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蒙城府君
第一五九章 一城黑少白眼多

子柏風就看代表西丁鄉正的那圓點不停地跳來跳去,一會黑一會白,可見他心中鬥爭的劇烈。
但此時此刻,一切塵埃落定,丁三吉傻眼了。
只剩下扈寶鄉那老到走不動的老鄉正,佝僂著腰,拄著拐棍,一邊喃喃低語著什麼,一邊向前慢慢挪動。
不過他們也不敢正面得罪子柏風,畢竟子柏風顯現出來的諸般神異,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
但是此時此刻,子柏風竟然真的吧蒙城府變成他的花園了。
對這倆人,子柏風有些疑惑,然後很快就了解了。
落千山的控制力毋庸置疑,子柏風覺得這些人都不用擔心,便忽略掉他們,繼續看。
蒙城府的一個個人,在子柏風的視野之中,呈現出了深深淺淺的圓點。
「主簿大人,府外已經備好車了,我們是否這就出發?」西丁鄉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問道,他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觸霉頭,但是在這裏站著,對他來說,也是一種煎熬,此時此刻和主簿大人走得太近,卻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其實這也怪不得子柏風,這些鄉正,十個裡面有九個是本地宗族勢力的代言人,年齡都已經四十往上,而子柏風科班秀才出身,又是剛剛加冠,本就和他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不是一路人。
怎麼可能?怎麼辦?怎麼行?
其實這原因也很簡單,他們和子柏風同為鄉正,彼此之間算是互相比較的競爭關係。
所以當府君宣布說將會前往hetubook.com.com西京,會有別人代他行使府君權力時,丁三吉就立刻向主簿大人靠攏了,畢竟不論是資歷,還是地位,都是主簿大人最接近這蒙城的權力中心。
西丁鄉正丁三吉連忙低下頭去,陪笑道:「主簿大人,您這是怎麼說,這是怎麼說的……」
他自覺已經得罪了子柏風了,便不敢再得罪主簿大人,筆洗飛射,劃破了他的腳踝,他都不敢多說一句話,陪著笑,任由主簿大人唾面自乾,等主簿大人似乎稍稍平靜些了,又撅著屁股,親自把地上的筆洗碎片一一撿起。
府君在時,主簿大人還能盡職盡責地輔佐府君,但是府君離開,竟然把代理府君的帽子壓在了子柏風的身上,這讓主簿大人完全出離憤怒,已經無法理智地思考了。
他們低聲商議著,雖然不會做出共進退的決定,卻已經有了一定的共識,那就是各回各家獃著去,看看子柏風會怎麼做。
其他的那些鄉正,也都沒有離開,正在前院迴廊里站著,低聲討論著什麼,蒙城突然變天,府君大人離開,子柏風入主,中間給他們的反應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此時的西丁鄉正甚至都在後悔,他後悔自己不應該邀請主簿到自己的西丁鄉去參觀考察,雖然名為參觀考察,其實就是想要救濟,但是此時此刻,新任府君大人,會不會把自己當做是主簿大人的死忠呢?
在這樣幾乎沒什麼商業的蒙m•hetubook•com•com城,和亭長相比,鄉正掌管的土地和人口都遠遠多出,真正的地位,也比亭長為高,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其實都是蒙城代理府君理論上的競爭者。
看著丁三吉這般表現,主簿只覺得心裏順了不少,他現在急需別人的尊重,急需別人的重視,這樣才能撫平他內心的溝壑。
竟然是他告過狀的子柏風成了府君?
「主簿大人若是……若是此時不方便的話,我便先告辭了,等日後主簿大人閑下來,我再來請主簿大人。」西丁鄉正悄悄哈了哈腰,似乎就想撤退。
這些人遠遠看到主簿和丁三吉走了過來,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立刻轟然散去,各奔馬廄、驛站,眨眼間就走了個精光。
明白了這點之後,子柏風就發現這樣的人在蒙城府里很多。
再剩下的十個,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信任子柏風的。
治理一城,可不是治理一村,就算是子柏風治理一鄉的能力,他們也不見得有多認同,譬如子柏風收容流民的舉措。
更何況現在整個蒙城都陷入了飢荒之中,也只有蒙城府這些人可以旱澇保收地得到俸祿,讓一家老小吃飽飯了。
子柏風看到這點,只能苦笑,往日里,自己只顧埋頭髮展九燕鄉,卻不曾和這些人聯絡感情,到了現在,自己果然是孤家寡人啊。
而剩下的那些鄉正,其中一人已經老到幾乎走不動路了,說黑不黑,說白不白,說灰不https://m.hetubook.com.com灰,是扈才俊的一位本家爺爺,扈寶鄉的鄉正。
這也是這個世界的常態,大多數人對什麼權力鬥爭,爭權奪利都沒什麼興趣,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工作,拿到自己的俸祿就好了。
蒙城的飢荒,是對蒙城的考驗,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卻又是對子柏風的利好消息。
子柏風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它,專心眼下的事。
他們可不想自己哪天摟著小妾睡覺的時候,醒來卻發現腦袋沒有了,床前站著牛頭馬面。
主簿的書房和府君的書房相隔一個院落,中間就是府君和主簿的文書們所在的院落。此時主簿正在自己的書房裡踱來踱去,如同一隻受困的孤狼,還有一名鄉正站在他的房間里,就是西丁鄉的鄉正。
之前府君大人多次召子柏風入府,他們都從未多想什麼,因為子柏風一直是府君大人的愛將,不論是有事相詢還是有事安排,都很正常。府里的僕婦、守衛等也都是他們的眼線,這些人也不曾透露什麼消息——子柏風逛蒙城府,就像是逛自家花園一般,這事兒誰都知道,就連府君大人一向信任的落千山,也沒子柏風這般自在。
蒙城三亭十六鄉,有三個亭長,十六個鄉正,其中子九燕鄉正還是子柏風兼,有三個鄉正因為有要事已經回去,西丁鄉正丁三吉正和主簿在一起,所以這裡有三亭十一鄉的長官,他們中三名亭長,對子柏風還算是稍顯信任,其hetubook.com•com中一名亭長是落千山的好友,之前沒少和子柏風一起喝過酒。另外兩名亭長,一名是府君一手提拔起來,算是府君的親信,還有一人,卻是對子柏風並不特別的感冒,其實這也不是沒有原因,這人姓扈,是扈才俊的本家叔叔,整個扈家,估計也就扈才俊對子柏風還算是友好。
蒙城府當初建設之時,估計有高人指點,計算了風水等因素,又因為蒙城府算是整個蒙城信念聚集之所,所以整個蒙城就蒙城府的靈氣最濃厚。此時此刻,外面的那些官員們還沒有完全散去,子柏風便接著蒙城府的靈氣,仔細去觀察。
這種情況下,沒有太大野心的人,會更緊密地團結在子柏風的身邊,不會輕易改弦易轍。
坊間傳言,子柏風麾下有許多劍仙,高來高去,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級。
他們當然也不會知道,子柏風此時正在他們頭頂上看著他們。
他們或許不信任子柏風,但是他們信任權威,他們不需要思考太多,只要按照命令去做就好了,當有命令衝突時,自然是誰官大就聽誰的。
看主簿大人此時的表情就知道了。
一個黑點正大步流星地走出蒙城府,那是落千山,他和子柏風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對他極為信任。
有些人之前或許沒有意識到這點,但子柏風以鄉正之身榮登府君寶座,卻讓他們燃起了這種心思,一個個馬後炮的開始恨起子柏風來了。
說實話,他們可不看好子柏風。
這倆人對子https://m.hetubook.com.com柏風並不如何信任,但是他們服從於子柏風的權威,所以就是這種內白外黑的圓點,和落千山的下屬服從於他的權威一樣。
當初曾經向府君告狀,說子柏風不該收容流民的就是他,當初他只是在擔心等到寒冬過去,西丁鄉人大規模出逃,造成人員的流失和耕地的荒蕪,這對以土地為根本的鄉正來說,可是極大的罪名。
此時的主簿大人定然想不到,子柏風竟然能夠利用異常的手段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他身邊幾個軍士,都是深淺不一的空心圓圈,內部有的黑有的白,他們對子柏風的信任程度並不如落千山那般的,但他們都受到了落千山的節制,所以只要落千山信任子柏風,他們就是子柏風的助力,這點就像是當初在四狗的脅迫下,一名下燕村村民對子柏風的態度一般。
他心中暗暗惱怒,卻是不敢得罪主簿大人,他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鄉正,而且西丁鄉算是現在整個蒙城受災最嚴重的鄉。
「走,你我一起去西丁鄉。」主簿大人對丁三吉道,然後當先走了出去。
兩個內白外黑的圓點在子柏風書房外間,那是兩個文書。
但是,這種現象僅限於基層人員,蒙城的二把手,子柏風現在的副手,主簿大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白色圓點,哪怕一點的黑色也沒有。
「你敢!」主簿猛然轉過頭來,一個瓷器筆洗啪一聲摔碎在了西丁鄉正的面前:「丁三吉,我告訴你,如果你敢從這個門出去,日後你就別再來求我白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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