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狂風暴雨(6)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本來,A是打算逃跑的。既然已經暴露,那就等於失去了殺死對手的機會,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勉強撐面子,只會坑害自己。逃跑,是最佳的選擇。可沒想到,對手竟然如此狂妄,給了他一個機會。只要在六名亡命徒趕到之前,殺死這名高手,拾起這名高手的武器,那一槍在手,其餘人不足為懼。當然,實在打不過,他還是可以接著逃跑。欲學殺人,必先學逃跑。這就像欲練神功,必先練挨打一樣。逃跑不丟人,游擊戰也不主張和敵人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過,一把匕首想要對抗先進的手槍,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A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麼可以用的趁手武器,弓下腰拾起了兩塊半個拳頭大的石塊,用手掂了掂,試了試手感,露出了殘忍的微笑。一竅通,百竅通。一竅不通,百竅不通。鋼琴彈得好的人,若想學吉他,要比普通人速度快十倍,甚至更高。同樣,若是精通一門暗器,那再使用別的暗器,可以說手到擒來,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A精通飛刀,可以準確的命中敵人的喉嚨。石塊的準確度雖然沒有那麼高,可打中敵人的腦瓜,還是很輕鬆地。一切準備妥當,只等著癩子三出現,兩枚石塊加一把匕首,只要能逼得癩子三躲避來不及開槍,那A就可以近身纏鬥。而近身纏鬥,手槍已經發揮不出實際用處,到時,就算李正光在,都沒有把握能長時間頂住A的攻擊。
徒步追殺,是一種高難度的技術活,一個追,一個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追上。被追的人痛苦,追殺的人也不見得好過。速度太快,人得體力有限,鐵定不持久。對手畢竟不是街頭小偷,鼓足了勁追就好,若不注意有hetubook.com•com效分配體力,那誰殺誰還不一定呢。速度要是太慢,則容易半途而廢,被對手逃脫。所以,掏蛇仔的追趕速度,不快不慢,頗有規律。做任何事,都有一定風險,掏蛇仔不是不知道,如此黑夜,若不小心翼翼的緩慢前行,會很容易中埋伏、偷襲,可追殺就是追殺,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怎麼可能追上目標。所以,他非常狡猾的,讓兩名亡命徒在前面帶路跑,自己則躲在隊伍中間,彷彿一條隱藏的毒蛇般,猙獰的露著獠牙,緊緊咬住獵物不放,既不著急吞食,也不會放棄。可惜,他追了半天也只是和空氣碰撞,壓根沒看到對方的影子。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不到不一定是壞事,命若是沒了,所謂的老大頭銜不過是神馬浮雲。
每個人,其實都是聰明人,世上有誰真正笨呢?只是人啊人,算來算去,算計的全是自己。癩子三不是不知道,困獸之鬥,尤其兇殘。可他在冒險,想要上位,不冒險如何能成功。自古帝王將相,都是用生命做賭注,才打下的江山,他癩子三爛命一條,怕什麼。他剛衝出防空洞,正準備掏出兩隻小寶貝,探索敵人的氣息,懷中的兩隻小寶貝,猛然發出了吱吱的尖叫聲。這兩隻老鼠,是他從小捧在手心養大,和疼自己兒子一樣親,心意早就相通。聽到了兩個小寶貝的叫聲,他的頭部本能的向旁邊一閃,一塊石頭擦著麵皮呼嘯而過。可他尚未來得及看清A的身影,另一塊石頭又飛了過來。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本能的順勢向後一躺,險險再次躲過了A的飛石。一塊石頭,確實不一定能砸死人,可把人打暈還是不成問題的。殺人,不一定非要一刀捅死。對方若是暈了,那即使用m.hetubook.com.com一根手指,都可以讓人死無葬身之地了。當癩子三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起的時候。A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一腳踢飛了他右手的手槍。不過,癩子三也不是好惹的。槍沒有了,可他還有左手的連發弩箭。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A的反應力遠遠異於常人,加之雙方距離近在咫尺。癩子三的弩箭,A只是身體晃動了一下即躲過。當癩子三繼續射擊的時候,他的左手腕,已經被A牢牢抓住,動彈不得。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三條岔路,每一條都有可能是A逃跑的路線,選哪一條路追趕,完全憑自己的感覺。人,願賭就要服輸,路是自己選的,無論對錯,都只能承受這個結果。掏蛇仔帶著六個亡命徒,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左邊的岔路,大步向前跑去。每個人從一出生開始,都會養成一些習慣、愛好,比方說愛吃什麼菜,不愛吃什麼菜,喜歡哪個數字,喜歡什麼顏色,這都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臭豆腐味道再好,你也不能逼著人人都愛吃。掏蛇仔對於左這個方向,有著特殊的偏愛,因為他是一個左撇子,所以,他喜歡左,左就是他的吉祥方向。不過,通常選吉祥方向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或許掏蛇仔會是個例外,誰知道呢?
A的右手,越握越緊,彷彿鐵鉗般牢不可分。癩子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無法掙脫。無奈只能用另一隻手,和雙腳攻擊對方。可他如何能是A這個格鬥專家的對手,A並不急著殺死癩子三,那樣無法宣洩他心中的怨恨、憤怒。他非常殘忍的用力轉動著癩子三的手腕,硬是把弩箭的方向,對準了癩子三自己的心口。凄厲的慘叫,讓A有一種變態的快|感。或許,復讎過後,只會讓自己更加悲傷。可至https://www.hetubook.com.com少,在復讎的那一霎那,他的心靈可以得到暫時的解脫。A緩緩舒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拾起手槍、彈夾,和弩箭,然後冷笑著望向防空洞。一槍在手,他無所畏懼。一種奇怪的聲音,從癩子三身上發出。A低頭,看到了一黑一白兩隻老鼠從癩子三胸口跑出,有些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被發現。這種害他落入危險的動物,不需要留在世上。他舉起了弩箭,想要扣下扳機,久久卻無動作。他能看的出,這明顯是一公一母,一對老鼠夫妻。動物,也是有感情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另一半,在面前被人射殺,那種心痛的滋味,想來動物也會尖叫痛哭吧。他無奈的望了望遙遠的星空,緩緩收起了弩箭,任由兩隻老鼠在癩子三的屍體上爬來爬去,吱吱叫個不停,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回防空洞。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的夜晚。無論如何,A都要替B報仇,誰敢阻攔他,他就殺誰。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為B做的,也是他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A的面容,變得極度嗜血殘忍。若是游斗,癩子三起碼可以支撐上一段時間。可如今他的手腕被A抓住,那就沒有半點取巧的機會了。因為一個人若是氣力不及對方,手腕是非常難掙脫開的,那就等於說身體已經受到了對方的控制,無法靈活躲閃。而沒有人會傻到和人搏鬥前,懷裡裝把斧子,專門見形勢不妙,砍自己手腕的。A從小經受殘酷的搏擊訓練,腕力有些誇張,根本不是癩子三這個靠陷阱、追蹤、游斗殘殺凶獸的獵戶能比的,野獸畢竟就是野獸,沒有人類的智慧,人可以輕易殺死一隻老虎,可敢說自己比老虎能打嗎?
癩子三的笑容,有些陰險,有些殘忍。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他選擇了右邊的路,然後小和-圖-書心翼翼的謹慎前行,不是隨便賭運氣那麼簡單。因為事實上,他確實清楚地知道,A是從這條路逃走的。富貴險中求,雖然A把防空洞觀察個仔細,到處都留下了自己的氣味,可氣味會隨著時間變淡,除非……癩子三是一群亡命徒當中,最精通追蹤的。他的寶貝老鼠,比狗的鼻子尚且靈敏十倍,怎麼會分辨不出哪條路上氣味最重。通常,氣味最重的地方,鐵定是目標的藏身地。癩子三在賭,賭野熊會裝出大度,讓他和掏蛇仔先選,而所有人都知道,掏蛇仔喜歡左,鐵定會選左的。既然如此,那A就落入了他的手中,只要殺了A,他就是大哥,從此,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至於A的實力,他畢竟帶了六名好手,以眾敵寡,他又有寶貝老鼠帶路、預警,等於說斷了A躲藏、偷襲的機會。況且,癩子三住在偏遠山區,常年都是和野獸爭鬥,遇不到幾個真正的對手,有些夜郎自大,他非常渴望和A一戰,即使失敗又如何,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不如A。
從小在生死邊緣長大的人,對於危險,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本能的感知。A躲在屋頂,滿心盤算著,要從天而降,給追殺他的人來一個驚喜,可一股極其危險地感覺忽然湧上心頭,他的身體莫名其妙的哆嗦了一下。這種感覺並不陌生,以前,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一旦暴露,即會出現這種感覺。他想不通,對方是怎麼發現他的。可他相信自己不會感覺錯,他沒有猶豫,立刻向前方跑去。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未必是真的,只有你的感覺,才是最真實的。這就如同戀愛,不管朋友、親戚、父母,如何推崇對方,不管看到的人如何優秀,沒感覺就是沒感覺。這又不是買衣服,只要質量、款式、價錢、品牌好,就可以買回家穿上。愛和-圖-書情不是買賣,勉強不會幸福的。當然,若追求物質要房、要車、要存款,那和誰結都一樣,條件符合就好。
A的忽然逃竄,猶如在寂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深更半夜,靜的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更不要說赤|裸裸的腳步聲了。癩子三帶領的六名亡命徒,剛準備開槍射擊,即被癩子三出聲制止。國家的軍隊系統,尚勾心鬥角,講究軍功,更何況一群發了毒誓,下了賭約的亡命徒。癩子三其實並不在乎什麼大哥不大哥的。只是這世上沒人喜歡被人指揮,沒人喜歡做人馬仔。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能當上官,誰願看人臉色過活。癩子三左手拿著小型連發弩箭,右手拿著一把五四手槍,弓著腰,宛如一隻大老鼠,瞬間衝到了最前方,速度極快,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即遠遠把六名亡命徒甩在身後。看不見得敵人,是最可怕的,可若是正面交手,癩子三根本就不相信A能殺了他。這或許有些狂妄,但絕對不能說有錯。作為一名能和武字沾上邊的男人,必須要有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精神,若連這種精神都沒有,如何能成大器。亮劍,是取自武者俠客的一種精神。若是對手強大,即膽怯害怕,不敢應戰,不相信自己能贏,那其成就充其量,不過一欺軟怕硬的打手,成不了大哥。
A的面色,一變再變,有些冷酷,有些讓人琢磨不透。他已經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知道有一名高手,正在快速向他靠近。猛龍不發威,你當它瘸腿的蜈蚣,對手如此狂妄,竟然敢單槍匹馬先行殺到,那若避戰,豈不是太沒有風度,太讓人失望了。A加快了步伐,把癩子三身後的六名亡命徒,遠遠甩開,一直跑出了防空洞口,然後忽然止步,手中緊握匕首,雙眸充血,宛如一匹受傷的惡狼,狠狠轉過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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