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恆岳在那沉思著道：「這次我去美國訪問，也去了摩根銀行、花旗銀行這些地方，看到了許多，也學到了許多。這些銀行為什麼能夠成功？因為它們一套行之有效的法人治理結構，一套好的管理體制和辦法。在追求最大利益的同時，達到最高標準的道德和行為規範。我們中國有一句話能很好的形容，『放而不亂，控而不死』。」

陳光甫長長吸了口氣，然後用力說道：

屋子裡的陽光非常充足，所有的窗戶都開在了那裡。

「光甫先生，我不是在那說你。」王恆岳沉吟著道：「我這個人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裏想什麼就說出來什麼。上海商儲銀行已經算是有些規模的了，光甫先生在上海灘的名氣也很響亮，連光甫先生對這樣的危機都無法應對，那麼那些規模、名氣遠遠小於你的銀行怎麼辦？它們怎麼生存？一旦倒了，儲戶的利益誰來保障？」

的確，大總統是救了陳光甫和上海商業儲蓄銀行，但總該客氣謙虛一下，哪有這樣說話的道理？

陳光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王恆岳卻笑著說道：「其實『久仰』這兩個字大是虛偽，有些人壓根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名字，可見了面，那是非說『久仰』這兩個字的。不然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尊敬似的……」

陳光甫點了點頭：「是的，我也聽過，所以我才不服和圖書，憑什麼我們中國人就辦不好銀行？憑什麼我們辦銀行就一定要聽外國人的話？」

陳光甫在那怔怔半晌：「大總統，我連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事情都沒有辦好，中國銀行是政府的，你把這銀行交給我，我怕……」

王恆岳接著說道：「我在視察這些成功銀行的時候，得出了六個字，『專業、忠誠、訓練』。他們所聘用的每一個員工都是經過嚴格層層選拔的優秀專業人士。他們工作嚴謹認真，凡事力爭卓越，這樣為客戶提供最為全面的金融產品和最優越的金融服務。他們要求員工對公司絕對的忠誠，大多數員工都已為這些銀行工作超過十五年，這其中二、三十年工齡的老員工比比皆是。在花旗銀行的時候，我還見到了一位在花旗已工作四十六年的業界前輩。可以說，他們一生對事業的付出都獻給了自己的公司。

孔祥熙和陳光甫互相看了一眼，眼裡都露出了驚訝。

他組織了下自己的思路：「我也想用先進的管理方式來辦好銀行，但阻力很大，有些時候我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明明知道問題在哪，但就是無法解決它。」

「我們在這些上都比較落後……」王恆岳話鋒一轉道：「我們那些私人成立的銀行里，核心部門用的都是『自己人』，恨不得把所有的親戚都拉進自己的公司那才放心，外人那是信不得和圖書的，即便外人有再出色的能力，再好的表現也是不行的……所以那些沒有才能，根本不動金融的人長期竊據高位，有才華的人卻遭到壓制無法抬頭……長此以外，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進去吧。」

大總統？難道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大總統？他年輕得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個國家，就是在這個年輕人的帶領之下，煥發出了同樣年輕的生命嗎？

王恆岳點了點頭說道：「拿花旗銀行來說吧。那次我正在紐約進行訪問，花旗銀行正好召開各分行管理人員會議，不少與會人員都是第一次去紐約，希望藉此機會多遊覽當地景區，可是連這個細節花旗集團都已經有了明確規定，與會人員每天會議時間不能少於七小時，否則視為商業賄賂，這一規定在會議期間得到了嚴格遵守。這一點讓我非常震撼那！它們連這一點細節都考慮到了，讓會議的有效性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大總統……」陳光甫鼓足了勇氣說道：「這次上海商儲銀行遭遇危機，多謝大總統出手相救，要不然商儲銀行就真的要垮了……」

最後一個就是訓練，他們所有的員工，每過一段時候就會進行各種專業培訓，以適應隨時都在發生變化的金融體系……」

「光甫，不要拘束，坐吧。」孔祥熙笑著說道，接著轉向王恆岳道：「大總統，這位就是上海商hetubｏｏk•ｃom•com業儲蓄銀行的總經理，陳光甫。」

「得服，我們不如別人的就得服氣。」王恆岳出人意料地道：「人家為什麼會成功？他們成功的經驗在哪？我們得學，而且還得放下架子認真的去學？為什麼？現在虛心的學，將來就有機會超越他們，打敗他們，從學生變成老師……」

當大總統開口說話之後，陳光甫更加的震撼了。

陳光甫聽的非常認真：「大總統能夠說的再詳細些嗎？」

陳光甫有些臉紅。

「進來。」

孔祥熙在一邊笑道：「光甫老弟，大總統已經決定了，想聘請你當中國銀行的總經理，不知道光甫老弟意下如何？」

「我聽說有些外國人放出狂言，說我們中國人辦不好銀行，要想辦好，非得請外國專家不可，有這句話沒有？」王恆岳忽然問道。

王恆岳卻並沒有理會到兩人的表情：「一個謠言，就能造成一場擠兌風暴，然後一家辛苦創立的銀行就這麼倒閉了……我們銀行業的底子何其薄弱？這甚至已經超出了我的想像……如果一家銀行連一個小小的謠言都不能抵禦，那還怎麼指望？」

王恆岳一連提出了幾個問題，讓孔祥熙和陳光甫也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陳光甫上去的時候，受到了最嚴格的檢查。在確認他沒有任何危險之後，大漢這才讓開身子，指了一個房間：

在他的想像里，任何一個有權威的人和_圖_書，辦公室里都應該是陰暗的，終日見不到陽光的。這可以讓進來的人產生壓抑感，乃至再產生一種畏懼感……

陳光甫嘆息了聲：「是啊，大總統這點說到了點子上，我的銀行里儘管比別的民營銀行要好上些，但同樣也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弊病。可是話說回來……」

「啊！」

「你不用怕。」王恆岳微笑道：「什麼都不用怕，按照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干。你的上海商業儲蓄銀行之所以差點失敗，是因為你的底子太薄弱，根基不穩，一陣狂風暴雨吹來，就很容易轟然倒塌。但現在不一樣，現在有我和整個政府給你撐腰。把你在國外學的那一套，把自己自己想的都用出來，大家一起聯手辦好中國的銀行業！」

他們儘管也在外國的銀行考察過，但卻絕沒有大總統能那麼方便的深入到外國銀行的核心部位，觀察得那麼細緻。

小心翼翼的來到那間房間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輕輕扣響了門。

這和陳光甫的想像是不一樣的。

「大……大總統好……」陳光甫幾乎是顫抖著說出了這樣的話。

王恆岳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複雜。按照中國人的習慣，他本來應該說諸如「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等等，但他這樣的話卻一個字也沒有說，而是說道：「是啊，光甫先生，你真的應該好好的謝謝我……」

「你好，光甫先生，我是王恆岳。」

中國銀行的總經理和_圖_書？自己嗎？陳光甫無論如何也都沒有想到大總統會對自己發出這樣的邀請。

王恆岳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光甫先生，久仰。」

陳光甫沒有明白大總統話里的意思。

上海六國飯店。

而現在大總統則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這對於孔祥熙和陳光甫來說觸動是非常大的。

陳光甫嘴唇都有些哆嗦起來，王恆岳又繼續鼓勵道：「我知道你不想和官僚合作，不想和官方牽連得太深。但現在你不是在為官方做事，而是在為整個中國的銀行業辦事，放開手來去做，天踏下來，有我！」

推開門走了進去，小心的關好了門，第一眼就看到了孔祥熙。

孔祥熙和陳光甫聽的也非常仔細。

王恆岳滔滔不絕說了許久。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更何況自己見到的是一個國家的大總統？

陳光甫完全驚呆在了那裡。

「所以我就給你這麼一個機會。」王恆岳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大總統，既然你不嫌棄我是個敗軍之將，而且，還如此的信任我，我陳光甫有生之年若不能把中國的銀行業辦好，那就沒有臉再來見你！」

這話一出，陳光甫和孔祥熙都有一些發獃。

整個三層樓都已經被一個神秘的客人包了下來。樓梯口，站著幾個彪形大漢，腰裡鼓鼓囊囊的，很明顯帶著武器。

這話讓孔、陳兩人笑了出來，孔祥熙心中的緊張也一下消除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