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亡命天涯
第030章 視察武備

孫德旺一見,歡喜道:「我滴個爺!京城人出手就是不一般啊!兩錠大金!俺下面那些小崽子一人能分上十幾貫錢!您老人家可真是會疼人啊!」
在前有鳴鑼開道,後有武裝護衛的排場下,太史昆大搖大擺地來到了真定府的城門前。只見城門處張燈結綵,旌旗遍布,道路兩側各色群眾手持鮮花,口唱讚歌。真定府各路官員皆身著朝服,躬身立於城門下相迎,正是好一幅和諧美滿清平盛世圖。
文博正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說道:「高大人,你瞧外面天熱,不如咱們先去驛館安置……」
孫德福莫名其妙的得了大官垂青,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喜慶勁。他領著一群小兵收拾了幾個營帳,伺候著太史昆安置好了行李。也就是這個當口,外面校場上已是殺豬宰羊,做起了大宴,引得一眾兵丁大呼小叫,喧鬧不已。
反觀孫德旺,雖說他混了一些,見了上官只知道喊爺,連官場中的稱呼都說不利索,可正因為此,才顯得他不像是姦細,有幾分可信之處。
「哦?居然有這等事?」太史昆拖著腮,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那樣做?」
【官威這東西,你做了官自然會抖了,不用學的!————摘自《昆哥日記》】
文博正暗罵一聲,慶幸自己果然見識高明,早就準備好了兩個豪華軍營迎接檢查,逐陪笑說道:「高大人如此敬業,下官佩服!軍營早已準m•hetubook•com•com備妥當,還請大人移步……」
不管時代怎麼變,這為官之道卻總是差不多的。如今這年代中央大員到地方上視察工作的樣子,和一千年前建中靖國年間基本上是沒怎麼變的。
「免了!」太史昆臉色一板,正氣昂揚的說道:「我既然是視察武備,自然是要住在軍營里!否則被聖上知道了,我也不好交代!」
太史昆哈哈一樂,竭力偽裝出一口京片子,當然那個時候的京片子就是我們現在的河南話,說道:「慚愧慚愧!兄弟我官秩不過四品,怎敢勞煩文大人攙扶?」
孫德旺的軍營只是真定府最角落的一處破校場,寒酸無比。文博正見狀又是幾番邀請太史昆移步,無奈太史昆堅持在這兒住,又借口說身子乏,連接風酒都一併打發了,文博正也只好提心弔膽的回府了。
這還了得!路府軍州縣五級官員全都考察!整個真定府大小官員一個也跑不了!
孫德旺切齒道:「正是!這些配軍,沒有人身自由,一條命完全掌握在上司手中。這些個壞人搶了配軍,當奴隸販賣!前些日子我營里分配來幾個配軍,我連面還沒見到,就被那些人搶走了!聽人說,這幾個配軍都被他們賣到了遼國,其中一個在鹽鐵監干過鐵匠的配軍,居然被賣了五百貫錢!五百貫錢啊!夠俺一營人吃喝一個月的了!」
太史昆又是一樂,朗聲對一眾https://www.hetubook.com.com迎接官員說道:「諸位同僚不必如此緊張!我這次來也沒什麼大事!當今聖上非常想微服私訪一番,只可惜勞務繁忙,實在是騰不空來,於是就派我來替他老人家長長眼!我這次來也不是什麼正式考察,因此咱一不看賬目,二不看政績,就是把路上見聞回去給聖上說說!諸位放心,等咱回了京,只管說諸位好,絕不提半個壞字!」
文博正見太史昆自己選了軍營住,雖心覺不妥,但也無可奈何,只好率領了眾官員,擁著太史昆一行,向孫德旺軍營中趕去。
況且孫德旺手下軍馬整齊,行軍布陣還有些章法,這在軍紀糜爛的大宋來說實屬罕見,尋常姦細想混到他手下也有些難度,因而太史昆才會想到去他那裡安身。
太史昆拍了拍孫德旺的肩膀,牛哄哄地說道:「老孫啊,盡忠為國,乾的不錯啊!來啊!看賞!」
這四錠大金,快抵得上孫德旺一營人一年的薪水了。孫德旺得了這麼多賞,喜得手舞足蹈,頓時跑出營帳與手下共同慶賀去了。
太史昆素來喜歡熱鬧,就走出營帳來看。只見孫德旺手下這群兵丁卸了鎧甲后,竟是一個個補丁摞補丁,穿的和叫花子一般!太史昆驚訝之下,叫孫德旺過來問話,卻沒想到,孫德旺這廝卸了甲后居然也是破衣爛衫,寒磣的不得了!
但看這高官的打扮,其身份不言自明:真定府路經略安撫使、和-圖-書翰林學士文博正。
太史昆拉開車簾,微微探出半個身子,一句「同志們好」還沒來得急說出口,早有一位身著三品朝服、年近五旬的高官伸出手來,恭恭敬敬地將太史昆攙扶下車來。
盧俊義驚道:「哦?沒想到西門公子還有此等賺錢的本事?」
「孫德旺……是哪個?」文博正一頭霧水,實在是想不透自己手下何時多了這麼個會投機的指揮使。倒是那肥頭大耳的孫德旺,樂的喜上眉梢。
臨走時,文博正囑咐手下火速送些豬羊果蔬到軍營來,免得太史昆見了飼料一般的軍中伙食怪罪。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索性把家中大廚一併喊來,去軍營中充當伙夫。
把工匠賣給敵國?太史昆頓時嗅出了漢奸的味道。
孫德旺答道:「其它營啊,指揮使都是真定府各個官老爺的子弟,說好聽點這些營是官老爺的私兵,說難聽點,這些營就是官老爺們的長工!各個營,吃空餉是一定的了!好點的,把軍械找個倉庫封存了,讓士兵去官老爺家中的莊園干農活;差點的,乾脆就連兵刃甲胄都一併賣了!還有更壞的,手下士兵一個不留,兵刃甲胄全部賣掉,讓一營人馬形同虛設!這還不算,他們還到處搶奪朝廷發來的配軍!」
未等太史昆解釋,西門慶媚笑一聲,搶先開口道:「盧師意會錯了!我想昆哥的意思是,讓我從今日起大開方便之門,迎接真定府各路官員的賄賂吧!」
太史昆摸了www•hetubook.com•com摸鼻頭,苦笑道:「唉!一下子花了四錠金元寶,真箇兒心疼喲!如此一來,只好委屈小慶子給我再賺回來了!」
原來太史昆這樣做,是早就想好的。真定府內不知道滲透了多少遼國姦細,連經略公文博正都有變節的嫌疑,若是依照安排去住,莫說探查,半夜裡讓人取了腦袋去都是有可能的。
於是乎,真定府所有大小官員均接到了緊急通報,紛紛出動!大黑天的,各路官員有組織百姓清掃街道的,有率領師爺緊急作假帳的,有帶領衙役監控上訪群眾的,有聯繫酒店準備接風宴的,總之,整個真定府度過了一個怨聲載道、雞犬不寧的夏日黎明。
眾人對視一眼,轉而哄堂大笑。
太史昆暗暗點頭稱讚,又問道:「那其它營呢?他們都是個什麼情況?」
「免了!」太史昆又是一嗓子,把文博正唬得一愣一愣的。太史昆道:「吾一路來與指揮使孫德旺說得甚是投機,我住在他的軍營內就可以了!」
文博正乾笑道:「高大人言過了!單單大人您身上那面金牌,小老兒就得跪著伺候!這隻是搭了把手,說起來是老夫失禮才是!」
在太史昆的追問下,孫德旺只好如實答道:「爺!別人軍營里都是吃空餉的,拿兵器甲胄換錢花的,他們手中自是有幾個銀錢!咱這裏不興這個,所以只好苦自己咯!」
盧俊義撫掌笑道:「賢弟好個收心計!此營士兵,可為賢弟所使了!」
這一番話說的,老實上和_圖_書進的官員肚子里暗罵,奸詐滑頭的官員肚子里嘀咕。只是在場的老實官員不過一兩個,可姦猾的官員足足有幾百個。這一來,十個官員裏面有八個琢磨著怎麼送禮,剩下那兩個,直接就琢磨著怎麼賣身投靠了。
太史昆聞言,哈哈大笑:「好個孫德旺!得了賞金知道體恤士兵,果然是好樣的!來啊!再加兩錠大金,讓小崽子們一人添身好衣裳!」
「配軍?」太史昆問道:「可是那犯罪后被刺上金印,發配各州的充軍犯人?」
真定府本就是河北西路最大的城市,又加上今兒一早文博正做足了面子工程,因而太史昆一路逛過來也是暗暗稱讚。只是道路兩邊站滿了被迫出門迎賓的百姓,又讓太史昆暗罵了一陣這些官員會折騰人。
太史昆這話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什麼證據都不要,你們這夥人啊,是好是壞就憑咱這一張嘴!
孫德旺搖頭道:「大爺說笑了!我這營是民子營,也就是這兩年剛從鄉兵轉上來的新營。我們這營人,都是些本分的農家子弟,靠著軍餉支撐家用的。咱們庄稼人實誠,拿了人家的餉,就得對得起發餉的人!所以咱不幹那些個不仁義的事兒!」
太史昆打了個手勢,西門慶頓時領悟,轉身捧上了兩個金燦燦的大元寶,遞給了孫德旺。
早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孫德旺就派了個精幹的手下,騎著快馬去真定府報告了:有中央大員來突擊檢查!檢查內容為視察武備,兼職考察路府軍州縣五級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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