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啥不行，在我們連跟你們連都一樣。」舒遠山真心想把王衍文留在自己連。
弟兄們各自尋找著障礙物。有趴著的，有蹲著的，有隱藏在小樹后的，什麼姿勢的都有。
「跟我沖，幹掉那些龜兒子。」王衍文叫喊著，第一個衝下了山頭。
山坡上漸漸升起薄暮，綠色樹木變的灰白。隨著霞光消退，落日餘輝初顯端倪。這時，集團似地蚊蟲開始鑽出草叢，「嗡嗡」叫著撲向每個人的臉。
「怎麼，就剩這麼多了。」舒遠山不相信似地問完后，又把目光放在周圍搜索著什麼。突然，他帶著顫抖的話音喊，「連副，連副。」見沒人回話，又大聲問，「你們誰見到連副了？」
幾門迫擊炮向一個個山洞輪番開炮，炮彈飛成三十度、四十五度、六十度角、八十度角，但無論怎麼飛，就是進不了山洞，紛紛在山崖絕壁上爆炸。
眼看著有兩名弟兄衝到山洞下，由於沒有攀登工具，爬又爬不上去，打又打不成，扔了一顆手榴彈，又被崖壁反彈著送了回來，炸傷了自己。
在通往主峰的狹長山路上，敵人早已標好了射界，砍掉了障礙物，無論我軍行進到哪一個位置，他們都能準確地進行火力射擊。從山洞里傾泄出來的子彈、火箭彈給攻擊部隊造成了巨大傷亡。
暗堡內的機槍終於被調離了方向，彈雨轉向了舒遠山。
過了好半天，一名弟兄才低著頭，輕聲說，「連副犧牲了。」
小弟兄被踹倒在hｔtps://m•ｈetuｂｏｏｋ•com•ｃom地，王衍文一探手又把他拎起來，接著給了一耳光，「還怕嗎？」
「通信員，全連集合。」舒遠山大聲喊著。
那名小弟兄也學著王衍文的樣子，扔出一顆手榴彈后，藉著炸起的硝煙向前衝去。沒成想，敵人有了前次教訓后，竟然盯住了這裏。這個弟兄一起身，就被敵人射過來的子彈擊中！
「隱蔽。」舒遠山下命令道。
轉眼間，這一張張稚嫩的臉旁就再也看不到了。活著的弟兄們，他們能不急！他們還管什麼死人、活人，只要解恨就行。
「弟兄們，沖！」王衍文哪肯給敵人喘息機會，一邊向前沖，一邊機甩手榴彈。
小弟兄懵懂地搖了搖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王衍文突然從窪地里躥出來，猛跑兩步，把拉響弦的手榴彈投向五十米開外的敵人暗堡。
「王衍文，去幫他一下。」舒遠山生氣地對王衍文說道。
三個山洞分成三個點，座落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山洞下被人修葺成了懸崖陡壁。如果不藉助雲梯類的爬行工具是絕難攻得上去。三挺機槍分別架在三個洞口，夾雜著重機槍、冰雹反彈等遠程火力，一邊控制著公路，一邊遲滯著四連進攻。
「轟。」手榴彈炸出一片硝煙。王衍文藉此機會向前猛跑兩步，就地一滾，身體掩在草叢中。
「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后就不見了我們連。」說著話，王衍文臉色凝重起來：「我正和圖書在找他們。」
說完之後，拎著衝鋒槍往上沖。那個小弟兄還真聽話，緊跟在他後面。王衍文到哪，他就跟到哪。
王衍文氣急了，突然從隊伍里躥出來，端起衝鋒槍朝著地上的敵人屍體猛射。有幾個弟兄被他感染，也朝著敵人屍體掃射。
「可以。」舒遠山轉過頭向通信員發命令：「吹衝鋒號。」
所有向上衝鋒的弟兄們全都撲倒在地，幾乎無法抬頭。
「噠噠噠！」山上敵人發現了上來的中國軍人，開始朝著草叢射擊。
「嗯，你們連長我認識。」舒遠山又超過了王衍文：「你怎麼掉隊了？」
「唉！」舒遠山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集中所有火力給我打。」舒遠山害怕王衍文被機槍幹掉，想趁此機會吸引住敵人火力，讓王衍文離開那塊危險窪地。
山下的坦克炮也開始朝著山頂上的敵人不斷炮擊。
舒遠山不說話了。雖然有戰鬥就有犧牲，但是一場戰鬥下來，眼看著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卻突然沒了，突然消失在空氣中，掩埋在土地里。可他們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仍然留在你的頭腦中。你的思維，你的記憶，每時每刻都會隨著他們旋轉，讓你痛心，讓你思戀。這就是戰友情，做了戰友終身都不會割捨掉的兄弟情。
王衍文一邊沖，一邊端著機槍掃。
五連的弟兄全都集合在一起，排成一列后也沒超過二十人。
舒遠山看見王衍文被敵人壓的抬不起頭來，命令道，「迫擊炮，hetubook.com.com迫擊炮，給我敲掉那個暗堡。」
「嗯……」舒遠山沒有說話，也在考慮如何擺脫這股敵人，繼續向主峰進攻。
王衍文眼睜睜地看著小弟兄犧牲了，這個恨！
「我讓你跟著我，你也得學乖點啊！誰讓你直來直去的。笨！笨！真是笨。」不管怎麼說，畢竟小弟兄犧牲了，王衍文就覺得責任全都在自己。隨後便把一腔憤怒送給了山上的敵人。
謬永傑帶著四連弟兄們衝到了主峰下。
扛著迫擊炮的兩個弟兄從草叢中鑽出來，想找一個開闊地。他們剛一露頭，就被敵人高射機槍子彈射中。
「連長，團長詢問戰況。」電台兵盯著謬永傑焦急的臉色，小心地說。
「轟！」的一聲，手榴彈在暗堡門口|爆炸，炸開的兩塊彈片楔進了機槍射手的腦袋。一時間，敵人機槍不響了。
主峰上的敵人失去左右兩翼火力支援后仍做困獸猶鬥，依託著最後三個山洞拚命向下掃射！
「迫擊炮給我轟！」謬永傑試著改變幾次進攻方式無效后，決定先用火力打擊。
「不行，找不到他們，他們會以為我死了。萬一再給我立個墳頭，多沒勁。要是我媽知道我犧陣亡了，還不急死——兩條人命啊！」王衍文一番話下來，竟然把舒遠山說笑了。
……
「連長，我看咱們還是用老辦法，一邊手榴彈開路，一邊往上沖。」
突然，在隊列後面響了一槍。隨後，走在王衍文身邊的一個弟兄應聲倒地。
王衍文衝到那小弟兄和-圖-書跟前，抬起腿，「咚」地就是一腳：「你他媽的打誰呢！」在戰場上，急了時，這個方法最有效。
「我看算了。打完這仗，我給你找個班，你就留在我們連吧！」
在連天的喊殺聲中，五連終於衝上了山頭。
王衍文想想都覺得后怕。要是這名弟兄手裡端的是衝鋒槍，「噠噠噠」響起來，哪能控制的住。一梭子子彈過來，他和連長就都的報銷。沒死在敵人手裡，讓自己人走火給打死了，說起來到哪都不好聽。即使是給個烈士身份，那也是窩囊。
王衍文把半自動步槍檢起來，遞給他，「只要你不怕死，子彈就繞著你走，明白嗎？」
山頭上的敵人拚命了。他們頂著炮火，用輕重機槍一陣陣地向衝上來的弟兄們猛射，在山坡上交織起一片火網。
謬永傑命令八挺重機槍進行火力掩護，組織了三次衝鋒，接連都以失敗靠終。
這時，山頭上的二十多個敵人全部被消滅，屍體凹陷凸兀，殘缺不全，到處是槍枝彈藥，到處是斷臂殘骸。
「轟、轟！」坦克炮彈在山頭上爆炸。
「啪」的一聲，謬永傑狠狠在自己臉上拍了一掌。清脆響聲驚動了身邊所有人！
小弟兄又點點頭。
電台兵背著電台一步不離地跟在謬永傑身後，電台里的呼叫聲聲聲刺耳。
王衍文連續向山頭上扔出幾顆手榴彈，接著又是連續滾動，躲閃著敵人機槍子彈，隨後就趴在了一塊窪地里。王衍文一邊扔手榴彈，還一邊罵：「我叫你掃，我叫你掃。https://m.hetubook.com.com」
王衍文看著這名小弟兄終於又鎮靜下來，然後說，「跟著我往上沖，啥事沒有，你會很安全。」
「轟轟轟」手榴彈發揮著炮彈般的威力，暗堡內的機槍據點終於被摧毀了。
「不行。」王衍文跟在舒遠山後邊說道。
小弟兄「噗」地摔到在地，「嘩」鮮血順著他側卧的胸口噴湧出來。很快，小弟兄胸前的泥土便被鮮血染紅了。躺在地上的小弟兄，睜著大大的眼睛，一動不動，像是在問王衍文，「你不是說只要勇敢，子彈繞就著走嘛？可它怎麼就打中我了呢！」
隨著我方進攻停止，敵人的機槍也跟著停了下來，敵我雙方之間出現了短暫停戰。槍聲一住，彷彿這裏的空氣、一草一木都打累了般地跟著躺倒在地，山澗、峽谷全都凝固住了。
王衍文向山坡上看了一眼，對舒遠山建議道：「連長，這樣不行，一會敵人調過炮來，咱們可慘了。」
接著又使用了兩次火焰噴射器，由於仰角過大，距離太遠，仍然沒有湊效，還白白送掉一名士兵的生命。謬永傑不得不下達停止進攻命令。
衝鋒號響了。弟兄們成散兵隊形貓著腰向山頭上沖。
小山頭上的槍聲停止了……
「你這小兄弟，還一套套的！」舒遠山笑著說道：「行，在哪都一樣打仗，由你。」
「媽的，老子還不信邪了。」王衍文抻出一枚手榴彈向上投去。
這時，一個小弟兄哆哆嗦嗦地站住了，手裡的步槍還在冒著青煙。一看就知道是他槍下走火傷著了前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