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番外篇
第311章 春雷

劉盈正想的凄苦,忽見得廷中白影一閃,掠了過去,驟然喚道,「阿嫣?」
這一剎那,他忽然真正懂了自己的心意,於是冰涼涼的笑了起來。
這樣排除下來,最終圈出了二十六個人。
彤史翻開第一頁,記錄的是他與阿嫣大婚當日:「今上四年冬十月,壬寅,丞相參、御史大夫堯,宗正禮,長樂詹事食其奉迎皇後於宣平侯第。時後年十三,實未滿十二周歲也。
他忽然苦笑。將名冊推開。劉盈,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呢?就算知道了阿嫣現在在哪兒。你又能夠怎麼樣?
看到了這個名字,劉盈愣了一下。他沒有因私情而廢公事的習慣,嚴助雖有野心,倒也是確有才學,用之得當,可為能臣,當初匿名所陳的那份奏章,雖有失之偏激之處,卻也頗有真知。於是授謁者令,待詔金馬門。
劉盈聞言不由啞然,是否他真的太對不住阿嫣,這才讓她身邊的侍女都為她抱不平?而他一直以來對阿嫣的情意接受的太理所當然,所以從不曾注意,她在人後的時候。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重新蘸了墨,沿著適才的落筆續畫。面前無人,但他原亦不需要觀看,阿嫣地模樣刻在自己的心底,不需要刻意回憶,便宛然在那兒。於是不再抬頭,落筆亦越來越快。
「哦?」劉盈愈發好奇,更生了觀看彤史地心念,淡淡道,「朕命你呈上,你便呈上吧。」
可是,他已經失去她了。
承認吧,劉盈,你根本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寬宏大量。
他記得這個女史官,每次自己來椒房殿,與阿嫣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在殿中角隅垂首在手中書冊上記錄著些什麼,安靜而沉默,幾乎沒有存在感。
終究是忍不住,取出了那份壓置在眾多章奏下的宮人名冊。
企予望之,步立踟躕。
寄言飛鳥,告余不能。
他忽然就感到自己站在那兒動彈不得。
他畫的是阿嫣的側面,她在樹下抬首看枝上落花,眸光似水,微笑宛然,栩栩如生。收筆之後觀畫,不由訝然,此次畫畫不過是因一時興緻,枝頭的桃花,旁邊的池水都畫的一般,但唯獨觀花的阿嫣卻是形神肖似,情致款款,格外的好。依稀彷彿竟是阿嫣真的在身旁,伸手往樹上摘下一枝桃花,笑問他桃花開的可好。
他急促地喚她的名字,心中忽然起了一種預感,如果他不能夠走出這座椒房殿,那麼,他終將陷入她為他設下地流沙,此生不覆。
劉盈心中難過,移目四顧椒房殿,這才發現,那些自己不經意間留下的物品,詩賦,舊衣,霜筆,都被阿嫣以溫柔的耐心,細細的收藏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將我記錄的彤史還給我啊?
阿嫣。是你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菡萏輕輕的在殿外問道,「陛下,晚膳要留在椒房殿用么?」
「噤聲,」解憂嚴聲道,「天家之事,不是我們這些做婢子的好亂議的。」
他忽然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覺得往昔鮮美的膳食如今入口味同嚼蠟,也不知道是椒房殿那位姓岑地食官,是否也是對他心有怨懟,所以不肯如常精心烹制,還是自己此時心思萬千沉浮。縱然是美味佳肴。也嘗不出味道來。草草嘗了幾口,便再也沒有胃口繼續。揮手命宮人將晚膳撤下。
俯折蘭英,仰結桂枝。
劉盈見椒房殿中案幾儼然,彷彿還是阿嫣常在的時候的所置,舒爽清潔,一旁解憂輕輕道,「婢子想,皇後娘娘可能還會回來,於是都按著她在的時候的喜好擺放的,她回來之後,才不會不習慣。」一時忍不住,不由偷偷背過身去拭淚。
沒有了阿嫣的椒房殿,雖然依舊是富麗堂皇依舊,劉盈走進來,卻總覺得透著一絲冷清。
他點點頭,見案上滿目佳肴,卻沒有什麼食慾,取過漆箸夾了一口筍脯,機械的嚼了嚼,忽的覺得,沒有阿嫣坐在自己對面,殷殷說話,空蕩的厲害。
「有什麼關係。」菡萏撇臉道,「反正如今也沒人聽見。」正說著話,忽見一個人影從殿門外投進來,吃了一驚,起身見是劉盈,更是微微變色,連忙拜道,「參見陛下。」
所以比起儒家的孔聖人,阿嫣更尊崇于齊相管仲。
「怎麼?」劉盈微微沉下面,「朕想觀看彤史,居然不成么?」
她離開了他。
椒房殿中,早就沒有阿嫣的蹤影。他卻依然遲遲留駐,不肯就這麼轉首離開。站在這個有著他們無數共同回憶的椒房殿里,隱忍而放肆的懷念著阿嫣。
大雨嘩啦啦的澆下來。在空寂無人的椒房殿,躺在阿嫣曾經無數夜安睡過的廣榻之上,劉盈終於能夠容忍,淚水靜靜地流淌在臉頰之上。
他望著這樣情意儼然的椒房殿,忽然失語。
於是,他應劫,再也忘不掉阿嫣地溫情。
靈若道言,貽爾明珠。
他苦笑了一下,他姐夫家的家教是不是太奇異,怎麼教出了阿嫣這種早熟寶寶?
薄薄的一冊書上,謄寫著七十六個放還宮女的名字,供奉,籍貫。劉盈知道,這其中,有一個是阿嫣擬的假名。
這七十六個陌生的名字,有一個屬於阿嫣,他慢慢地猜。會是哪一個。
他繞過屏風,來到阿嫣床前,見一方藕色帳子打起來,清香悠然,床前擺了一本《管子》,卻是她走之前最後一日,在殿中看的書。
他終於沒有離開阿嫣挽留的椒房。
五年冬。上抱后入椒房殿。后忽而而笑,謂上言。妾恐君不喜妾如初,今見君仍懸心於妾,固歡喜矣!
「上拜服,於是望后而贊曰,梓童若為男兒身,定可為朕股肱之臣也。后笑而不止,依上之言拜之,上亦笑。此後常呼后嫣卿。」
那是,阿嫣第一次,很明白地告訴他,她喜歡他。
春到芒種,百花謝位,所有的春心都將消歇。情深褪去,它曾經留下的痕迹不會退褪,它曾經漬潤地www.hetubook.com.com人心,不會忘懷。
後言,「陛下可立察舉,興太學。」
「明年春,後於椒房殿中親調膳食,奉于上。上眉目堪苦,然不忍后之辛勞,一一品嘗而已。至夜,忽不適,急招太醫入內,問診道,陛下為腸胃不和也。后默然無言。上見而為之,道,汝從小嬌慣,汝母將汝交於朕,豈為朕洗手做羹湯邪?……」
一瞬間。劉盈聽見自己地心跳砰砰作響,宛如雷鳴。
劉盈怔了怔,忽然想起來。那一夜,阿嫣釀了新酒。他心中喜悅,便喝了個酩酊大醉,在阿嫣地榻上留宿。
她將所有和他相關的痕迹,都留在了這一座椒房殿,什麼都沒有帶走。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下了狠心,將所有的對他的愛全部埋藏在這一座椒房殿的空城?
「這……」沈冬壽意有遲疑。
「稟陛下,」菡萏揖了一禮,道,「陛下大概是不知道,從前皇後娘娘在的時候,陛下你在椒房殿用的飲食,都是皇後娘娘仔細根據著季節天氣,以及陛下當時的身體狀況配的,一道菜都有食療上的講究。婢子看了皇後娘娘做了這麼多年,雖然並不是太懂,但也知道,羊肉羹乃大補之食,只適宜在秋冬寒冷之際用,如今已經入春,早就不適合吃了。」
第二日常朝,兩位丞相就長沙郡民生上計,以及關東馬場設置之事與皇帝商議,待諸事議定,劉盈疲累不堪之際,抬起頭來,宣室殿中松香環繞間,彷彿又見到阿嫣巧笑倩兮的嬌顏。
沈冬壽不敢違背帝命,只得將手中記史呈上。見皇帝取了轉身進殿,不由得傻眼,連忙喚道,「陛下……」
天色漸暮,宮人點亮了椒房殿中的燭火,劉盈看了一會兒《管子》,聽著侍女們輕輕進出的聲音,待到一切備好,菡萏將食案奉到他面前,稟道,「陛下,該用膳了。」
「春三月,後進墨門所制新紙,上為動容,持筆試書,贊曰,姐夫有心助國,阿嫣亦賢良無匹。朕得汝父女,實為朕幸!」
他搖頭阻止了殿外一臉訝然的小宮人,輕輕的走進去,見殿堂儼然,卻殿去人空,不由得心中難受。忽聽得殿中侍女聲音道,「皇後娘娘不在了,陛下也少來椒房殿了,這一批冬爐收回去后,不知道明年,我們還在不在這裏。」聽聲音,似乎是他曾經在阿嫣身邊見過的那位叫菡萏的女官。
他當時雖懊惱。但只是以為自己放縱,阿嫣當時才十三歲,不過是個小孩子,能有什麼心機?可是此時回想起來,劉盈卻總覺得,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算計了。阿嫣還能夠好整以暇地把女史給遣出去,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無所知的乖寶寶。
上于宣室殿前迎后,后著紺縹皇后命服,深領廣袖,再拜言:臣妾張嫣賀舅皇陛下萬年。首垂雙鬟,清神彩煥發,色若朝霞映雪,上為之動容,與執手入殿,同牢共食之後,后語笑如初,呼上曰舅舅夫和_圖_書君,杏眸冉冉動,嫣然興也。中夜輟棋,上喚后小名,不答,持燭視之,已憨然入夢,笑言君果稚也。為後安寢。」
那似乎是第一次,在他和阿嫣守禮地夫妻關係之中,劃出一條裂縫來。
阿嫣她從來都只給自己看語笑嫣然的樣子,暗地裡做地那些辛苦,從來都不說。是否。她用盡了心血,卻沒有得到自己地回應,這才傷心絕望,黯然遠走,再不回頭。
佳人不來,何得斯須。
劉盈連忙轉過頭去,過了一會兒,才應道,「好。」
這一日春光正好,劉盈行在未央宮中。忽見了滄池之邊開出了一朵桃花,不由起了興緻,命人取來紙筆,在一旁蘭水亭中石桌上攤開,畫亭前地那一株新開的桃花。
無關畫技,他憑的,是一顆愛人的心。
「是……稟陛下,這些日子臣閑來有空,便將前些年的彤史謄寫到宮制新紙所制書冊之上,忽然念及張皇后曾經對我的恩德照拂,心裏有些想念,便來椒房殿看看,並不知道陛下在此,若有冒犯,還請陛下恕罪。」
這與劉盈的儒家定見顯然完全不合,他總是認為,管仲的治國之術雖好,不過是術,孔孟的大同才是真正的道。每次兩個人提起,總要爭論一番。但如今阿嫣離開了,他便沒有了論孔管的心情,坐在床上翻看了一下《管子》,將它合起來,起身放入床前書架,一個不小心,帶的旁邊的幾本書砸下來,忽然見書架后整整齊齊的疊著一張麻紙,心中微奇,便取出來觀看。
他繼續往後翻閱。
阿嫣似乎在自己身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於是自己偶爾一個垂首,都能夠想起她來。
「甲子,上冠于高廟。后以新酒饗之,上大醉,后扶而安上,雙頰嫣嫣然。語臣曰。請出。」
椒房殿的門楣是一種莊嚴的硃紅色澤,更多的體現的是一種母儀天下的威嚴而不是少女喜歡的輕舞飛揚,阿嫣曾經抱怨過太老氣,她年少活潑,其實更喜歡昭陽的富麗堂皇或者是玉堂的清幽雅緻,但是她說的時候也並非是想要得到什麼結果,總是逗他笑笑就過去了。
劉盈在暗夜中,將拳握緊。第一次恨起自己心底的堅持,如果能暫時什麼都不看,都不想,只在那個上元夜好好的吻一吻懷中的佳人,也許,他如今不會這麼中夜踟躕,為自己心愛之人俯折蘭英,仰結桂枝。
嘉肴不嘗,旨酒停杯。
「怎麼,」他道,「朕記得椒房殿從前常做羊肉羹,今日卻沒有?」
那些所牽挂的,所思念的,瞞的過眾人,卻瞞不過自己的心,不經意間傾瀉在筆下,這才知曉。
你若沒有信心能夠留住阿嫣,就乾脆的放手吧。留給她一片馳騁的藍天。
佳人不來,何得斯須。終究,阿嫣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邊,與他天各一方。
劉盈,人生有多麼難得,才能得到這樣一個紅顏知己?
在和阿嫣已經離別的時候,再看這些記錄著他們之間點點滴滴的和*圖*書話語,他過去所不曾注意道的阿嫣的深情,一個眼神,一句謔語,就都宛然重現在心頭。
三生石上,他最欠地那個人,是阿嫣。
在各名學生的考績名冊中,排名第一的,是一名籍貫河東,名叫嚴助的年輕人。
待到劉盈回過神來,看著筆下,不由啞然失笑。原來自己失神之際,竟是不經意的畫了站在水邊桃花樹的一個少女,雖只有幾筆輪廓,但神態宛然,可不正是阿嫣?
佳人不在,結之何為?
他觀看許久,提筆在畫上一筆一筆認真提道:朝與佳人期,日夕殊不來。
因為,縱然真有這麼一個人,年輕,英俊,聰敏,淳樸,他也能找出一點最大的不足來:他不會有自己那麼愛阿嫣。
這世上縱然有再好的人,也沒有一個像自己這樣懂阿嫣,然後將她當做心珍,好好呵護的人了。
漢四年,她新得了一批草造的良紙,檢看之際,正逢自己來椒房殿,避之不及,於是藏在自己身後,卻被自己看到,讓她取了出來,卻見是這種新產的紙張,不由得極是欣喜,興緻大發,提筆在其上書下了這兩句話。阿嫣笑盈盈的向自己索要了過來,細心的藏在這一處。
庭中。白衣女官頓住腳步,回過頭來,沉穩的行禮如儀,跪拜道,「臣沈冬壽參見陛下。」
阿嫣對他的情意,他雖能感受的到,但總是以為,那不過是初長成的女孩對身邊的親近男子的依賴。她年紀太小的時候,就已經嫁給了他。偌大一個未央宮,只有最親近的他是她的夫君,她便自然而然的將一腔情意輕輕分付。
他忽然有一種衝動,從床上跳起來,衝出這一片大雨,到天涯海角,去將阿嫣給找回來,他們就這麼一輩子相守在一起,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他想要她在自己的羽翼下盡情地歡笑,而不是將她送到一個不知道名字容貌性情胸襟的旁的男子身邊。
劉盈,你到底欠了阿嫣多少?
其時,新紙從發明到遍行天下,不過數年光陰,劉盈雖然已經廢棄了笨重地竹簡和昂貴的絲綢。開始使用新紙習字作畫。單因為三四年的練習抵不過半輩子的經驗依循,畫技便很生拗。依著水邊桃花的形態畫了幾筆,忽然想,說起來,這新紙地發明,也是阿嫣鼎力促成的呢。
橫伸而出地枝椏上,桃花又開的潤澤了一些。
閃電照徹天際的時候,劉盈忽然所悟。他自然知道他愛阿嫣,但是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出於看著她從小長大的親情,還是海枯石爛此生不渝的愛情,他一直不敢仔細去忖度。
在空蕩蕩的椒房殿中,劉盈忽然生出一分害怕來,阿嫣,你真的要將過去的一切全部都忘懷么?
阿嫣啊。
阿嫣,我要學著,在思念你地時候,戒掉你。
阿嫣雖然讀遍儒家一切典籍,卻並不尊崇儒家,相反的,她最喜歡看的卻是《管子》,她總說,孟子在著述中描寫的天下大同固然讓人嚮往,但是卻像飄渺的m.hetubook•com•com空中樓閣,有生之年都落不到實處,反而是像管仲這樣,切切實實的治理好一個國家,讓百姓們安居樂業,才是更讓人欽佩。
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她像愛自己一樣的愛那個男人,也許,自己會發狂的。
她的話說的中規中矩,可是話音之間卻透著一分淡淡的幽怨,皇後娘娘那麼愛陛下,陛下卻最終辜負了她的一番情意。
上大笑,復問於後,何為,二者,三者?
「是你啊。」
「轟隆隆———」隆冬過去,孝惠七年春的第一聲春雷,響徹在未央宮上空。
那些滿朝的青年貧寒才俊臣子,他縱然挑到終老,也還是挑不出一個能讓自己放心將阿嫣交付的。
劉盈點點頭,道,「你們先出去吧。朕……想獨自在這裏待一會兒。」
從爾何所之?乃在大誨隅。
陛見的時候,嚴助覷見了皇帝的容顏,不由瞠目結舌,待退下來之後,很是呆愣了一會兒。
她怕自己認出來,一定不會用與本名相關的姓名,但是她素愛雅緻,也一定不會使用太粗俗的字眼。
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阿嫣諄諄囑咐沈冬壽,不願將這本彤史交給別人觀看。這一本薄薄的書冊,字裡行間,寫滿了阿嫣對自己的深情。
是夜,上留宿于椒房。
早春的第一枝桃花在枝頭綻放春意的時候,各郡國挑選了新的才俊之士,送入長安太學學習。於此同時,最初一屆的太學生也結束了他們的三年太學學習。
如今回憶起當時情景,似乎當時自己的心境已經有點模糊了。那時候,他迫於情勢迎娶了自己的外甥女,茫然不知所措,如何料的到,那個小小的女孩,日後將會在自己的心上佔有那麼重的位置?
心愛的人。
劉盈淡淡道,一瞬間,有一種虛脫地失望。
后性機敏,善謔笑,于閑暇之間,諫上于殷殷笑語。
后抿唇嫣然,「可。此為一也。」
他曾經愛過一個少女,她有著嬌美的容顏,聰慧的性情,微笑的時候,一雙杏核兒一樣的眼睛眯成彎彎的月牙,甜蜜可親。而且,她很愛他。
上嘗問於後言,「朕欲廢挾書律,豈可得與?」
他怔怔的放下了書史。
那張紙其實成色並不好,色澤微黃黯淡,其中還有幾個蕁麻點子還沒有清洗乾淨,遠沒有如今陸氏所產上好的竹箋雪白柔軟。上面寫了《孟子》的兩句名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卻是自己的手書。
「不敢。」沈冬壽連忙叩首,「只是張皇后曾經吩咐過,不得將臣所記彤史交付他人。」
到最後,他親手推開了她。
劉盈笑了笑,果見她袖手持著一冊線裝書冊,於是道,「將這些年紀錄張皇后的彤史取來給朕看看。」
劉盈望了望左右,見離地最近地侍從都是侯在亭外,於是放下心來,既然已經畫了,便不妨從心所願,畫到底吧。
直到她離開他以後,他見了阿嫣的手藏,才終於明了,阿嫣到底是用怎樣的心情,來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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