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朝折堂前花,暮朝白玉京
第97章

沈懷德看他這自在從容的模樣也不在意,低著頭笑了笑,彷彿漫不經心地說道:「適才二娘和我說了遊園會上的事,倒是也巧了,她這一回竟是遇上了徐家的當家,還欠了人家一個小人情。」
沈懷德所有的好心情徹底都沒了——這傢伙搶起人家妹妹來還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他默默然的端起茶盞,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的茶水。
李景行懷著「二娘笑起來真好看」、「二娘聲音真好聽」這樣的感慨進了沈懷德的屋子。
沈採薇真心想要把沈采蘅和顏五的事情告訴了裴氏,只是這事簡直是個炸彈,若真的不是時候的爆炸了,整個沈家都不要想安寧了。沈採薇亦是不忍心戳破裴氏的幻想泡沫,只得旁敲側擊的在邊上道:「既是給三娘挑的,還需問問她的意見呢。」
李景行此時已經端正好自己的態度,他面上帶了點微微的笑意,隨意問道:「瞧沈兄臉色,可是有什麼事?」
裴氏慢吞吞的從「好女不愁嫁」的歡喜中脫身出來,想了想便和*圖*書道:「倒也不錯,你祖母瞧著你們姐妹齊心,自是只有更歡喜的。」她這又想起大嫂宋氏托給她的一些雜事,不由得伸手扶了扶額角,自苦道,「這樣一想,壽辰果是馬上就要到了。你大伯母這回還把小半的事託了我呢,可真是要忙一陣子了。」
李景行回之一笑,眉梢輕輕抬起,劍眉星目,纖長的眼睫染著窗外的霞光,使他的眸光明亮非常。他鄭重的應道:「我的心意,李兄亦是應該明白。既是我心甘情願,哪裡談得上『辛苦』二字。」他既是接了差事,自是要把話說清楚,把名分也定下。
沈採薇聽到這裏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故意作出認真去看詩集的模樣。
沈懷德聽到這話才露出些許真切的笑容來:「那就辛苦你了。」這種送上門來、不要錢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裴氏摸摸她的臉,面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這是女學裡頭給你們學生收錄的詩集,上頭就有好幾首你的呢。」
「一點臉也不要」的hetubook.com.com李景行半點也沒被影響的坐在一邊,悠閑自在的就著茶水吃點心,把那句「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給運用的活靈活現。
裴氏反倒更有了興趣,她拉了拉沈採薇,接著道:「今日園子裡頭好些夫人來問你和三娘呢。可惜你的婚事已經定下了,三娘那裡卻還可以好好挑一挑。」言語之間是掩不住的喜悅和自豪。
依著裴氏的身份,自然也是收了遊園會的帖子的。只是她去的比沈採薇等人晚,回來得又比她們早,這會兒正歪在榻上看著詩集。
沈採薇抿唇一笑,拉著裴氏手撒嬌道:「這不是能者多勞嘛。」
沈採薇實在撐不住了,只得左顧右盼的轉移話題道:「祖母的壽辰馬上就要到了呢。我打算抄一大張佛經作底,到時候叫三娘綉好,嵌座屏風出來做壽禮,您覺得怎麼樣?」那串黑楠木的沉香木珠太貴重了,若是明面上擺出來必是要把其他姐妹的給比下去,反倒不美。不若暗中尋個機會送過去就好了——左右重和_圖_書要的是心意。
裴氏瞧了她一眼也笑了起來:「得了,正好叫你和三娘也來幫把手,之前的賞荷宴和這個還真沒得比。難得碰上這樣的大事,正好要你們練一練。」
沈懷德掃了一眼李景行,倒也不在意他面無表情的模樣,手裡拿著書卷指了指邊上的位置:「坐。」
沈懷德說到這裏倒不急了,慢悠悠的端起茶盞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抬頭去看李景行:「本來,若只是一次偶遇,也不值得這般念叨——我不是這樣小心眼的人。只不過二娘之前在四香居的時候收了一條沉香手串,這前後之事連在一起,由不得人不多想。」
李景行聞弦而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沈懷德的意思——士農工商,固然商在最末,但徐家乃是江南首富,背地裡不知勾連了多少官員,沈懷德說到底只是個上無雙親可依、未出仕的少年,查起來自是不容易。
李景行聽到這裏亦是暗暗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問道:「那沈兄的意思呢?」
沈懷德低頭喝著茶,長指在案上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扣,斷然下了結語:「一次是巧合,兩次就絕不是巧合。」他頓了頓,忽而一笑,「我想著,還是要去查一查徐家的底細才好。」
沈採薇悄悄掀了帘子進去,輕手輕腳的接了夏蓮的木樨香露,笑盈盈的遞上去:「嬸嬸,喝點兒水。」
李景行也跟著端起茶盞,緩緩的喝了口清茶,應聲道:「合該如此,沈兄考慮的極是。我近日正好有閑,這事便交給我好了。」李景行不僅有個尚書的祖父還有個交遊廣闊、深不可測的父親,李家又是官宦門第,想來查起來反倒更加容易些。
裴氏被她嚇了一跳,吃不住的笑出聲來,戳一戳她的額角,眉眼皆是濃濃的笑意:「就你鬼精靈的,怎麼走路都沒聲音?」
沈採薇在榻邊的綉凳上坐下,應道:「還不是嬸嬸你看得太認真了?」她很是好奇的湊上去瞧幾眼那詩集,問道,「嬸嬸在看什麼書啊,這樣認真,我來了都不知道?」
正好案上還有端上來給沈採薇的點心,一碟的桂花酥和紅豆糕,盛在瑪瑙碟子和_圖_書里,還有一些熱氣。這些都是沈採薇愛吃的,只是她適才一個也沒吃就急匆匆的跑了,反倒是便宜了李景行。李景行悠悠然的坐在位置上,隨手撿了一個桂花酥就吃起來,酥皮裡頭裹著的是的桂花醬,不怎麼甜反倒更帶了一點清香。
事關沈採薇,李景行眼中一亮,很快便把手上的青玉茶盞擱了下來,開口問道:「沈兄是在煩心這個?」聽到疑似情敵的人出現,李景行心裏的警報一下子就被拉響了。
另一邊,沈採薇正回了院子陪裴氏說話。
然後,他看著沈懷德那張冷冷淡淡的臉,不由得感覺到了世界的大惡意——真是一下子就從春天到了冬天……
裴氏接了她遞來的木樨香露喝了一口,斜睨了沈採薇一眼,眉梢眼角都是含蓄的得意:「她小姑娘家的,知道什麼?再說了,那麼多人家,很有幾個不錯的。待我挑好了,再讓她瞧一瞧,必是滿意的。」裴氏自己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前頭吃了些苦頭,可如今回味過來卻覺得再好沒有,所以更是把這個視作金科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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