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上窮碧落
第七八四章 人皇之師子柏風

說著,拉著姬焯就磕下頭去。
「我知道你不願,但今日你必須跪下。」魏皇后乾脆走到了姬焯的身邊,屈膝就跪了下來。
在眾人的圍觀之下,姬嚲走下了寶座,轉入了背後的垂簾。
子柏風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姬焯的腦袋,露出了微笑:「好……焯兒,好,好。」
身為皇子,他從小就接受最優秀的教育,而也從小就被灌輸了一種思想,那就是皇帝陛下是至高無上的,所有人都必須聽從皇帝陛下的命令,沒有人能例外。
他好像是神祗一般,在天空之中俯瞰塵世。
他突然對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徒弟,更多了一分認同感。
魏朝天的心中有一萬個後悔。
這就是他的世界。
「老祖日安。」看到猙妖聖的身影,夏俊國主連忙躬身行禮,猙妖聖繼續道:「你和燭龍相處太久了,久到除了陰謀詭計,已經不會用其他的方式處理問題了。煽動叛亂,扶持傀儡,都不過是下下之策,自己的實力才是上策。子柏風就是用這種堂而皇之的方式擊敗了你,你有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比不過拳頭一雙,你可明白?若是你繼續如此,日後如何成為我猙族的佼佼者,如何為我們猙族謀取福利?」
但是今天,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就算是做夢,他也不曾想過,自己會坐上那個寶座,他所幻想的一切,都已經成真。
「將玉璽獻給攝政王大人!」魏皇后一字一頓道,「否則你就不要再當這個皇帝!」
姬焯靠在他的身邊,低頭不說話,子柏風摸著他的腦袋,道:「焯兒,這方印信,為師借用三年,三年之後,為師必將還給你,同時還你一個壯麗好河山!」
在這樣的場合,他卻沒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綉了暗金色隱龍紋的簡潔長袍,白袍暗龍,腰佩寶墨,頭戴小冠,面若冠玉,眼若朗星,身姿挺拔,就算是站在這無數的大人物之中,也是如此的醒目,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先生!」姬焯站起身來,看著子柏風,道。
姬焯緊緊握緊了拳頭,他的腦海之中響起了在來後花園之前,那位貼身侍衛所說的話。
一語出,下方驚慌失措的大臣們漸漸冷靜下來。
「來人!」他低聲道。
送魏皇后回房,姬焯的面色漸漸變了,變得決然而堅定,他低頭看了看手心中的蠟丸,面上帶起了一絲冷笑。
「今日沒有君臣,也沒有主客。」魏皇后抬頭看著子柏風,道:「今日一跪,乃是有三個原因。m.hetubook.com.com
姬焯呆住了。
卻聽到魏皇后提高了聲音:「姬焯!」
「快!」魏皇后的面容如水,一雙眼睛里滿是嚴厲。
在文武大臣的最前列,站著兩個人。
猙妖聖極少說這麼多話,對這個子孫,他有著來自心中的厭惡與排斥,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精心繪製的一幅名畫,卻被人噴上了油墨一樣,夏俊國主竟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沒有他們猙一族的兇悍強大,反而如同狡詐膽小的老鼠一般,怎麼能讓他喜歡?
手心中的蠟丸,只要捏碎,就能殺死子柏風?
「姬焯,將玉璽獻給攝政王大人。」魏皇后道。
「多謝先生!」聽到子柏風如此說,姬焯露出了開心的神色。
孩子總是崇拜強者,總是有一個幻想中的父親的形象。
魏皇后拉著姬焯的手,在寶座上坐了下來,然後也步入了垂簾之中,只留下稚氣的姬焯坐在那裡。
「焯兒,帶你母后回去休息吧,為師還有些事情要想清楚。」子柏風道。
「我自然有原因的。」姬焯微笑,他拿起了桌子上的裁紙刀,微笑招手道:「你過來,我說給你聽。」
姬焯愣了一下,然後恭恭敬敬磕下頭去,同時雙手把玉璽捧起,道:「請先生笑納!」
「一個小小的人皇位置,竟讓你失態如此。」黑暗中,猙妖聖的聲音傳來,「如此沉不住氣,又如何當我的子嗣?」
這本該是順順利利的進行,但沒想到中間生出了那麼多的波折。
「繼續去查,給我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給我查清楚!查不清楚,就不要再回來了。」夏俊國主怒吼,九嬰面色慘白,領命去了。
是呀,姬嚲交出皇位,可他能真正交出權力嗎?
他魏朝天總會鬧出來一些什麼來吧。
讓我子柏風來會會你們!
但今天開始,他必須成為一個帝王,一個真正的帝王。
能屈能伸,能大能小,能隱能忍。
「可這是我姬家的玉璽,是我……」
他的眼中,竟然閃過了一絲孺慕之色。
子柏風伸出手去,一隻蝴蝶輕輕落在了他的指尖之上,柔嫩的觸鬚在子柏風的手指上蹭著,似乎頗為依戀。
「我不管你是受誰指使,你背後到底是誰,但你不該讓我對先生出手。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後事我會好生料理的。」姬焯猛然一推那侍衛,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女人,她的絕決實在是讓人欽佩,而同時,也讓子柏風心中不敢小看。
「攝政王大人。和_圖_書」姬焯目光中似乎有些掙扎,但還是聽話地低下頭去。
魏朝天也算是老奸巨猾,他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打著魏皇后和姬焯的名號造反,這明顯是陷阱的登基儀式,能讓他滿意?
天下,也就只有這位子柏風一個人了吧。
他閉上眼睛,一幅恢弘的畫面在他的面前展開。
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若是你們想要來,那就來吧!
他的神智掠過這空間,一瞬間從東海州到西京,再從南海到北國。
姬焯抬起頭去,看到了魏皇后的眼神。
而現在,子柏風如此強勢地改變了天朝的一切,又豈能不讓姬焯敬佩?
「魏皇後言重了,我和魏家的衝突,本無意變成你死我活的死局,未能救下大殿下,一直是我心中憾事……」
化神散彌散在空氣中,讓他的力氣也漸漸消散,他大聲叫起來:「來人!來人!」
曾經,這個形象是先皇,可他已經死了。
他性格堅忍,卻又失於狹隘,因為他不該坐上這個位置。
想到這裏,魏朝天情不自禁地向對面看過去。
「娘……」姬焯也吃驚不已。
……
……
「陛下……陛下?」那侍衛看到姬焯的手閃電一般刺過來時,嚇得魂飛魄散,瘋狂後退,卻突然提不起絲毫力氣。
魏皇后所說的不錯,如果不是子柏風,他一輩子也別想登上這個寶座。
「攝政王請上座。」稚嫩的聲音響起,眾人的目光落在了姬焯旁邊那略小一號的寬大椅子上,然後就看到子柏風一步一步,登上了台階,向那真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走了過去。
姬焯看著子柏風將那佩墨懸挂在他的腰間,乖巧道:「謝謝先生!」
他豈能如此眼睜睜看著別人奪去他的東西而什麼都不做?
雖然子柏風本來就對這皇位無意,但魏皇后又如何能放心?
「攝政王大人好雅興。」魏皇后從花叢的另外一側繞了過來,她的身邊跟著一身玄裳的姬焯,這個小小的少年一臉嚴肅,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皇帝,再也不復少年的跳脫模樣。
他雖然年幼,卻不傻。
「這三謝,是為了我兒謝師。」魏皇后道:「我懇求子大人,收我兒為弟子,做我兒的國師。」
回到書房,一道道密旨就已經發了出去。
夏俊國主躬身行禮,轉身去了。
而有了這玉璽,他所能做的事,就多了許多。
「起來吧。」子柏風沒想到,魏皇后竟然苦心孤詣到這種程度,他若是當了姬焯的師父,又如何再好意思https://m.hetubook.com.com去搶他的皇位?
這天大的死局,竟然就這麼解開了。
那小東西在空中繞著子柏風飛舞了一圈,帶著一串銀鈴一般的笑聲,飛入了花叢之中,七八隻蝴蝶追在它的身後,就像是在護衛著自己的女王。
「是,先生。」姬焯恭敬行禮,扶著魏皇後去了。
這就是青瓷片世界。
如此看著子柏風,如此心中想的人,也絕對不只是魏朝天一個人。
子柏風走過庭院中央的溪流旁青石鋪就的小路,身邊幾株海棠開得正艷,引了幾隻蝴蝶在旁邊飛舞。
上京,皇宮。
跪下?跪眼前這個所謂的攝政王?
這貼身侍衛自從他離開上京,就一直在保護著他,是他心中值得信任的人,而那煽動性的語言,也讓他蠢蠢欲動。
皇宮,後花園,此乃天下一等一的園林,自然,雅秀,一步一景,方寸之間營造出不同的風光。
文武大臣齊聚一堂,抬頭看著那歷史性的一幕。
「恭維的話就不要多說了。」猙妖聖冷笑,「無往不利?哪裡那麼簡單,我雖然實力比燭龍強上幾分,卻也不見得比織羅更強大,所謂無往不利,不過是痴心妄想。不過我輩從不會因為有困難就會退縮,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恆勇,弱者恆弱,這個道理……你可懂?」
子柏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距離並不遠的書房內所發生的一切,自然逃不過他的耳目,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這個姬焯,果然是個狠角色,或許未來會很有趣。
就算是子柏風,此時也有些無措。
姬焯悄悄握緊了拳頭,就打算捏碎手心的蠟丸。
他終於拿到了這傳說中的傳國玉璽,得到了這世間最大的權柄。
「老祖聖明,有老祖出手,自然無往不利,但孩兒實力低微,遠不能和老祖相提並論,所以……」
「哼,都散了吧!」夏俊國主像是被冒犯了一般,發了一通脾氣,差點把自己的寶座都拍碎了,把人都趕走了,自己才滿心憤恨地向後走去。
頓時,陰影中閃出了一人,看到他就急切道:「陛下,為何您沒有出手?機不可失啊……」
「一謝子大人的救命之恩,當日我母子被金龍衛追殺,是子大人出手救我母子性命。」魏皇后一字一頓道。
「孩兒……明白。」夏俊國主連忙道。
「慌什麼慌!成何體統!」夏俊國主猛然拍了一下扶手,阻止下方慌亂的大臣們:「不過就是一個登基儀式而已,能算的了什麼?一個寶座,又能代表得了什麼?www.hetubook.com.com權力可不是這樣就可以順利交接的。」
「第二謝,謝大人助我兒登上皇位。」魏皇后道。
「那是自然。」子柏風道。
子柏風微笑著,一絲絲微弱的養妖訣的靈氣溢出,就讓那小小的蝴蝶受用不盡,它的身軀漸漸直立起來,須臾之間,就化成了一隻人身蝶翼的小小人兒,就像是傳說中的小精靈。
皇帝之師,人皇之師。
他的外孫,登上了那九五至尊,成為了號令天下的人皇。
姬焯聽到母后這麼說,完全傻掉了,他抬頭獃獃看著子柏風,魏皇后按了好幾下,才把他按下去。
終於有了掌握主動的能力,終於有了穩固的後方,終於有了可以反擊的一切條件了。
「剛才有刺客來刺殺我,幸好展侍衛為我擋了一刀……」
自從逃離上京,扛起反旗之後,魏朝天做夢都想不到,自己還會站在這個位置,這一切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來得太快。
心中五味雜陳,魏朝天的面上卻滿是笑容。
「國師大人定然也累了,我們就不打擾了。」魏皇后道,其實真正累的是她,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突然,太離奇,她現在已經竭盡全力,子柏風答應下來收姬焯為徒之後,她一顆不能安生的心才真正平靜了下來,此時幾欲虛脫。
幾名侍衛衝進來,看到這裏的場景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那巨大的大陸,在宇宙中翻轉著,如同被浪花捲動的鱗片,而在這小小的鱗片之上,已經有四分之三以上的空間亮起。
姬焯茫然地抬起頭來,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子柏風受了這一禮,他當得。
「攝政王大人。」姬焯把手中捧著的玉璽遞了出去,聲音比蚊子還小。
「母后!」聽到這句話,姬焯卻是抬起頭,看向了自家母后。
那眼神之中,有震驚,有失望,有恐懼,也有擔憂,就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
猙妖聖的教誨,又如何能入得他的耳?
這天下,這家業,可是他外孫的家業,也是他的家業啊,誰願意將其敗壞?
變天了。
「講和,你們怎麼能講和,誰允許你們講和?那位置是我的!我的!」夏俊國主嘶吼著,滿臉的猙獰。
這一次,子柏風也愣住了。
「跪下!」魏皇后冷聲道。
而現在的子柏風,也在除了攝政王的身份之外,還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國師。
幾年辛苦,終於到了今天。
看到子柏風如此做,魏皇后的心中,終於放下心來。
「陛下,為什麼……」那侍衛死不瞑目,https://www.hetubook.com.com兀自不敢相信,姬焯竟然出手殺了他。
「子大人,既然您現在是國師,還請您盡心教導焯兒,讓他當一個合格的君王。」
這場舉世難見的盛典,真正的掌控者,卻是這個人。
想要治國,必須是一頭猛虎,而不能是軟腳蝦。
這個聰慧的奇女子,之所以費盡心思,都是為了保住姬焯的性命,進而保住他們姬家的天下。
知子莫若母,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魏皇后更了解自己這個小兒子。
他能理解姬焯的不甘,他也知道魏皇后的擔憂。
這一刻,不論是魏朝天,還是滿朝的文武,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子柏風攤開手掌,那玉璽慢慢縮小,沉入到了他的手掌之中去。
然後,他低下頭去,看向了手中的玉璽。
「姬焯,向攝政王大人行禮。」魏皇后道。
子柏風伸手要接,魏皇后卻是厲喝一聲:「姬焯!」
「子大人學究天人,文有治國之策,武有安邦之能,這世間除了子大人,還有誰能當我兒的老師?我知道子大人胸懷天下,卻並不戀棧這小小的人皇之位,焯兒若是能夠拜大人為師,乃是三生有幸,還請大人不要推辭。」
「此乃化神散,無色無味,即便是金仙嗅到了,也會力氣盡失,陛下您只要將其捏碎,一聲令下,小人會立刻衝出,為陛下斬殺子柏風,還天下朗朗乾坤!」
「啪!」魏皇后一巴掌打在了姬焯的臉上,寒著臉,道:「你今天當了皇帝,我便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子柏風心中感嘆,真乃奇女子。
左側是一身官服的魏朝天。
子柏風就站在他的對面,群臣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妖界、魔域、仙界!
子柏風靜靜站在那裡,看著姬焯的眼神中那無盡的掙扎。
就算是上方的姬嚲和姬焯都無法蓋過他的光芒。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在子柏風第一次邁進上京的時候,就跑去跪舔,那麼又豈會有日後的混亂與沒落。
猙妖聖看著他,卻是突然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你去吧!」
特別是被母后打了一巴掌,更是激起了姬焯的逆反心理。
子柏風苦笑,搖了搖頭,終於還是接過了那玉璽。
可他實際上,哪裡會明白?
這次,姬焯不等魏皇后按,自己也跟著磕下頭去。
他隨手解下了自己腰間懸挂著的佩墨,幫姬焯佩戴到身上,道:「此佩墨雖然並非什麼珍稀之物,卻已經隨我數年,自有靈性,今日便贈給你吧。」
「不,大人宅心仁厚,本宮沒齒難忘。」
誰能想到,誰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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