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呸了聲。
門外的丫頭期期艾艾。
皇帝看著他,少年人抬起頭,帶著幾分傲然又意氣風發,頓時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
周六郎愣了下,旋即哼了聲,抬起頭不屑回答。
難道還要朕陪你們在天下人面前做戲嗎?
婢女咯咯笑了,將手中的賬冊啪的合上。
「去程娘子那裡了。」丫頭們低聲說道。
「……我請你幫個忙……」
一面說一面大哭,哭著又問周六郎。
秦十三郎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搖了搖頭。
「六公子出去了。」她們說道。
「陳大人雖然沒來,中書依舊盡職啊。」
什麼叫你信得過你的箭術?
「遇到事就跑?」她說道,看了眼周六郎,「你真是當兵的?」
「陛下,等候獻禮的人已經准許過了,豈能言而無信?」
「沒事。」婢女笑道,「勝負還未可知呢。」
對他們來說看得清朝中局勢,也看得清茂源山事件看似贏了實則陷入險境。
出什麼事了?
茂源山……
坐在浴桶里玩著玩具的慶王自然不會理會他。
「我該走了,不能讓郡主等著。」她說道站起身來,在姐妹們的擁簇中向外而去。
目光掃過面前跪坐的兩人,這兩個孩子啊,真是……
雖然日夜辛勞,朝臣爭執不休,邊關危急不斷等等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但這種掌控天下的滋味真是讓人迷醉啊。
程嬌娘神情無波。
「焉能不說真是一份大禮呢。」晉安郡王說道,「陛下當年五歲就敢著甲,區區西賊王能奈陛下何。」
這個念頭閃過,她又笑了,或者說,是自己有了讓自己心安的能力吧。
馬蹄鐵竟然也是茂源山兄弟中一人做的?恍惚記得當時是說一個叫……叫……什麼的人做的。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陳十八娘就已經坐在室內了,屋子裡擠滿了人,母親姐妹們正說笑的熱鬧。
「六哥兒,你猜她送的是什麼?」他笑道。
婢女抿嘴一笑。
慶王跑了一會兒,胖乎乎的身子便跑https://m.hetubook.com.com不動了,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
但不管他怎麼勸,慶王都不聽,乾脆躺在地上亂蹬,晉安郡王侄兒好言勸起來,親自拉他去洗澡換衣裳。
程……
殿中安靜下來,皇帝的視線落在几案上。
晉安郡王忽的咦了聲說道,打破了室內的凝滯。
那可真是值得期待啊。
「父皇,不是說了仔細商定,又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定論的。」他忙忙的跟著說道。
重禮?
「陳大人也太不知禮了,這麼個日子竟然不來。」
皇帝原本緩和的臉色再次凝滯。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時也命也啊。
陳紹的請辭,皇帝已經駁回兩次了,但陳紹依舊避位在家,今日自然沒來。
朝臣說的義正言辭。
「我就穿這個,只是陪同博陽郡主去,不一定會見陛下面的。」陳十八娘說道,一面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
「去哪裡了?」周夫人察覺不對立刻喝問道。
秦十三郎下馬之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徑直邁進神仙居,而是抬頭看了眼綵樓,又看了看左右。
「陛下,什麼事?」他停下腳,抬頭問道,「又是在爭論催促姜文元的事嗎?」
似乎是無意間有人說話傳進皇帝的耳內,這讓皇帝的面色再次難看幾分。
「千匹又如何,不過是馬……」大皇子哼聲說道。
「這下完了完了完了……」
而此時玉帶橋程嬌娘的宅院里,周六郎看著剛進門的程嬌娘也沒好氣的喝道。
「太平居還可以,是因為受眾不同。」秦十三郎說道,「太平居民眾們去的多,看到你們東家封賞,都認為事情落定了,但神仙居可不一樣,來的都是高官權貴,對他們來說……」
皇帝接過打開一看頓時又臉色沉下來。
「跟我來。」程嬌娘說道,「我要先看看你敢不敢。」
「還有這個簪子,太少了。」
「是啊,陛下。」晉安郡王也說道,「勞累多日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hetubook.com.com「你家娘子最近忙什麼?怎麼總是不在家?」他問道。
他取過一旁的裹巾。將慶王拉起裹起來,再有宮人們合力抱出來。
這句話傳到大皇子耳內,他的眼便亮了。
皇帝伸手拿起奏章打開。
聖人不得已而為之是怎麼回事大皇子不知道,但茂源山為什麼讓陛下不高興他卻是知道,頓時眼中不由幾分幸災樂禍。
請你幫個忙……
程嬌娘微微一笑。
「我就說不讓你跟著寫奏章,你非要寫,還振振有詞,現在好了,老天爺都在幫他。」周夫人在一旁拭淚說道。
姐妹們圍繞著陳十八娘的裝束議論紛紛。
大皇子和晉安郡王忙都施禮告退,才要起身,門外有內侍進來。
周六郎哼了聲。
皇帝在笑,可是眼裡的冷怒恨卻是毫不掩飾。
「原來這個馬蹄鐵便是這茂源山兄弟們做的。」晉安郡王說道。
見他停下腳,大皇子也忙停下腳,跟著看向陛下。
看著秦十三郎走進來,二人忙施禮迎接。
晉安郡王慢慢的後退,眼角的餘光看到一旁的內侍沖他做個口型。
身後的聲音傳入耳內,讓皇帝臉上的笑意頓了頓。
「避其鋒芒,也是戰術,怎麼能說是懦弱?」他說道。
看到皇帝嘴邊的嘲諷,本要開口的大皇子便聰明的不說話了。
周六郎頓時渾身發熱,她說什麼?請,你,幫個忙!
「怎麼樣?」
廳堂里周老爺一面念念一面來回踱步,廊下跪坐的婢女們神情木然,沒有絲毫的驚訝或者惶恐不安,因為這句話周老爺已經說了將近四五天了,就是害怕也已經麻木了。
秦十三郎的視線又轉回神仙居,神仙居里與以往一樣安靜,但這安靜還是跟以往不同了。
終於看到自己了,終於肯讓自己幫忙了,終於……那些人不在了,所以她也沒有別的人可以幫忙了吧。
「陛下,這個倒是有趣,我才知道。」
這一次也是出乎他的預料,誰也沒想到西北會在這時候遇到戰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哪怕晚那麼一個月也好。
「有事?」程嬌娘沒回答,一面摘下冪籬,一面問道。
慶王宮中,傳來一陣陣歡笑。
秦十三郎若有所思,又是送禮,就好像當初茂源山兄弟們離京赴西北那樣的嗎?
「我家娘子可從來不靠運氣。」她笑道。
就算每年不止一次聽到,但每次聽到還是還是讓人很高興。
皇帝笑了睜開眼。
大皇子放下手裡的奏章,看著几案后伸手按著額頭閉目養神一刻的皇帝。
「肯定是大殺器。」晉安郡王接著說道,一面將慶王洗過的頭髮挽起來,說到這裏停頓一下,「只是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了,不過,也沒什麼,知道就可以了。」
殿內詭異的安靜下來。
請你幫個忙!
「是啊,偏偏在朕壽辰的時候,西賊王這是要給朕送份大賀禮啊。」他說道。
「宣范江林。」他慢慢說道。
這要怎麼安慰?
好,朕就陪你們做這場戲。
但晉安郡王依舊一臉敬羡,以為榮的樣子。
當初幾個重臣就是這樣指著小皇帝的鼻子口水四濺的罵了一日,雖然過去了幾十年,但皇帝還記得清楚,此時陡然被大皇子喊出來,皇帝的面色不由一僵。
什麼?
這臭女人但凡說話都要羞辱人!周六郎瞪眼,還沒說話,程嬌娘接著的話傳入耳內。
「馬蹄鐵有什麼稀罕的?」大皇子帶著幾分不屑說道。
皇帝沒有說話眼神微微一閃。
「如果你信的過你的箭術的話」程嬌娘說道。
晉安郡王看著他笑了,真心實意的連眼裡都是滿滿的笑。
「貼個花鈿吧。」
周六郎低下頭歡喜沸騰又酸澀釀釀,這滋味真是……
「這還真是……」他說道,將奏章扔在几案上,「一個二個的爭著搶著來堵心。」
還說要獻禮謝恩……
「真是奇怪,客人少了很多。」吳掌柜說道,一面翻看賬冊,「不應該啊,東家們的事不是已經落定了嗎……」
皇帝搖頭。
皇帝轉身要走,有朝臣站出來和-圖-書。
他轉過身。
院子里一群人正在玩蹴鞠,晉安郡王穿著短衣,束著袖子喊道。
「父皇,明日是你的壽辰。」他說道,「還是早些歇息吧。」
半芹和院子里的小丫頭小廝都驚訝的看向他。
大皇子和晉安郡王忙不敢再說躬身施禮低頭退了出去。
「殿下,馬蹄鐵雖然看似毫不起眼,但每年減少損耗軍馬千匹,減少了就是新增了,也就是一年能贈千匹軍馬。」他說道。
「幫什麼忙?」他悶聲問道。
「是跟馬蹄鐵一般稀罕的事物嗎?」晉安郡王似乎並沒聽到皇帝的譏諷,而是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太平居還可以。」婢女說道。
左右都是食肆,此時臨近飯點其內都滿座很是熱鬧,因為天氣轉涼,樂得自在點的便多了起來,從窗口看去,每個食肆里都熱氣騰騰,恍若仙境。
「收拾東西,跟我回陝州。」周六郎說道。
「人前不可說,可是要被朝臣們訓斥兵者,兇器也……」皇帝笑道,並沒有因為晉安郡王的不聽話而生氣的意思。
那一邊踢著蹴鞠哈哈笑的慶王自然聽不懂,也不會給他傳來,但晉王郡王依舊笑著奔跑。
「六哥兒,來,來再玩一會兒。」晉安郡王跑過去,勸道。
「六哥兒,六哥兒這邊,這邊,給哥哥。」
「這一次運氣似乎不在你家娘子這裏啊。」秦十三郎說道,眉頭微皺。
……
這都是那個神醫娘子鬧得,天下人嘗到了要挾的好處,一個兩個都學會了。
「別管你的嬌嬌兒了,這次忤逆了陛下能不死她已經算是老天爺親生的了。」她說道,一面想到周六郎就再次悲從中來,喊了聲我的兒。「這下可怎麼好,難不成真的要被趕到南州去平亂,那可真要了命了……」
「老天爺怎麼會幫他呢?」周老爺皺眉說道,一面踱步,「不應該啊,我家嬌嬌兒才是老天爺親生的啊……」
「他們說茂源山兄弟的范江林,要給朕獻禮謝恩。」他說道,嘴邊浮現一絲嘲笑,重複一遍,「給朕獻禮hetubook.com.com謝恩。」
大皇子有些怔怔,又有些茫然,要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一時張口結舌。
一面給慶王身上澆水擦洗,晉安郡王一面問進來的小內侍。
他撇撇嘴抬起頭大搖大擺的跟過去。
還有這些朝臣,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就拿中書來說,駁回皇帝詔書的事一年之中可是增多了好幾次。
晉安郡王點點頭,嘴邊浮現一絲笑意。
「這身衣服太素了,要不換個喜慶的吧。」
「明天,真是讓人期待。」
周六郎哼了聲抬起頭,看著這女子已經抬腳向後院走去。
這個衣服似乎有讓人心安的力量。
這一次他反而被氣笑了。
天光大亮的時候,皇帝帶著朝臣們站到了宣德門上,早已經聚集等候的百官以及遠處的民眾都爆發出萬歲的高呼聲,聲浪震天。
還是兩年前做的款式,只是裙角束腰加了一些金絲花墜,添了幾分生動,也沒有減了莊重。
「陛下,中書呈報,請陛下定奪。」他說道捧上一個奏章。
「陛下准了,明日那范江林會被在宣德門前召見。」內侍低聲說道。
廳堂里周老爺的念念聲聽不到了,周夫人的哭聲響起來。
「知道什麼?」皇帝順著問道。
她準備好了,將來真是讓人很期待啊。
「好了。」皇帝開口說道,「你們下去吧。」
馬蹄鐵啊……
「我家娘子給人準備一個重禮。」她說道。
「沒錯鋒芒只有人避,不避人。」她說道,抬手制止還要說話的周六郎,「你的箭術怎麼樣?」
馬蹄鐵……
「好了,朕累了,都下去吧,你說得對,這些奏章一時也看不完,朕就歇一歇,說不定過了生辰,就有好消息了。」皇帝說道。
「……聖人不得已而為之!」他立刻接話說道。
「真要被那女人害死了,這是幾輩子的冤孽啊我周家……」
秦十三郎看著她挑眉。
「這事是朕的不是,不當提不當提,更不能以為榮。」他說道。
「你去哪裡了?」
經書里史書里有例子吧,大皇子腦子裡飛快的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