰能無情。喬四不是冷血,就算冷血,也受不起一個花甲老人的下跪。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停止攻擊。他明白龍爺的意思,斬草除根,什麼時候都可以,就滿足一個老人臨死時的願望吧。
「你們想辦法衝出去,不要管我……」,龍爺,是一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的頭腦,迅速恢復了冷靜,沒有說出你們先走這種傻話,都被人圍住了,還往哪裡走,只能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去了。
「龍爺……」,淚水,從龍家僅存的幾人雙目中流出,他們寧可死,都不願意靠龍爺的下跪,保全性命。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豈能苟且偷生。他們手中的刀,曾經沾染過無數敵人的鮮血,這次,他們把刀口對準了自己心口。沒有一個人選擇離開,除了毒耳。成大事者,必忍常人所不能忍,毒耳年輕時,即是龍爺的軍師,陰險狡詐,他明白,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現在自殺,只是莽夫,勇夫,不是智者,他要留著www.hetubook.com.com這條命,殺死喬四,替龍爺報仇。
「去你嗎的,老不死的,你唬我……」,物極必反,喬四哪裡是聽人威脅的主。龍爺若是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喬四倒有可能放他那些老部下一馬,可言語威脅,那就捅了馬蜂窩了。
「喬四,你好毒……」,普通人會認為,喬四這是衝動,寧可死傷慘重,也要爭一口氣,幼稚。可龍爺明白,喬四這是豁出去死傷慘重,也要斬盡殺絕,決不給自己留下後患。
「喬四,你贏了,答應我一個條件,放過我這些老部下,我這條命就是你的……」,接受失敗,要比自殺成仁,更需要勇氣。龍家大勢已去是不假,可每股黑勢力,都有外圍成員、內部成員、核心成員、骨幹成員,普通馬仔可以叛逃,但那些出生入死,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心腹,輕易是不會叛變的。龍家既然已經完了,那能保多少人,就保多少人,龍爺是一個比較重情義的大哥,他不想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的部下,都陪著他一起命喪黃泉。當然,這其中不乏還有一些別的念頭,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兩行淚水,從龍爺眼角跌落,他老了,老的不知道還能不和_圖_書能拿刀拼搏,他好恨。若是年輕時候,他一定會長刀指天,歇斯底里的狂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惜,歲月不饒人,他已經沒有這個魄力和實力了。想當年,他何等意氣風發,數次深陷險境,必掛無疑,結果,卻有驚無險,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如今,當他認為大局已定,哈市無人可以撼動龍家地位時,他卻要真掛掉了。天意弄人,老天總是喜歡開玩笑,有幾個女孩是嫁給了初時的摯愛?又有幾個人能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龍爺,保重……」,毒耳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離去,頭都沒有回。龍爺的雙目,閃過了一道光彩,他太了解自己的老部下了,他知道,毒耳要幹嘛,只要毒耳活下來,一切就都沒有結束。不過,喬四也不是傻子,喬四的雙目,散發出一片森寒,狠狠盯著毒耳的背影。當年,韓信甘受胯|下之辱,終成大器。他可不想讓一個危險的敵人,活著離開。不過,猖狂的性格,雖然讓他無往不利,傲嘯哈市,也讓他犯下了不少錯誤。只是一個老人罷了,能掀起多大風浪,今天過後,派人殺掉就好。
「草你嗎,羊皮,你夠不要臉,我佩服你……」,喬四恨得咬牙切齒,他長這麼大,都hetubook•com•com沒吃過這種暗虧。羊皮捲毛明擺著擺了他一道,偏偏他還無法當場發作。世間事,既然存在,就有它的道理。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啊。羊皮捲毛能在喬四支手遮天的情況下,依然在哈市保存了自己的勢力,逍遙自在,可不是靠搖尾乞憐換來的。
「老不死的,早看你不順眼了,草……」,羊皮罵罵咧咧的起腳,狠狠蹬著龍爺的背部,把刀拔出,然後大大咧咧的盯著喬四說道「四哥,你可是當著所有人面前說過,誰殺了龍爺,你就和誰平分哈市黑道,不會反悔吧……」,無恥,也是一種本領。喬四見過無恥的,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不過,他當著所有馬仔的面發過誓,讓他改口,他還真做不出來。
「謝……」,龍爺顫抖著身體,嘴中剛說出了一個謝字,一把尖刀,從他的胸膛穿過,他不能相信的睜大了雙眼,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殺了他,卻只能無奈倒下,死不瞑目。而在他身後,站著的則是手中握著尖刀,面目猙獰的羊皮同志。
「老不死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條件……」,喬四的性格,只要是東北人幾乎都聽說過,囂張跋扈,無法無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其霸道程度,令人髮指,就算是公安部隊都要退避三舍,誰敢和他談條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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