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同想了想，說道：「馬先生，我給這個缽盂的估價，是兩千塊。」
問這話的時候，馬先生的語氣頗為緊張，似乎生怕從南叔同嘴裏說出一個「不」字來。
不管怎麼說，這個鑒寶大會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個獻寶人等著獻上他的寶物請專家鑒定，黎少若是就此離去，那就顯得太沒有氣度了。
兩千塊？
男主持人也忍不住好笑。作為司儀，他自然要儘力將鑒寶大會現場的氣氛搞起來。只是現下看來，想要靠這個破破爛爛的雜玉缽盂來掀起今晚上最後一個高潮，怕是力有未逮了。
明著被苑芊芊涮了一把，黎少儘管心裡頭再鬱悶，卻也不能拂袖而去，就此離場。
「兩千五！」
不但是雜玉，而且雕工也就一般，談不上有多特別。
南叔同翻看著缽盂，又隨口問道。
走在通往鑒寶台的紅地毯上，馬先生畏畏縮縮的，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成功者那種自信滿滿的氣質，一點都和他不搭界。
男主持人連忙拿起那個雜玉缽盂，擱在一旁的拍賣台上，小錘一敲，振作精神，說道：「前漢時期雜玉缽盂一個，起拍價兩千，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兩百！現在開始拍賣！」
馬先生臉上立時露出了極度失望之色。
這是鑒寶大會的標準流程，每一位獻寶人上來，鑒寶師都要這麼問上一句。
「諸位，這個雜玉缽盂雖然算不上是珍品，但也是個很正宗的古董，南叔同先生親自鑒定過的，秦漢時期的古物，兩千塊真不是很貴，請大家和*圖*書踴躍出價……」
在拍賣會上彼此串通，合夥宰人的事例，可不在少數。
「值多少錢？」
也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在黎少惡狠狠的逼視之中，蕭凡臉色平靜，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牌子，對黎洛噴火般的眼神，完全當作沒看見。
最少以往那幾次鑒寶大會，可沒有打臉打得「啪啪」的響。
馬先生頓時就興奮起來，追問了一句。
再沒有人出價，恐怕就要流拍了。
他再有造氣氛的本事，奈何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那好，那就當場拍賣。」
看得出來，馬先生也不是那種笨人，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在這裏拍賣的話，恐怕兩千塊錢都拿不到的。雖然這不是自己的東西，可是那位親戚急著等錢用。兩千塊在城裡人眼裡，也就一頓飯錢，甚至還不夠一頓飯錢，擱在偏遠山區，卻足夠讓一家數口人一年生活所需了。
古董古董，重點就在一個「古」字。
「馬先生，我說出來你可不要失望啊……在古玩界，玉石製品一貫不怎麼值錢。這個缽盂，玉質太差，雕工也很一般，還有不少破損，賣相更加一般，雖然是秦漢時期的古物，也不是很值錢。」
南叔同拿起缽盂，翻看幾眼，很隨意地問道。
「馬先生，你這缽盂，怎麼得到的？」
就在男主持人叫出「兩千塊第二次」之後，終於又有人出價了。
「真古董啊？那南先生，這缽盂值多少錢呢？」
「好好，太好了，感謝十六號桌這位慷m.hetubook.com.com慨的女士！兩千塊，有比兩千塊更高的價格嗎？有嗎？兩千塊第一次……」
換句話說，對他那位親戚而言，兩千塊也是天文數字。
真若如此的話，這難度未免太大了點。
被苑芊芊狠狠甩了一巴掌之後，黎少居然再一次出手了。難道黎少想要依靠這件小小的雜玉缽盂來挽回剛才丟掉的面子不成？
不過看馬先生這老實巴交的樣子，不少人也在心裏懷疑，像這樣的人，能收藏什麼好寶貝呢？
果然，黎洛話音剛落，立馬又有人給出了更高的價格，而且一口氣加了五百。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秦漢時期的古物。
「兩千？」
這當口，只能儘快轉移大夥的注意力，才能讓黎少不那麼尷尬了。
但既然這東西已經拿到了南叔同面前，又是在這種很正式的鑒寶大會上，也不能就這樣讓人家拿回去，總要鑒賞一下，給句評語。
黎洛「嚯」地轉過頭，狠狠向三十一號貴賓席掃了過去，雙眼之中，火星四濺。
偌大的多功能大廳里，再一次響起一陣鬨笑之聲。
「可能是祖傳的吧，我那親戚很老實很本分的……南先生，我就想問一下，這缽盂是不是正品？」
「好吧，我出兩千！」
在座的不少貴賓都是老鳥，參加過好幾屆鑒寶大會，類似這樣低等的古董在鑒寶大會上公開拍賣，還真是頭一回碰到。
還是那個懶洋洋的男聲，帶著自以為是的優雅。
男主持人見勢不妙，連忙提高聲調叫道。
「那，到底值
https://m.hetubook.com.com多少錢呢？」
更不用說馬先生拿出來的這個缽盂，玉質如此普通，一看就知道是雜玉。這樣的雜玉缽盂，哪怕年代再久遠，雕工再精緻，價值也非常有限。
馬先生手裡捧著的那個盒子，包裝倒也光鮮，充滿著現代氣息，很明顯這個包裝盒是臨時加的。假如他帶來的寶貝也如此「新鮮」的話，卻是不用鑒別了。
十六號貴賓席的一位女士，舉起了手中的牌子，滿臉都是同情之色。
輕快的音樂聲中，第十二號獻寶人馬先生慢慢向前，進入了大家的視野之中。這位馬先生，約莫五十來歲，滿臉皺紋，衣著打扮十分簡樸，一看就知道家境不是太好，生活不那麼如意。這不是因為他的樸素，而是因為整個人的氣質。
「請十二號獻寶人馬先生！」
馬先生連忙恭謹地答道：「南先生，這缽盂不是我的，是我一個親戚家的，他家住得遠，就把這東西給我帶來了……」
馬先生拿出來的缽盂，顏色青白相間，玉質非常普通，甚至堪稱低劣。玩古董的行家都很清楚，玉器真的不怎麼值錢，哪怕是上古時期的玉器，如果不是非常特別，往往價格都不會很高。
在這些大老闆眼裡，兩千塊也是錢么？
而三位鑒寶大師的表情，就更能說明問題。
看來不少貴賓和南叔同是一樣的心思，不就是兩千塊嗎？就當是助人為樂做好事了。
雖然說，包括南叔同在內的三位鑒寶專家在這種公眾場合還是比較讓人信任，然而他們也和圖書只會報一個競拍底價，到底拍賣的寶物多少錢才算上限，就要看各人對這東西的認知了。完全一竅不通的傢伙，很容易被當成冤大頭宰一刀。
「哦，親戚的？祖傳的嗎？」
「三千！」
所謂雜玉，說得好聽點，其實就是稍微光滑一點的石頭罷了。
真要是整個拍賣會都沒人看中這個缽盂，南叔同就給兩千塊把這缽盂收了，權當是做善事。
事實上，馬先生也確實沒有讓人「大吃一驚」。當那個明顯不配套的包裝盒子打開，馬先生小心翼翼從中取出一個缽盂形狀的物品時，就有好幾個貴賓露出了失望的眼神。能夠來參加這種鑒寶大會的貴賓，通常都不那麼簡單，對古董古玩的鑒賞能力非同一般。真要是二百五，怎麼敢隨便參与競拍？
比如蕭凡，就算穿得再簡樸，都不會有人真將他當成窮酸書生。
南叔同哈哈一笑，說道：「馬先生，正品倒是正品，你這雜玉缽盂，照我看，還是老古董，秦漢時期的東西。從這雕刻的花紋和手法來看，帶著很明顯的前漢特徵。」
經歷了剛才那一番跌宕起伏的刺|激，大家對馬先生手裡的盒子，倒是充滿了期待感，希望馬先生能夠給大夥帶一件更貴重的寶物來，那麼今兒這個鑒寶大會，就算是圓滿結束了，比以往幾屆鑒寶大會都要來得刺|激。
馬先生這一問，倒似乎經南叔同給問住了，有些遲疑起來，沉吟不語。
馬先生忙不迭地追問道，滿臉都是患得患失的神情。
「哈哈，馬先生，這個價格已經給得很公和_圖_書道了。」正在端杯子喝茶的五十幾歲鑒寶專家慢慢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個缽盂，要不要在這裏拍賣？」
眼見下邊沒一個貴賓出價，男主持人也很無奈，只得如此說道。
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連那幾位大失所望的貴賓，都瞪大了眼睛，屏息靜氣，等著南叔同報價，或許自己看走了眼也不一定。
南叔同點了點頭，又輕輕搖搖頭。實話說，他給這個缽盂兩千塊的估價，已經很高了。倘若別人拿這樣一個雜玉缽盂到「千寶齋」來出售的話，他的店員能夠給出五百塊的價就頂天了。他這還是看老馬是個老實人，可憐兮兮的樣子，才良心發現，給了一個四五倍的價格。
南叔同微笑頷首，似乎覺得馬先生做出了十分正確的決定。
這回，可難得南叔同良心發現。
黎洛！
其實這位專家也是在很隱晦地提醒馬先生，你真要賣的話，就在這裏賣，就算以最低價成交，也賺不少。等出了這鑒寶大廳的門，不要說兩千，只怕五百都沒人願意了。
男主持人大聲喊著，手裡的小錘舉了起來，似乎隨時準備砸下去，就此結束今天的鑒寶大會。
馬先生臉上陰一陣晴一陣，似乎很拿不定主意，稍頃，一咬牙，說道：「兩千就兩千，就在這拍賣吧……」
一看這雜玉缽盂，南叔同嘴角便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那位年紀最大的鑒寶師，則輕輕搖搖頭，臉上神色明顯的不以為然，另外那位鑒寶師，則一瞥過後，就直接端起了面前的水杯，似乎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