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下燕村正
第七五章 一劍月光午前亮

大殿中煙霧繚繞,就像是吸煙室一般。三清道祖的石像供奉在中,三個蒲團擺在神像前,大殿中還擺了另外二十多個蒲團,分列兩邊。
「出家人沒有那許多規矩,非幻子師叔是現在留在山上輩分最高之人,所以由他主事。非幻子師叔為人和善,你不需要擔心。」
在海拔如此高的地方,若是子柏風的身體不好,怕是已經暈厥過去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他抬腳向前走去,那邊龍曲子已經擋住了落千山,道:「閣下留步。」
子柏風似乎能夠看到昔日千鶴騰空,雲車蔽日的盛景。
這就是鳥鼠觀曾經直通山門的拜師入門之道,但已經荒廢了三十二年。
身在深山,清凈出世,遠離塵埃,靜心悟道。悟出來的道心,竟然如此隨隨便便就被破了。
那小溪到了這裏,就已經纖細無比,即便是錦鯉再如何奮力,也已經無法前游。
「我們歇歇?」落千山回過頭來,看著子柏風。
「非幻子道長便是此時山上主事之人嗎?」子柏風露出了患得患失的表情,「這……好嗎?」
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眼前的一切,和他以往所堅信的一切,都是相悖的。
看到那人,落千山的眼中殺機一閃,一步向前,就想要出手,子柏風卻伸手拉住了他。
子柏風抬頭看去。
非陽子、非幻子、非間子、曲龍子。
子柏風抬起頭,就看到前方極遠處,一塊大石之上,一眼清泉正汩汩流出,那纖細的水流https://www•hetubook•com•com,竟然能夠支撐起這樣一條小溪,都已經是奇迹。
這些靈氣,便如同太陽,是普照萬物的,卻不是針對某人的。
看到子柏風在此駐足,曲龍子也停下來,並沒有解釋,卻只是嘆了一口氣。
「讓他們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子柏風推開了房門,一步跨入。
「果然好根骨,好心氣。」老道招了招手,道:「你向前來,讓我看看。」
子柏風大步向前走去,曲龍子連忙高聲通報道:「師叔,山下來了兩位有緣人!」
難道,是我們錯了嗎?
如沐春風,這就是眼前這個少年給人的最大感覺。
只是,若是他運功修鍊,就會發現,這些靈氣,散則散矣,但是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把它吸收進去。
子柏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當做了唐僧,人蔘娃娃什麼的大補品。
然後他指向了前方,道:「那裡就是正殿了,非幻子師叔此時應該在那裡。」
吸人靈力本是邪魔外道才做的事情,但是在這靈力如此匱乏的世界里,能夠看到這種澎湃的靈力,老道都忍不住動了心。
牌坊之後,數十具雲車停放在一處巨石旁,那些雲車就只有形狀和非間子乘坐的雲車相同,卻完全沒有絲毫靈氣留存。
曲龍子略略放滿了腳步,靠近了子柏風的身邊,那充盈的靈氣,讓他有一種難言的舒暢感。
而此時此刻,看到的這凡俗之和*圖*書間,充滿了功利、匠氣和俗氣的一切,竟然隱隱觸動了他的道心。
和龍曲子一樣,他一眼就看到了子柏風身上散發出來的靈力。
跟著曲龍子走進了牌坊,站在牌坊之前,曲龍子伸手向前一指,道:「前面就是我們鳥鼠觀了。」
確切說來,是沒有小溪了。
但是子柏風卻能夠從他的身上看到強大的靈力聚集,這老人比之外表看起來差的太多。
「貧道曲龍子。」曲龍子道,他也上下打量著子柏風,微微皺起眉頭,又舒展開。
右前方的一個蒲團上,一名鬚髮皆白,面上的皺紋能夾死老鼠的老道趺坐在上,兩道壽眉雪白,隨著他抬起頭的動作,輕輕顫抖。
曲龍子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們上得鳥鼠山,那就是有緣人。雖然觀主已經下山去了,但是我的師叔非幻子還在山上,不如我帶你們去見見師叔。」
凡俗之間,竟然還有此等玄妙?為什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鳥鼠觀曾經是佔地很大的一片建築,但是這片建築中大部分都已經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只有臨近山門的一片建築,還有人居住。
好一處神仙之境,又好一處藏污納垢之所!
走上這條小道,一路向上攀爬,子柏風的袍袖和下擺都被荒草樹枝刮破了,汗水濕透了他的背脊,但是他卻咬著牙,一步不離地跟在落千山身後。
他絕對沒想到,自己竟然看到了如此的景象。
「鳥鼠觀竟然這般大?難道山上有那麼多的和*圖*書仙人?」子柏風驚問道。
只是越走,他心中越覺得壓得慌。
子柏風你妹!僕從你妹!
這麼說來,非間子還是這位中年道士的師叔?
落千山悄悄握緊了腰間的鋼刀。
就像是當初他回到下燕村時青石所做的那樣。
「嗚嗚!」白狐輕輕一聲鳴叫,甩了甩尾巴,當先向一側跑去,子柏風和落千山對望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走!」落千山已經解下了身上的兩片木槳,語聲堅決:「找路上山!」
子柏風抬起頭來,看向上方。
這麼順利?落千山在後面有些訝異,難道鳥鼠觀的人這麼好客?
還是看穿了什麼?
那是白鶴的巢穴。
子柏風心中默默念叨著,從名字上來看,似乎是「是非曲直」這樣的排名?
朱雀九脊頂,黃玉琉璃檻牆,天然石如意踏跺,多層蓮瓣柱,三開六扇門。
端莊大氣,寶相莊嚴。
「那倒不是。」雖然問到了曲龍子不願意麵對的問題,但是曲龍子卻也不願意說假話,道:「現在山上,連同我在內,也不過是二十餘人。」
沒路了。
他自然也能夠看出來,子柏風身上靈氣幾乎是噴射一般向外擴散著,他身邊的萬物都受到了他的滋潤,但是這種過程,卻是以損耗他的生命為代價的,這個少年活不過十八歲。
子柏風也打量著眼前的這個道士。
午前,卻有了月光。
但是他卻不像上次回到下燕村那樣,感覺到由衷的喜悅。
兩隻錦鯉擺了擺尾巴,一步三回頭地遊和*圖*書走了。
三十二年之後,終於又有人來到了這裏。
……
「是一條小道!」兩人跑過去一看,就看到一條纖細的道路延伸到了山頂之上,那道路已經許久沒有人走過了,不仔細看恐怕還是看不出來。但是小道之上鋪著細細的鵝卵石,顯然曾經是修好的山中道路。
只是這樣的人……
「學生子柏風,這是學生的僕從落千山,乃是為了求仙問緣而來。」子柏風上前一步,開口道,「敢問仙長道號。」
就算是不收他為徒,若是讓他在這道觀里住下來……
鳥鼠觀的山門牌坊正對著一片懸崖,是為了迎接同道白鶴雲車或者騰雲駕霧而來。
非間子只是覺得心中悸動,無法平靜,所以才到了房頂之上,打算看看這些人在做什麼。
他們苦苦追尋的長生大道,超脫之道,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若是凡人能夠爬上陡峭險峻的鳥鼠山,鳥鼠觀也同樣歡迎,有一條小路從懸崖之下繞到了山門之前,這條羊腸小道被稱為仙緣路,能夠通過這條路來到鳥鼠觀,便是一份仙緣。
兩層的正殿四周雲霧繚繞,如仙似幻。
一種難言的鈍痛在蔓延,直到他再也無法忍受,悶哼一聲,捂住了胸口。
「這就是山下來的有緣人?」老道睜開眼睛打量著子柏風,一雙眼睛說不上多麼有神,就像是一名普通的老者一般。
再遠一點的地方,是一顆巨大的古松,古松之上,大大小小的鳥巢如同蘑菇一般排列著,最小的也有三四個磨盤和_圖_書大小。
疼痛不但沒有削減他的鬥志,反而讓他的胸中燃起了難言的戾氣。
子柏風向前一步,一拱手,面上略帶緊張的笑容:「仙長您……」
「含笑九泉吧。」
子柏風和落千山終於登上這條仙緣路時,都已經累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子柏風一眼過去就已經數清楚,蒲團一共二十六個。
子柏風身上靈氣充盈沒錯,這位落千山就只是精力比常人旺盛一些,實在是沒什麼出奇之處。
子柏風搖搖頭,抬頭看向了山頂的方向:「我覺得,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子柏風躬下身去,解下了兩隻錦鯉身上的套索,輕聲感謝了數句,然後輕輕拍了拍它們的背脊。
「來者何人?」一名守山弟子從牌坊後面走出來,喝問道。
從這裏看過去,幾十棟建築在雲霧籠罩之中隱隱顯現,影影瞳瞳,樹枝不清。
這一次懷疑,比之之前的道心被破還要嚴重,非間子只覺得自己的心中猛然一痛,痛側心扉,痛入骨髓!
一名兩鬢已經斑白的中年道士,面容清瘦,背上斜背著一把寶劍,青色的劍穗上結著一二十個珠子,晶瑩剔透,晃人眼睛。
那東西在呼喚他,似乎因為他的到來而歡呼雀躍。
落千山那個恨啊,真想直接一刀先把子柏風劈死。
整個鳥鼠觀,鼎盛時有數百弟子,但此時此刻,也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他只能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心痛,痛側心扉,痛入骨髓!
「你靠近點。」看子柏風在幾步外停住,非幻子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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