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前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年快樂(二)

羅榮桓一看,見邵力子的通電總共三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說他現在很安全,請林主席、蔣委員長和在南京的親朋故舊不要擔心。第二層意思是說日本加快侵略步伐,步步進逼,而我國目前四分五裂,尚未做好全面抗日準備。這樣下去,一旦日寇全面侵華,則必然導致軍隊一敗塗地,國土大片淪喪。現紅軍攻佔陝西后,願與國府進行談判,以和平手段解決兩黨爭端,聯合起來,團結抗日。希望國民政府站在國家利益、民族利益的角度,與紅軍展開談判,停止內部爭鬥,早做抗日準備。第三層意思是說他本人願意為兩黨談判奔走,為實現國內和平盡綿薄之力。
深悉自己老同學手段的張群,不敢再勸,只得請示是不是發個公告聲明之類的東西,回應一下共產黨的談判倡議和邵力子的通電?
蔣介石有點不耐煩了,直接揮手斥道:「你不要再說了,楊永泰、賀國光、陳誠、你,你們幾個已被紅匪嚇破了膽。昨天晚上,我看在守歲的份上,沒有批評你們,你們是越來越狂妄了,竟敢非議國家大政。你要永遠記住,共產黨是我們的天敵,一日不除,國無寧日。你的任務就是去與共產黨談判,要讓他們相信,政府是有誠意的,讓他們放鬆警惕。同時要求他們交還侵佔的川北地區,不得向陝西以外的地區擴張。無論如何,要為我的軍事部署爭取3個月的時間。等我完成部署,就要揮軍殺向陝西,生擒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匪首。」
劉一民讓任超然組織好發放口糧,自己領著倪華站在一邊,默默地打量著領口糧的群眾。
大年初一的上午,大雁塔前看上去還很熱鬧。耍雜耍的藝人、賣小吃的攤販、攜家帶口來遊玩的市民,還有紅軍戰士夾雜其間,看上去確有些春節的氣氛。
看到紅一軍團兵強馬壯,武器裝備也比十七路軍好的多,閻揆要心情就非常好。這幾天他吃住都在一軍團,沒事就和聶榮臻、林彪一起,談黃埔軍校、談十七路軍、談中央蘇區的事情。年三十晚上,閻揆要還參加了紅一軍團的聯歡晚會,與同志們一起聯歡,心情也徹底放鬆了,把楊虎城委派他和共產黨談判的事情也忘到了九霄雲外。
閻揆要有點不相信,十七路軍雖然在萬源丟了一個旅,但還有四個旅十四個團的部隊,三萬多人馬呢,一個紅十一師就想武力解決十七路軍,恐怕有點不現實。
閻揆要感覺現在的情況對楊虎城和十七路軍很不利,有可能會選擇第二條,改編為陝西人民抗日自衛軍,但也不排除他選擇退出陝西,關鍵是要搶在蔣介石拉攏楊虎城前面,施加壓力,促使楊虎城和十七路軍將士接受我黨改編。
沒有想到,還沒有到輜重團駐地,在工兵團駐地就遇見了領口糧的饑民隊伍。
蔣介石不冷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熱地說:「可以。」
正要勸蔣介石慎重考慮,就聽蔣介石說道:「還有一事需要勞煩岳軍,你去西安與共產黨談判時,要先到太原,見見閻錫山,告訴他,必須全力防守黃河沿線,嚴防紅匪向東流竄。另外還要組成西進兵團,渡過黃河,向西安進攻。我這裡有封信,你要親自交到閻錫山手裡。過罷年,我會親自到重慶和洛陽,部署剿匪事宜。」
隊伍中有個老人凍的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倪華趕忙走了過去,用手一摸他的額頭,感覺高燒的很厲害,就喊來幾個戰士送他去紅軍醫院治療。
邵力子說:「我知道你們是真心想團結抗日,是真正地替國家和民族著想。要是南京政府的同仁們能和你們一樣想,事情就好辦了。可惜,大家的看法有分歧,團結抗日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啊!」
張群看蔣介石沒有反應,就說:「委座如果願意與共產黨談判,這邵力子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辛亥元老,北伐名宿,陝西省主席,又素有清名,共產黨對他沒有太大的敵意。」
劉伯承又搖搖頭:「那不可能,從安康隨時可以北上襲擊西安,對我們根據地威脅太大。紅七軍團負責陝西防務,他們不會坐視十七路軍就這樣呆在安康的。」
看來,陳誠、楊永泰、賀國光他們已經被紅匪嚇破膽了,靠他們去謀划和指揮剿匪怕是不行了。得換將,還得採取對付江西蘇區的辦法,用碉堡和公路網把紅匪困死在陝西,最後用大軍一字排開,滾鐵桶,徹底把紅匪碾碎。
劉伯承笑笑:「無論兵力還是裝備,紅七軍團都比紅一軍團強大的多。我告訴你吧,紅七軍團不但有三個主力師,最近又新編成了四個獨立師。如果是他們全軍團一起上,十七路軍恐怕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胡宗南部隊裝備那麼好,也僅僅是稍作抵抗就毀滅了。因此,中央想讓你迅速趕回十七路軍,向楊虎城將軍講明情況,我們真誠希望他加入紅軍,同我們一起抗日。如果他實在不願意,看在十七路軍相對紀律較好、楊虎城將軍本人又同情我們共產黨的份上,我們會命令紅十一師不得輕易攻擊,讓十七路軍平安退出陝西。」
邵力子心想,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希望停止內戰,你謝我幹什麼?臨潼是不錯,不過現在還不是去遊玩的時候。再說,我是國民政府的陝西省主席,哪裡用得著你來邀請我?就對羅榮桓說:「臨潼就不去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想必楊虎城和其他十七路軍將領的家屬們現在都在擔驚受怕。這人老了就念舊,我想和他們見個面,招待他們吃頓飯,也算是我對十七路軍將士的一點心意。不知道貴軍能否行個方便?」
此時,在廣元,紅軍總參謀長劉伯承,也正在與楊虎城www.hetubook•com.com的代表交談。
閻揆要聽劉參謀長這樣一說,心情格外高興,就和首長告辭,騎馬返回十七路軍去了。
楊虎城派去的代表是三十八軍中的共產黨員閻揆要。閻揆要是陝西葭縣人,黃埔一期畢業,1926年入黨,1927年參加清澗起義。后受命進入高桂茲部隊做兵運工作,現任十七路軍警衛團的團長。
張群走後,蔣介石不再看劉一民記者發布會的材料,開始研究軍事地圖了。
蔣介石看了一遍,半天不語。
就在蔣介石絞盡腦汁,思謀對付紅軍的辦法時,張群來了。
張群覺得蔣介石簡直像在做夢,閻錫山會聽他的調遣,去向西進攻么?如果閻錫山能聽他的命令,就不會有中原大戰了。
大年初一的上午,太陽懶洋洋的,照在長長的領口糧的隊伍身上,抵消不了衣衫破爛帶來的寒冷,不少人都是胳膊夾著裝口糧的口袋,雙手抄在袖子里,清鼻涕流著,渾身瑟瑟發抖。
張群只好拿著蔣介石給閻錫山的親筆信,灰土土地離開了湯山溫泉,回去準備發通電和組織談判小組了。
劉一民看倪華震動比較大,覺得已經有點效果了,就帶著她離開了工兵團住地,去看大雁塔。
一軍團林彪軍團長是黃埔四期畢業,聶榮臻政委是黃埔軍校的政治教官,是他的老師。因此,到一軍團他感到分外親切。
蔣介石見張群額頭上直冒汗,這才笑了笑:「岳軍,你不懂,共產黨是不會上當的,他們才不會去與日本人死拼呢!毛澤東、周恩來,都是一代梟雄,姦猾的很。他們要的是地盤,要的是時間,有了地盤和時間,他們很快就會發展壯大起來的。到時候,他們就會依靠赤俄的幫助,赤化全中國,讓我國傳承幾千年的文化道統蕩然無存。對於共產黨和紅匪,只有一個字,就是剿。」
初一早上,在一軍團吃過餃子,本來想跟著聶榮臻政委一起,與各部隊看望戰士們,紅軍總部的通訊員來找他,說劉參謀長找他。
張群心想,昨天晚上是你徵求我們意見,今天早上就變成了我們幾個非議國家大政,簡直是莫名其妙。打吧,打吧,不碰個頭破血流,你是不會回頭的!
倪華說道:「老人家都餓暈了,救他是應該的,算不了什麼。我們不能眼看著他餓死。」
劉一民趕到的時候,工兵團已經在駐地門口支起了三張桌子,戰士們指揮著領口糧的饑民,分三路同時發放口糧。就這速度也不快,後面的隊伍還是排的很長。
邵力子談了口氣,說道:「蔣委員長這個人,哎,他也不是不想抗日,關鍵是度量小了點。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你們紅軍兵威正盛,他打又打不過,可能會接受團結抗日主張的。等恩來先生來了,我得問問他,雖說是談判,但要價也不能太高,否則,是達m.hetubook.com.com不成協議的。畢竟,國民政府的實力遠遠大於你們紅軍啊!」
越研究心裏就越煩,這共產黨真的是能人輩出,一個毛澤東就已經收拾不住了,現在又冒出來了這個劉一民。看他在記者發布會上的說法,簡直就是要把陝西建成經濟發達、軍力強盛的後方大基地。要是讓他真的搞成了,那陝西不就永遠是共產黨的了么?
至於對楊虎城施加壓力的事情,軍事上不用了,萬源方面有四方面軍部隊,相信七軍團必然會做妥善安排。
閻揆要問道:「參謀長,如果楊虎城不接受改編,也不願意退出陝西,但願意簽署停戰協議,保證不與紅軍對抗,能不能准許他在安康駐紮呢?」
對閻揆要提出的不願返回十七路軍的問題,劉伯承參謀長深情地說:「閻揆要同志,你沒提出來之前,中央已考慮了這個問題。本來想直接安排你的工作,讓楊虎城再派談判代表過來。但考慮到你在十七路軍警衛團的影響,決定還是要派你回去。不過,這是黎明前的行動,曙光就在眼前。如果楊虎城接受我軍改編,你們還要在楊虎城部發揮作用。如果他不接受改編,你和同志們都撤出來,現在的形勢很好,我們不需要再在那裡浪費時間和精力,陝西需要大量熟悉情況的幹部,有更重要的工作等著大家呢!」
戰士們把老人抬走後,一個領口糧的男子就說:「這位紅軍長官太太真是好心腸,這老頭有福啊!」
閻揆要向劉參謀長報告說,要想武力解決十七路軍,一個師肯定不行,紅七軍團是不是有點託大了。如果中央真的要武力解決十七路軍,是不是考慮再多派點部隊,讓紅一軍團拉上去。
由於要口糧的人太多,即令是西安原省、市政府糧食倉庫的存糧不少,可也架不住這麼多人來領。所以吳征就規定,每個人只准領20斤米或麵粉,等過了年再想辦法。
雖然是大年初一,但由於戰事不順,蔣介石也沒有心情像往年那樣陪各路要員寒暄,帶著宋美齡躲在湯山別墅,一個人靜靜地研究劉一民記者發布會的材料。
工兵團團長何明亮剛剛調任獨三師參謀長,現在率領全團的是政委任超然。看見軍團長和倪醫生過來,忙上來報告。
大雁塔建於唐貞觀22年,矗立在大慈恩寺內,因唐代高僧玄奘在此主持而聲名遠播。大慈恩寺是大乘佛教聖地,可惜戰火損毀,此時的大慈恩寺是唐代大慈恩寺的西園,重建於明清時期。不過大雁塔確是唐代建築,經歷一千多年的風雨而依然巍峨挺拔。
閻揆要問劉參謀長,難道紅軍中還有比一軍團更強大的軍團?
那男子說:「紅軍真好,紅軍來之前,這西安城裡哪天沒有百八十個餓死的啊?這還是好的,前年劉振華圍西安的時候,西安城裡餓死的人多了。慘啊!」
在閻揆要此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心裏,已經忘了他十七路軍警衛團長的身份,只記得自己本身就是共產黨員,就是紅軍。他準備向中央領導提出來,不再返回十七路軍,就留在一軍團工作。
蔣介石知道,這劉一民既然能想到這些,那是一定要這樣做的。如果給了他時間,讓他從容部署,恐怕陝西就成了一塊磁鐵,會把大量的資金、技術人才都吸引到陝西去的。到時候,共產黨和國民政府,誰更有號召力、誰更有權威就很難說了。
兩個老同學互致新年問候后,張群直接就把抄錄的邵力子的通電遞了過去。
羅榮桓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共產黨人為民族爭解放、爭自由、爭獨立的決心可昭日月!再難我們也要努力去做。我相信國民黨內也不都是鐵板一塊,像邵先生這樣識大體顧大局的仁人志士也不在少數。只要我們大家團結努力,我相信蔣介石早晚是要改弦更張的。否則,他也不配領導一國軍民!」
張群進來后,先去向宋美齡問了新年好,然後就進了蔣介石湯山別墅的書房。
邵力子再三斟酌后,就擬好了通電稿。
劉一民帶著倪華準備先到輜重團駐地去,因為劉一民估計,輜重團門口,此時一定是擠滿了領口糧的災民,他要讓這個讀了一肚子洋書、從來不知道為吃穿發愁的貴小姐,體會一下民間疾苦,從心底真正感受共產黨為什麼要鬧革命。
倪華聽後半天說不出話來,默默地走到劉一民身邊,說我們走吧。
劉伯承明確答覆,如果楊虎城選擇撤出陝西,我黨掌握的力量立即撤出,回歸紅軍主力,利用自身是陝西人的有利條件,參加建設發展新陝西的工作。
劉伯承參謀長搖搖頭:「閻揆要同志,你不了解我們的七軍團,也不了解我們的紅十一師。我告訴你吧,何健的三個師、薛岳的4萬人、胡宗南的第一師都是被七軍團解決的,而且傷亡比都在1:10之內。這個紅十一師就是紅七軍團的頭等主力師。要知道,紅七軍團在渭南還有一個獨立第二師,在西安還有炮兵團、重機槍團、騎兵團、警衛團、工兵團、輜重團,都已馱馬化,運動速度很快。我估計,如果楊虎城不接受我們的三個條件,劉一民軍團長很快就會親率西安部隊南下,支援十一師作戰。到時候,十七路軍的歷史可能就徹底結束了。」
到了紅軍參謀部,劉伯承要求他立即返回安康,向楊虎城講明紅軍立場,三條路由他任選:第一條是將十七路軍改編為紅軍第十軍團,由楊虎城任軍團長,政委由中共中央委派,部隊按紅軍部隊進行改造;第二條是將十七路軍改編為陝西人民抗日自衛軍,紅軍軍團級編製,受紅軍總部領導,可以駐防在安康或銅川地區,部隊保留一定獨立性,除派政治幹部外,軍事主官一律由楊虎城任命;第三條路是退出陝西,撤到河南和圖書去,不得再進攻紅軍。三條路必須儘快選一條,因為紅七軍團軍團長劉一民同志昨天晚上已經下令,命令紅七軍團的紅十一師向安康方向運動,準備武力解決十七路軍。
張群覺得,無論是作為老同學,還是作為部屬,自己都有義務勸勸蔣介石。就說:「委座,閻錫山也好,李宗仁也罷,現在都不會服從中央命令的。現在情況變了,不是我們圍剿江西匪區的時候了,這些軍閥實力派都怕打敗仗,他們不會再跟隨中央去趟渾水了。與其把精力和錢財花到閻錫山之流身上,還不如集中精力編訓我們的德械師。時間不等人,我看日本人這次在察東挑起的事端,遠遠沒有結束,局勢怎麼演變現在還不好說。我們還是應該抓緊與共產黨談判,騰出時間和精力編訓部隊,防備大的事變的發生。」
蔣介石的眼睛瞪得溜圓,目光直刺張群,壓得張群有點喘不過氣來。
那男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什麼國民政府,也沒有見過國民政府的糧食,我只知道民國十八年的時候,陝西餓死了二百萬人,西安人把路兩邊的樹皮都啃光了。餓死在街上,還有人抬出去挖個坑埋了,要是餓死在偏僻的地方,就直接喂野狗了。」
羅榮桓大喜,這邵力子簡直是太配合了,想什麼他就做什麼,忙對邵力子說:「邵先生客氣了,我馬上就安排,爭取晚上大家在一起聚聚。對了,邵先生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儘管提。只要有利於團結抗日,我們無不從命。」
邵力子的通電一發表,張群就驅車去找蔣介石了。
蔣介石嗯了一聲,說道:「可以讓邵力子搭橋,工作還是你去做。我今天給你交個底,我是不會與共產黨談判的,你要與他們虛與委蛇,盡量麻痹他們,為我整頓軍事爭取時間。」
張群確實迷惑不解,這昨天晚上剛剛議定的以談為主,今天怎麼就變成了殺氣騰騰地剿呢?
張群想不到蔣介石內心裡還是要用武力解決問題,就勸道:「委座,與其我們和共產黨死拼硬打,虛耗國力,不如讓共產黨去與日本人打,借日本人的手消滅他們,這是借刀殺人之計。」
閻揆要到廣元已經有幾天了,回到紅軍隊伍,閻揆要感到特別高興。這幾天他除了見周恩來、劉伯承彙報楊虎城的想法外,其餘時間都是在一軍團度過的。
倪華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驚奇地問:「國民政府不是進行賑災了么?不是運了大批糧食、還籌集了不少錢么?」
兩個人又談了一會兒,羅榮桓就去發通電了。
閻揆要把自己的想法對劉伯承說了后,又提出如果楊虎城選擇退出陝西,可不可以將十七路軍中我黨掌握的力量撤出來?同時也提出自己想返回紅軍主力工作,不想再回十七路軍。
羅榮桓想想,以邵力子的身份,能這樣說已經很不錯了,就握著邵力子的手表示感謝,並邀請他到臨潼去遊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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