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驚濤駭浪
第四百五十三章 鋼鐵廠

而改革二十年,中國民營某企業的崛起,正是由許多體制外的草根工廠在沒有任何行政資源支持下打擦邊球,不斷突破計劃經濟體製做到的。他們從鄉間萌芽,自輕紡和快速消費品等「輕小集加」型行業入手,漸漸形成了一股強大的經濟力量。現在這股民間資本力量已經發展到了能和國有大企業分庭抗禮的地步,而國家的住宅、汽車和電子通訊等終端需求行業的大發展必然對於上游基礎產業如鋼鐵、有色金屬、電力、煤炭等行業形成了極大需求,中國的產業結構發生了從輕型化向重型化躍遷的必然調整。
楊星當年在說動「十八羅漢」加盟時說過,國家對於鋼鐵這樣的國民基礎性行業的限制是嚴厲的,但是控制的越嚴,也意味著享受的壟斷利潤越豐厚。一旦敞開條縫,對於民間資本的誘惑將是巨大的。
隨著國企抓大放小,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並退出了許多之前被視為禁區的行業,一向嗅覺敏銳的民營企業家無疑意識到了眼前的重大機會,紛紛開始轉型,他們已經完成了資本原始積累,眼光自然投向了鋼鐵石化等一直被視為是國有企業「禁臠」的上游產業。
早在1981年,這三大鐵礦石生產商就和國際上鋼鐵產量最大的幾巨頭形成了一種每年一次的年度價格談判機制,亞洲的日本新日鐵公司和韓國的浦項制鐵公司就分別代表各自國家的鋼鐵企業和三大鐵https://www.hetubook.com.com礦石巨頭進行談判。只要世界鋼鐵企業代表中的一家和三巨頭達成協議,這一年的鐵礦石基準價格就算達成,其他鋼鐵企業必須在一年內接受這個鐵礦石價格,而三巨頭也不得無故擅自變動鐵礦石價格。
在國際上類似銅、石油、糧食等大宗商品,經過西方資本主義幾百年的運作,達成了兩種定價體系。其中石油等商品的定價就是依靠國際期貨市場上的博弈形成基準價格,這樣做的好處是價格相對透明,競爭激烈。但是鐵礦石的定價與此不同,鐵礦石的生產因為儲量關係高度集中在澳大利亞和巴西等國,也就造成了國際鐵礦石的大部分產能都集中在世界三大生產商手裡的局面,那就是澳大利亞的必和必拓公司、英國的力拓公司好和巴西的淡水河谷公司。
鋼鐵業原本是一個巨額投入、長期產出的行業,可是在旺盛需求的拉動下,它竟成了一個可以短線投機的暴利型行業。在長江三角洲一帶流傳著「五個一」的說法,「1噸鋼只需投資1000萬元,100萬噸的產能只需1年建成,1年就可收回投資」。一時之間在江浙等民間資本雄厚的地區,等待上馬的鋼鐵廠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得到審批和先斬後奏的加起來有上百個之多。
但鐵礦開發是個前期投入巨大而見效慢的行業,澳大利亞西部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基礎設施又很落後,鐵礦周圍往往人跡罕至,得到開發權后還需要修理公路鐵路、住宿設施以及招募工人,把礦石運出去。最關鍵的是還要在澳大利亞西部和國內沿海一帶尋找合適的港口,鐵礦石可是動輒成千上萬噸計算,最合適的運送方式就是海運。
這種談判民營鋼鐵廠估計是沒法摻和的,但聽任國內鋼鐵企業被三巨頭狠宰一刀,他們又不甘心。榮新友又想要建設能煉製高端鋼鐵的鋼鐵廠,楊星則有意擴展星威資源的業務到鐵礦石開發,二者一拍即合,雙方在98年就達成協議,合作在澳大利亞西部勘探鐵礦山。
榮新友和楊星都是最早看出這種情況對於國內鋼鐵業這個新來者的不利之處,隨著國內鋼鐵產量升至世界第一,國內大鋼鐵企業遲早會頂替韓國鋼鐵企業的位置,和日本、歐洲的鋼鐵企業坐在一起參加鐵礦石定價談判。
國內有鐵礦眾所周知,但國內鐵礦石品位低,熔煉過程中的浪費和成本大大高於國際水平就不認為人知了。中國已探明鐵礦石資儲量為581.19億噸,居世界第四位。但是,鐵礦品位低於世界品位11個百分點,平均品位為33%,已探明儲量中97%為貧礦,品位大於50%的富礦僅佔2.7%。
這樣做的好處是鋼鐵企業能得到一個相對穩定的進貨價格,在組織生產和估算生產能和圖書力及庫存上能早作準備。三巨頭也能得到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不會因為市場變化而受損失。但是畢竟鐵礦石的生產被三巨頭壟斷了市場的大部分份額,這種定價談判往往以三巨頭抬高鐵礦石價格而告終,日韓企業於是早早的布局澳大利亞和巴西的鐵礦生產,或是直接參股三巨頭,來個堤內損失堤外補。
尤其是澳大利亞的地理位置距離日本等亞洲國家很近,是進口鐵礦石的首選之地。澳大利亞地廣人稀,大陸西部荒原更是人跡罕至。但只要乘飛機從荒原上空飛過,即使是門外漢都看得出來這些在陽光下完全呈現紅色土地里蘊含著多少鐵致。澳大利亞的紅土地擁有世界上含鐵成分最高的土壤,所以才會呈現如此壯麗的紅色來。而在內陸一些地點,鐵礦石甚至直接裸|露在地表。澳大利亞鐵礦不但開採方便,而且鐵礦石含鐵量也非常高,是國內鐵礦石含鐵量的十幾倍。
於是中日兩國專家成立的聯合調查組仔細調查后得出結論,主要是中國鐵礦石品味過低造成。就是說寶鋼不能採用國內鐵礦石鍊鋼,只要學習它在日本的孿生兄弟,直接進口澳大利亞的富含鐵礦石才能達到鍊鋼要求。這代表改革初期,我們還要花費大量寶貴外匯從國外進口鐵礦石才行。結果陰謀論者還是大罵中了日本人的計,花了大把外匯建起鋼廠,還要再花錢從國外進口鐵礦石,這不是敗家嗎?
在共同的利和-圖-書益驅動下,即使中間出了榮新民和榮新友兄弟倆的波折,雙方依然準備深化合作。去年底,榮明友成功買下了澳大利亞一家中等規模採礦企業的全部股份,並取得了幾座品味很高的鐵礦山開發權。這讓榮明友的鋼鐵夢觸手可及。
這其中沿海的民營富商無疑最積極的,畢竟他們的實力最雄厚,改革的經驗最豐富。其中浙商代表中長集團的榮新友更跑在最前面,他早在九十年代中期就注意到隨著國家經濟快速發展,全國鋼鐵行業的全面緊缺時代即將要到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當時他就考慮過上馬建設鋼鐵廠,可惜當時國家對鋼鐵項目審批極為嚴格,民營資本根本沒戲,無奈之下他退而求其次,去購買鋼鐵的上游產品鐵礦石山。
正是看準了國內鋼鐵業這種大躍進式的成長,前年起經過汪雲起居中牽線,中星國際和中長集團在海外尋找鐵礦這件事上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並隨後在澳大利亞等地頗有斬獲。去年星威資源更是趁巴西金融危機之際順利低價吃進大量巴西淡水河谷公司的流通股,得到了該公司一個寶貴的董事席位,在國內進口鐵礦石最多的兩大來源澳大利亞和巴西都站住了腳跟。
寶鋼的技術設備在當時國內首屈一指,但投產後不但產量上不去,質量也無法保證。陰謀論者頓時大叫我們中了日本人的圈套,對方在設備上做了手腳。而作為日本當時援建中國的最大項目,這種大帽和圖書子自然引起了中日雙方的重視。
現在轉回頭看這些爭論就覺得很好笑,日本當時援建上海寶鋼,除了耍一些小動作為本國企業製造機會外並無不妥,基本上還是誠心實意幫助中國的。這無可厚非,畢竟不是每個外國人都是白求恩。當時日本鋼鐵企業大部分都採用進口國外鐵礦石就證明寶鋼不是他們設下的圈套。因為日本國資源貧瘠,鐵礦石儲量很小,並且沒有富鐵礦,所以日本鋼鐵企業早在二戰後就全世界尋找礦源,最後鎖定的目標就是澳大利亞和巴西。
舉個例子,當年上海寶鋼上馬,是日本新日鐵公司感念周總理而半賣半送給國內的,當時兩國建交,周總理提出兩國是一衣帶水的鄰邦,不要紛爭而要合作,中國學習日本的先進技術,其中日本的鍊鋼技術就是合作項目之一。為此新日鐵把自己技術很先進的一家鋼鐵廠幾乎照搬到了上海,這就是寶鋼的來歷。
但中國鋼鐵工業是典型的大而不強,這些盲目上馬的鋼鐵企業絕大多數都是低水平的產能重複建設項目。沿海一帶上馬的眾多鋼鐵廠,都是低水平的以生產建築鋼材為主,並沒有多少新的鋼種,許多特種鋼材的生產依然嚴重依賴進口,就連星天動力生產的轎車所需要的汽車鋼材,國內大部分鋼廠都無法滿足生產要求。所以中央對鋼鐵行業的亂象心知肚明,對於新加入該行業的民營企業嚴加調控,只能給填補國家技術空白的鋼鐵項目略微開條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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