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這過路神仙可是重之你家的。」先前的男人笑道。
「我要去京城了，你有什麼要捎過去的嗎？」他問道。
院子里三三兩兩的僕婦揣手聚在一些說笑。
這少年人穿著打扮一看就不凡，兩個婦人忙低頭惶惶的告辭了。
周六郎有些驚訝，看著轉身又去和眾多將官們喝酒的鍾承布。
走到內城街上都是將官們的家眷相迎，嬌妻愛子美妾熱熱鬧鬧哭哭笑笑，比起城外絲毫不遜。
「小孩子還挺彆扭。」他說道，「好了，收拾一下，跟我進京獻功，順便把新的據說一響能讓萬人哭的東西運回來。」
一個婦人眼尖看到徐四根手裡的活計，頓時又急了。
「運氣眷顧一次就夠了，還是留給別人吧。」周六郎繃著臉說道。
徐四根愣了下，旋即高興的點頭。
算什麼？
見他看過來，那將官沖他再次招手。
「這怎麼使得，這怎麼使得。」兩個婦人們拒絕，驅趕孩童們出去，「徐官爺送我們的還沒吃呢，怎麼還來吃你的。」
這京城程二老爺可沒親戚。
「壞了，正好閑著修修。」徐四根說道。
「來的什麼客？可是親戚？」
院子里坐著四五個穿著新冬衣的孩童瞪大眼聽他說話。
徐四根笑了笑。
周六郎站在院門口，見四周街坊孩童都圍觀更為不自在，便抬腳邁進來，一面等候一面打量院子。
「沒什麼，我就是想他們孤零零在地下，我這心裏總是不願意自己身邊太熱鬧。」他說道，「不過也說不定，等年紀大了些也許就又想成家了。」
說罷抬腳走開了。
「是。」程二老爺不情不願的說道。
按理說程嬌娘在家中行四，但一貫沒有這樣喊，突然這樣喊，適才已經見過禮的女兒們又怎麼說？
程二老爺視線又轉向他。
程二夫人眉開眼笑，都說這個女子古怪，哪裡古怪，簡直太好說話了。
走在人群中正與前來迎接的周家叔伯兄和-圖-書長們說笑的周六郎聞聲愣了下，轉頭看去，見一旁的人群中徐四根正含笑看過來。
「我哪裡做的了主。」他說道，將茶碗放下，「都不是我的。」
兩人忙笑著點頭，見過禮，程二夫人便帶著孩子們退下了。
「飛的真高是不是？」
周六郎有些不自在，正遲疑見，徐四根轉身走開了。
「閣職。」
「重之！那些產業可是寫的你家大娘子的名諱！」面前的男人豎眉肅穆說道，「如今你還在世，不可在人前這樣說，否則便是置大娘子與不孝之名！」
「別客氣，這是你應得的，又不是我贊你就贊出來的，京里又有好東西了。」鍾承布笑道，「你想不想再去試試？說不定還能在擢升兩級呢。」
「那些產業不是你的話。」另一個男人說道。
這樣的年輕人多多益善才是！
「這是官誥院的二位伯伯。」程二老爺板著臉說道。
「徐官爺，這大正月的你怎麼能動針線！」她喊道。
神仙居，太平居，藥鋪，哦對了，還有那李家煙火，送來的可不僅僅是煙火，他可看到了，那婢女收下的還有一張紅利的契約！
院中沉默一刻。
「我不打算成家了。」他說道。
「多謝將軍讚譽。」周六郎整容施禮。
也當親人嗎？
「說起來，我去看看大娘子那邊掃過了沒？」一個僕婦想到什麼抬腳就走。
不待他想好，那邊的二人已經起身了。
這是他的家！但這家裡卻由一個婢女把持！成何體統！
「六郎，六郎。」
「閣職謬讚了，是斥候打探得利，是眾兵丁悍勇。」周六郎說道，面對著稱讚沒有絲毫的得意之狀。
「那本來就不是……」程二老爺不悅說道。
「重之你可真是好福氣啊。」其中一個男人含笑說道，熱親的喚著程二老爺的字，「妻子和睦其樂融融。」
程二夫人帶著程四娘五娘七娘並程五郎已經來了，正與在座的兩個
ｈｔtps://wwｗ.ｈeｔubook•cｏm•com男子見禮。
進京啊……
想到這個幾人激動不已。
有人在耳邊說道。
自從那晚一簸籮錢被那五個人分了之後，程嬌娘院子附近的人明顯多了起來，別說僕婦丫頭了，就連程二夫人也沒少去。
「半芹姑娘說了，到時候讓家裡人都去看呢。」
「哎，要說擺宴。」另一個男人想到什麼，忙抬手說道，「既然來到重之家中，必然要嘗一嘗最正宗的過路神仙。」
「志高兄，說笑了。」他帶著幾分酸意說道，「那可不是我的。」
周六郎有些不自在的嗯了聲，轉身走開了，走了幾步在門邊又停下。
鍾承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站過來向天上看。
一場勝仗讓整個西北的正月有了年的熱鬧，街上來往的人人神情輕鬆。
「那是不對的，我想，他們也不喜歡你孤零零的。」他說道。
「什麼朋友？」半芹更為皺眉，「才幾日就有了通家之好的朋友了？」
程二老爺皺眉，要說話，面前的男人抬手制止他。
正房廳中傳來程二老爺的聲音，院門外的僕婦忙散開了，然後見一個僕婦急匆匆而出。
幾人伸手拉住她。
程二老爺忙說哪裡哪裡，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得意，一面吩咐人去擺宴。
……
這話引來一片稱讚，說笑一刻眾將官向官廳而去。
「這是加急特意從京城送來的李家煙火最好最新的煙火爆竹。」他笑道，抬手指著夜空，「就是為了今日慶功。」
「徐官爺。」其中一個鄰家婦人說道，「這些肉都給你燉好了。」
見他看過來，徐四根抱拳施禮，做歡迎的姿態。
來的時候七個兄弟，如今轉眼就只剩他一人了。
「不過，重之，去神仙居吃飯給留個包廂，我還是想請你幫個忙的。」另一個則笑道。
徐四根沒料到他問這個，愣了下，然後笑了。
程嬌娘聞聲出來了，半芹不情不願的跟著一和*圖*書併過來了。
官宦人家的女眷哪能輕易見外客，只有親戚以及情同親戚的好友們才可以互相見面。
「重之，既然你稱我們為一聲兄長，有些話我們做兄長不得不說。」男人肅穆說道，「這些話，你可千萬別再說。」
說道這個程二老爺的臉色有些難看。
周六郎嗯了聲，一旁的親隨忙伸手接過。
「……還有更好的時候呢。」
周六郎忙回頭，見是鍾承布，他忙丟下酒碗施禮。
「六郎！」
「那既然是你家大娘子的，豈不就是你家的。」男人們對視一眼笑起來，「你家的，自然就是你的。」
周六郎沒有進來，就站在門邊。
將官哈哈笑了，一面指著周六郎對眾人說道。
這也怪不得她們如此，家中的吃穿用度全握在人家手裡，就是不想提也不得不提起了。
「是老爺的朋友。」丫頭低頭說道。
徐四根拎著一個大包袱走出來。
「到時候街上有彩燈，皇帝還會出來與民同樂。」
「當時糧草告急，退不得進不得困頓，就是周侍禁率二十人突襲斷山，得到了西賊的一個存糧所在，不僅損耗西賊，還充盈了我們。」
院子收拾的很乾凈，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些荒涼，是少了人氣的緣故吧。
「這二位必然要回請的，到時候嬌嬌，你和我一起去吧。」程二夫人說道，不理會一旁程七娘扯她衣袖，含笑說道，「四娘她們比較小，又初次來京城，免得生怯。」
院中的人看過去，見是一個少年人垂手站著。
雖然才短短時日，家中上下口中半芹姑娘都掛在嘴邊，程二夫人和老爺倒靠後了。
這程二老爺也太容易結交了吧？
而程二老爺也有一瞬間的口結。
男人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既然是朋友，程二老爺也沒有掩飾不開心，舉起茶碗。
最要緊的是，為人大方，且不多事，只要你敢張口，她就敢給。
「重之。」另一個男人伸手拍www.hetubook.com.com了拍他的胳膊，「聖人有言，父母存，不有私財，律法有定，父子無異財。」
周六郎縱馬疾馳而來，對著喚他的將官抱拳行禮。
「半芹姑娘已經讓人扎了綵樓呢。」
說罷疾步而出，翻身上馬，不待徐四根跟出來就遠去了。
「程娘子。」他們含笑說道。
半芹皺眉問道。
其實，他也沒有親人了……
「來人來人。」
「多謝你惦記了。」他說道。
「老爺要請娘子來見客？」
「你為什麼不成家？」周六郎忽地問道。
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這般有錢有勢為人又好的男人可不好找，不成家，其實是還要細挑吧，兩個婦人對視一眼，有心再做媒，門外傳來一聲輕咳。
周六郎回過神。
「重之，你跟我們喊什麼窮！」被喚作志高的男人哈哈笑了，「我又不借你的錢，放心。」
「周侍禁，你怎麼來了？」徐四根笑道，一面伸手做請，「快進來坐坐。」
夜幕降臨的時候，官廳里慶功宴正酣，而夜空里無數的煙火綻放，絢麗的煙火讓那些就是醉酒的人也忍不住抬頭來看。
她們都是程二夫人從江州帶來的人，進京之後還沒逛過京城。
看著在人群中慢慢走開的背影，周六郎心中酸澀。
聞聽此言大家恍然，又紛紛讚歎。
「那就有勞侍禁了。」他含笑說道，「裏面都分著呢，給大哥的，給妹妹的一看便知。」
巷子里噼里啪啦的爆竹聲從早到晚都沒斷過。
「重之。」他語重心長，「為了令愛著想，你可要慎言。」
「徐大叔，還有更好？」他們齊聲問道。
過路神仙……
婦人們放下鍋，大呼小叫的上前奪了，又再三叮囑一番正月的規矩。
說到這裏一笑施禮。
那些產業，那些錢，家裡吃得穿的用的，妻子幾乎笑開的臉，對那婢女都恨不得卑躬屈膝，這些日子他都裝作看不到，但真的能當作看不到嗎？
程二老爺微微愣了下。
進京？
能征善和-圖-書戰，還不居功，這簡直是少年輩的楷模！
程二老爺一怔，看著這男人。
「什麼話？」程二老爺皺眉。
「好。」程嬌娘說道。
雖然已經是正月初十了，但京中的年味依舊，且隨著即將到來的十五更掀起熱鬧。
而這邊廳堂里重新坐定的主客也是笑顏開。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
周六郎說聲謝過將軍。
鍾承布轉頭看著他打量一下，笑了。
徐四根笑了。
徐四根忙含笑道謝，又招呼早已經流口水的孩童們去吃。
「有，有，侍禁稍等，我這就去拿。」他說道。
想要見娘子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這樣一個個的隨意結交前來見，這日子還過不過？
程二老爺被說的臉色更難看。
「重之，這難道不是你家大娘子的？」男人似乎有些奇怪，收正神情問道。
當聽到丫頭說大娘子來了的時候，熱鬧的廳內一陣安靜。
父子無異財！
周六郎點點頭，看著前方將官們都邁步進了官廳，他也忙抬腳上前，臨進門時又回頭看了眼，街上已經看不到徐四根的身影了。
有人拍他肩頭喊道。
「見過二位伯伯。」程嬌娘說道。
鍾承布哈哈笑了。
「不錯，神臂弓也好，你這個皇帝親口擢升的侍禁也好，都做到了其名副實。」他說道。
坐在院子里，親手縫補一雙鞋子的徐四根說道。
門外有兩個婦人抬著一鍋走進來，散發著肉香味，引得孩童呢呼啦都圍上去。
程嬌娘屈身施禮。
「你們這些男人們不記這些。」一個婦人說道，遲疑一下，「徐官爺，也不小了，不知道想找個什麼樣的娘子成個家……」
「快去，鍾將軍要見你們了。」一個兄長說道。
「是啊，現如今境域內掃平了一半，等將來掃平另外一半，我們兵強馬壯，讓西賊再不敢輕易來犯，不管冬夏春秋，民眾都不擔心，那便是更好的安穩的日子。」徐四根說道。
「你晚了，大娘子那裡多少人盯著，那裡輪到你去賣好。」大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