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中原權柄
第063章 龐統的崇拜者

再次蘇醒時,撲鼻而來的是一股小米粥的噴香。溫暖華潤的米粥湧入王黼的口腔,他緩緩睜開雙目,映入眼帘的是一雙厚實的大手。再向上望去,是一張淳樸的面孔,視野稍稍拉遠,才發現施粥人乃是一位極為高大威猛的漢子。
王黼胸膛一挺,朗朗道:「趙佶輕佻,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諛,不可君天下!為社稷為蒼生,是以吾等志士……」
王黼活動一下周身,發現身上綁縛皆以除去,不禁又是說道:「王某身陷囹圄,多虧壯士相救!」
試探前面太監的時候,眾太監有的神情恐懼,說什麼不敢移動的;有神情興奮,不管三七二十一開門就往外跑的;還有些精明的遲疑著追問對方身份,猶豫不前的。這些個表現皆是帶有幾分神經質的,徐寧等人從暗中觀測到,也分辨不出哪個最有嫌疑,進而急出了一身臭汗。
任原道了聲喏,拖起王黼便向外走去。可憐一個王黼,早已是大腦一片空白。他原本設想著太史昆應該十分重視他才對,他原本以為太史昆聽了他的一套說辭應當惺惺相惜才對,他甚至認為太史昆應當看中他御史中丞的身份,會達成某些交易才對!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今日竟會這般窩囊的被判了凌遲的罪名。
王黼等了片刻,不見有人招呼,不禁向任原問道:「壯士,我們這是作甚?」
太史昆聽徐寧說的有趣,便叫他將過程說來聽聽。哪有人會不愛講述自己立功過程的?徐寧加油添醋的邊將方才的經歷和-圖-書說了一番。
可惜王黼喊叫的聲音越大,那任原的腳步跑的越快,彷彿是害怕吵到太史昆而受到責罵一般。王黼第一句話喊完,他已是提著王黼跑出了布政司大廳,第二句喊完,已是跑出了廣場,三句話喊完,已是拐入了一座陰森森的院落。
「王黼!?」太史昆驚異說道:「怎的會是他?難道他也被關押在地牢中嗎?我怎麼只是看見一群太監,卻是沒有見到他?」
那完顏宗望居然與王黼協商逃跑營救之事,想必這王黼定是姦細無疑。不過即便是鐵證如山,想要撬開一個姦細的嘴巴仍然是很困難。因而姦細們都知道背叛者的下場是什麼,所以他們的牙關咬得越緊,自己的性命能夠保留的就越長。如果能夠將心中的秘密掩飾的足夠深,甚至可以用交易的手段換回自己的性命。
王黼集起全身的力量,殺豬般的嚎叫道:「憑什麼,你天京城的官,憑什麼判我大宋人的罪名!哎!哎!放開我!我有秘密告訴你!」
得而復失,這滋味不好受。此刻太史昆正在監督士兵們重新將太監們關入牢籠,望著這些個個個都有嫌疑的臉龐,太史昆一陣心煩。忽而,一個念頭湧上太史昆心頭,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嘴角重新帶上了一絲笑容。
王黼喃喃道:「閣下……是何人?」
腳步未停,徐寧已是大聲喊道:「昆哥!果不其然!姦細找出來了!」
王黼聽得受審二字,哎喲慘呼一聲,攤在地上頓時動不了了。那大漢任原呵和圖書呵一笑,卻是一把將木枷套在王黼身上,大手將他提起,大步流星走出地牢。這任原乃是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巨漢,提著一個王黼就好像是提了一隻小雞,連行路速度都不見得減慢。布政司與傭兵總部本就是兩座相連的建築物,任原提著王黼行了沒一會兒,便來到了布政司的門外。
太史昆淡淡一笑,道:「老徐,附耳過來,聽俺如此這般再用一計!」
太史昆眼睛一轉,道:「那王黼如今在哪裡?」
院落里,擺放了不少鍘刀砍刀,院子中央還生長了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樹。那任原個頭極高,也不用梯子,伸手便能夠著歪脖樹探出的枝頭。他先是踮起腳尖在歪脖樹枝上栓了一個繩套,又伸手捉過王黼,將他的腦袋伸入了繩套中。
原來太史昆許下的計策,乃是要徐寧著人扮成完顏宗望脫險后折返回來營救自己的同黨。這假扮宗望的士兵要挨著房間的試探,只是將牢門打開一道縫隙,模仿著宗望的口音說聲「我回來救你了,快些走!」而後觀察被試探者的反應。
任原哼哼道:「排隊咯!」
太史昆傻笑一聲,用酒壺當做驚堂木種種一敲,高呼道:「拖下去,凌遲處死!下一個!呃!」
王黼聽罷,驚得目瞪口呆。長長隊伍里吵吵鬧鬧噪雜不休,他一個堂堂御史中丞,竟是混在其中與小小螻蟻並無兩樣。
「策論?什麼策論!你是來受審的,是來聽從發落的!」任原眼睛睜得老大,道:「我們家太史老爺最佩服三國時龐統做耒www.hetubook.com.com陽縣令的那一段了!因而老爺素來是將十天半月積累的公案選個日子一口氣打發掉!今兒便是老爺開堂審案的日子,所以啊,你們這些犯了事兒的人都要排隊受審!」
「嗯?重犯戴的木枷?」王黼大吃一驚,道:「這……豈有此理!敢問壯士,您是做哪行的?」
挨了足足一個時辰,王黼總算是挨到了太史昆的案前。他抬頭一看公案上的太史昆,居然已是目光遲鈍面帶傻笑。再仔細看去,太史昆的公案之上居然是擺著滿滿一桌酒菜,公案一側兩個師爺模樣的文士,正諂笑一面恭維什麼英明神武,一面給太史昆斟酒敬酒。此刻的太史昆,分明是帶了七分的醉意。
到了下午時分,太史昆正在正在閱讀秦暮城自京中發回的情報,只聽得旋風般的一陣飛奔聲,徐寧喜滋滋的快步而來。
王黼抬頭向前望去,只見隊伍中有同樣是官差押解的囚犯,也有些相互撕扯著喋喋不休的百姓,甚至還有些覺著狀紙喊冤告狀的。王黼愣了愣,問道:「怎麼我這種身份的,也要與他們同堂策論?」
聞得這句話,不異是天上掉下了個大餡餅!能這樣回答的,不是宗望的同黨還能是哪個?徐寧等人喜滋滋的一擁而上,頓時就將這樣回答的倒霉鬼捉住了,再仔細一看,居然捉的是御史中丞王黼!
好容易挨到最後一個牢房,也就是林沖的對門、宗望的隔壁那間牢房,試探的士兵推開門說了句:「我回來救你了!」,裏面那人卻是驚訝回答hetubook.com.com道:「不是說的明日晚上么?怎的這就來了?」
不料,王黼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任原一巴掌捂住了嘴。那任原從王黼脖子後面翻出一個小牌,渾厚嘹亮念出小牌兒上寫的字跡:「回老爺,是通敵、弒君未遂兩項罪名!」
眼見著太監們都已經被關牢,太史昆一聲令下找來了徐寧與許多城衛隊士兵。他如此這般吩咐一番,眾人皆摩拳擦掌領命而去。而太史昆本人,則是信心滿滿的回到布政司等候去了。
徐寧道:「被咱們用鐵鏈拴了,還是在大牢里等您發落呢!」
任原笑得格外客氣,用渾厚嗓音溫柔說道:「俺是天京城布政司的公差呀!今兒是太史老爺升堂審案的日子,俺專門負責押著你去受審!」
……
威猛漢子溫良一笑,道:「俺姓任名原,江湖諢號『擎天柱』是也。」
王黼詫異道:「排隊作甚?」
繞來繞去經歷了一遭,皇帝身邊的這伙太監哪個是姦細居然還沒查出來。至於完顏宗望指認的那個梁師成,到底是真話中的假話,還是假話中的真話亦是不可得知。
徐寧應道:「真是千猜萬猜也猜不到!做賊的,居然是王黼!」
任原哼哼道:「排隊受審咯!」
此布政司不愧為整個天京城的中樞,來此辦事的百姓居然是絡繹不絕,排了一個長長的隊伍將布政司大門堵得水泄不通。任原將王黼放在隊伍的末尾命他低頭站好,便無所事事的哼起小曲來。
兩個獐頭鼠目的師爺異口同聲說道:「回老爺,該當凌遲!」
頓時,王黼明www.hetubook.com.com白任原是想要做什麼了!瞧這個架勢,分明是要執行絞刑!眼見著腦袋已經伸入圈套中,任原即將要放手,王黼心裏一慌,立刻屎尿齊流,痛哭出聲。那任原聞見惡臭,痛罵一聲,頓時鬆開了手。王黼咯噔一聲被吊在半空中,喉嚨劇痛,大腦膨脹,兩眼發黑,只是在朦朧中,好似聽得一聲:「獃子!錯了!錯了!快快放人!」
「可不是么!當日昆哥你說放過蔡京與童貫,可沒說要放過這個狂妄的傢伙不是?所以咱們就將他下了大牢啦!今日早晨想必是宗望那廝關照過他,叫他不要跟著被利用的林沖逃跑!因而王黼這個紅毛鬼隱藏在牢房中沒有出牢門,您居然沒有發現他!」徐寧拍掌蹉跎道:「就連咱們這個計謀,都是堪堪成功呢!這用計坑人的活,甚至比兩軍對壘還要兇險呢!」
太史昆聞言一陣狂喜,道:「哦?姦細是哪個?」
自從脫口而出「怎的這就來了」這幾個字,王黼就陷入了深深的後悔中。果不其然,一群士兵破門而入,立刻就將他綁縛成了一個大粽子。不知過了多久,那些士兵用布袋將他的頭臉蒙住,一腳踢到了角落中,便再也不去理會。又不知過了多久,又餓又渴且渾身發麻的王黼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那名叫任原的大漢微笑道:「瞧您,真客氣!除了你身上的綁縛乃是俺的本職工作呀!因為俺得給你換上木枷呀!」
太史昆打了個酒嗝,道:「師爺,這死囚該當何罪啊?」
太史昆迷迷糊糊看了眼王黼,含糊道:「死囚!犯了何事?」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