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 奪門之戰

方雄廷道:「全賴鷹爺以火阻敵之法。」
「轟!」
外牆已被搗破,突厥人憑戰馬之力,以鉤索將著火焚燒的障礙物逐一拖走,送到外面雪野,再以雪把火撲熄,大批戰馬輪番施為,已清理大部分障礙,只要再有小半炷香的工夫,便可直接攻打驛堂大門,又或從兩邊攻入客舍和主堂間的天井去。
氣氛漸緊。
龍鷹祭出摺疊弓,以最快手法挾箭連續發射,掩護符太。
龍鷹射完最後的七枝箭,施展彈射,落入已成澤國的廣場中央,擔桿隨他的旋轉掃、戳、挑、打,所到處敵人紛紛拋擲倒跌,像股龍捲風般朝外門方向旋去。
一陣密如驟雨的箭矢,從靠城近處射上來,眾人恰恰避過。
博真問道:「援軍何時可抵達呢?」
甫接戰,敵方已有七個高手團的人馬喪命,令對方實力嚴重受損,加上先前被宰掉的六個人,到天山前在雪林喪生或重傷的二十多人,高手團從百人驟減至六十許人,可謂傷亡慘重。
龍鷹為主,符太為副,配合兩邊角樓的箭手和刀矛手,令敵人沒法越牆頭雷池半步。
外院傳來大門給撞毀的聲響。
號角聲里,主軍聚集尚未正式攻驛的三千突厥鐵騎,調動成陣,準備攻打正驛門。
同一時間,七、八道鉤索鉤著城垛,敵人蜂擁登牆。
大風雪來了,又快又凶,令龍鷹想起高原羌塘變化無常的天氣,雨雪冰粒夾著寒風打下來,連龍鷹亦感吃不消。
這小子已降至離下方敵人不足一丈,驀地雙腳運勁,擔桿變成最可怕的暗器,直接投入敵叢里,立即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符太道:「我們死守牆頭,任突厥蠢蛋攻進來,再在另一邊布下盾矛陣,箭手于陣后還擊,這五十丈遠的冰雪路,將是敵人的死亡之路。」
龍鷹挑飛另一敵後,大喝道:「符太!你的劍有何名堂?」
龍鷹左右開弓,雙拳齊發,兩個剛躍上牆頭者,立給脫拳而去的魔勁撞得噴血拋飛。
戰鼓聲起。
下一刻,符太消沒在敵人深處。
長達二百多步的一截牆頭,進行著慘厲的攻防戰,有龍鷹、符太和博真三大高手助陣,加上二百多個為保命而戰的和_圖_書勇士,粉碎了敵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龍鷹笑道:「你有很強的學習能力。」
箭矢互射,一時喊殺震天,攻防戰全面展開。
後方傳來敵人滑跌倒地的混亂聲音,沒人想過冰固后的地面如此濕滑,如常舉步也必須小心翼翼,何況還要舉盾擋格布在主堂石階處的戰陣,以百計的箭矢勁射而至,本已東歪西倒的敵人紛紛中箭,不要說還擊,連站都站不穩。前面倒地者,又絆倒後面來的戰友,人人變成活靶,情況慘不忍睹。
龍鷹躍往牆頭,喝道:「守牆!取弓箭!」
位於兩邊角樓的兄弟,力圖以箭射阻止對方,卻被對方的步軍舉盾為陣,又以箭矢還擊,己方有多人中箭,再沒法構成威脅。
忽然壓力一輕,原來四周敵人抵不住死亡的威嚇,一窩蜂的朝外門逃去。
天地色變,本肅寒冷寂的世界,變成狂暴的天地,遠近樹木左搖右晃,送出一蓬蓬的冰花。
前院重新回到他們手裡,但誰都不曉得這個情況可維持多久。
龍鷹就憑天下無雙的箭技,將西牆置於絕對的控制下。
接著劍勢開展。
將手上擔桿交給他,拔出背掛的古劍,朝前一個倒翻,貼著前堂壁門,釘子般筆直下降,爆為一團劍芒,兩個刀斧手猝不及防下,打著轉濺血倒跌開去。
龍鷹叫道:「踏上擔桿,會帶你到他那裡去!快有一場大風雪哩!」
如非有這麼的兩大高手助陣,恐早輸掉此戰。
濃煙變成薄薄的煙霧。受大火的高熱,外牆圍起的地面積雪融解,變成個長五十丈、寬四十丈的水窪,水深及膝,敵人須涉水而行,值此天寒地凍之時,敵人不但行動困難,更是非常難受。
龍鷹欣然道:「見你勞苦功高,我姑且試答。你真正想問的,該是想曉得這是否一種武功。對嗎?」
驛堂門大開,百多人在台階布陣,拿盾者全為壯女,持矛者為壯丁,箭手卻有男有女,龍鷹方已用盡能發動的每一分力。
博真此時的神態,像極他與人比拼臂力的神情,冷漠嚴肅,似是世上沒有事物能打動他。
濃煙來了,一下子將牆頭、牆外吞噬。眾人早有準備,忙以和_圖_書濕巾綁掩口鼻,敵人卻沒有這種方便和準備,本如狼似虎的攻驛軍,忙往後撤。
符太道:「那誰來給你幹掉撲到牆頭來的敵人?哈!我有一事不解,為何你身處戰場一隅,卻像對整個戰場發生的所有事無所不知呢?」
龍鷹驀生感應,向兩邊角樓的兄弟喝道:「守牆!」
符太來了,直抵他身邊,笑道:「下去舒展筋骨如何?」
提起幾筒箭,朝後傾側,一縮一撐,背向地面的朝驛堂方向射去。
符太搖頭苦笑道:「我最愛捉弄蠢人,但上得山多終遇虎,遇上對手。」說到最後一句話,倏地橫移,削向一躍上來的敵人。那人明明拿刀來封格,卻被符太古劍一收一吐,險險閃過對方凌厲的一刀,其移往的位置非常刁鑽,變為橫劍往對方雙腿削去,那人連忙變招,凌空來個翻騰,勉強擋著符太毒蛇似的特長窄劍,卻受不住他的劍勁劍氣,噴血拋飛。
龍鷹問了個他最不想問的問題,道:「我方傷亡如何?」
符太長笑道:「難得有鷹爺欣賞,本人之劍名『長擊』,最愛飲名人的鮮血,愈有名氣愈好。參師禪在哪裡?」
龍鷹此時已憑魔種完全回氣過來,擔桿擊出,至厲害是未卜先知似的,明明是掃往牆頭外空處,總有人送上來給他過手癮般,八個成功登牆者,無一倖免給他掃離牆頭。
龍鷹道:「這叫『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當你真正掌握這兩句表面矛盾的話背後的含意,方能對我有較深入的了解。至於真正的體會,那就要你與我有相同的經驗才成。」
龍鷹下令道:「只射兩邊騎兵,放過步兵團。」
方雄廷來到三人後方,道:「後院的東西燒得八八九九,再沒有阻敵的效用,不過雪融成水,水卻結成冰,中間突出,往四邊陷下去,非常滑溜。」
龍鷹登上主堂屋脊,抵達西端,朝下俯視:心呼好險。
龍鷹道:「博真兄陪你回去,同時多領二十個好手,增強實力。」
符太鬼魅般在牆頭飄移,他的劍法專走險奇的路子,變化萬千,在平等的條件下擋他的鬼劍已不容易,當他佔盡了居高臨下的有利位置,不論高手低手hetubook.com.com,幸好沒被他宰掉者,多多少少也要吃點虧。
守兩邊角樓仍是生龍活虎般的五十多人,從角樓躍下來,加入戰圈,龍鷹一方聲勢大盛,硬將餘下者逼出門外去。
龍鷹向符太道:「要用弓嗎?」
符太拔出佩劍,一呆道:「這算是什麼勞什子的答案?」
龍鷹取箭在手,後院廣場,烈焰沖空而上。方雄廷和五十個最有組織力和攻擊性的手下,移往北牆助守。
「嗖!嗖!嗖!嗖!」
龍鷹等移往牆頭另一邊,眼下是同一情況,無不心中叫妙。
方雄廷道:「我要回後門去了。」
如果不是感到風雪即臨,他絕不宣讓符太去冒險。
以百計的步兵,步伐整齊劃一地穿過牆洞,殺進山南驛的西廣場去。
符太閃躍而出,絲毫不懼的踏足擔桿上,騰雲駕霧投往牆外的重重敵人而去。
圍驛的各路敵騎全體朝山南驛推進,但各人均曉得南、北兩方的敵人只是佯裝攻擊之態,好起牽制的作用。真正動傢伙的,是攻打東、西兩門的敵隊。
餘下的一千帥軍,隨後而來。
濃煙捲被,另一陣急箭射至。
門裡門外,伏屍處處。
龍鷹道:「我的答案是可以算是一種武功,也可以不算作一種武功。」
這批步軍即使在最佳狀態下,能在這個大邪人手上走上三招已算其中能手,何況正處在身疲力倦之時,被他如入無人之境、斬瓜切菜般砍倒十多個,還朝外牆門的方向殺過去。
龍鷹拍拍他肩頭,道:「就照太少的意思辦,參師禪等人已加入主軍,可知今次攻門是來真的,如再次被擊退,明早前他們將無法策動另一場攻擊,所以對方會不惜一切,不怕犧牲的來爭取勝利。」
這麼一耽擱,再有四人憑鉤索抵達牆頭,龍鷹連續發箭,速度快至肉眼難察,就算敵人憑兵器劈中勁箭,對箭勢卻沒有絲毫干預力,眼睜睜的被勁箭貫胸而入。
龍鷹大喝道:「蹲下來!」
博真道:「敵方至少折損近千人,我們的情況,算非常不錯了。」
方雄廷答道:「死者十九人,重傷者三十一人,正在治理中,輕傷者就沒有點算過。」
兩翼分由五百騎組成的兩支騎www.hetubook.com•com兵隊,開始前移,他們既可攻擊西牆,亦可繞往南、北兩面。
就那麼將擔桿擲出。
方雄廷和博真去后,龍鷹和符太回到另一邊的牆頭,兩組各五百人的步軍,正持盾提矛的朝他們推進,里藏箭手、斧手。
收回摺疊弓,躍往牆頭,往前傾斜,魔勁爆發,越過二十多丈的距離,朝敵方主帥所在的敵騎投去。
攻打南、北牆的敵人撤往遠處,如在正常情況下,他們絕不會停下來,而是輪番攻擊,不讓守者有歇下來回氣的機會。但至此時敵方每一個人,除正門外的主力大軍,均會多次衝擊驛場,人困馬乏,比守方更需休息和治理傷員。
符太一聲長笑,竟往牆下撤退的敵人投去,接著是骨折肉裂和人馬慘嘶墜地的聲音,即使同屬一方,守牆頭的戰士也生出驚心動魄的感覺。
但自己知自己事,如此每一刻均全力施為,絕不能持久,如不能堵住外門,一旦讓對方的生力軍搶進來,他和符太都要掉命。
守西牆的除龍鷹和符太外,共三百一十五人,對比上少得可憐,特別是外牆門已被摧毀,留下個大牆洞,感覺上似如冰天雪地里,沒有蔽體的衣服。
一排箭矢朝龍鷹射上來,他以摺疊弓輕鬆撥開,稍往後移,避過另一輪箭矢,立即還以顏色,一時箭來箭往,敵人紛紛中箭倒地,他卻是夷然無損。
方雄廷道:「至快也要到黃昏時分,但對方必會派人在高處放哨,援軍未至,他們已早一步撤往天山。」
博真道:「好計!」
龍鷹傲立牆頭,仍是那麼從容冷靜,遙觀敵勢。博真和符太左右傍著他,後者仍掛著滿不在乎的表情,似非打仗,而是玩遊戲。此人不論邪功異術,均到了駭人聽聞的境界,藝業超凡,龍鷹更知他是用毒能手。
角樓處傳來金木相擊的激烈響音,原來是一直懶洋洋挨牆坐著的符太,從地上彈起來,木擔桿橫掃,卻給參師禪以飛輪封擋。後者吆喝一聲,怎知毫無辦法,硬被符太送往二、三丈外去。
龍鷹的另三箭無一失手,最厲害是角度和時間的拿捏,敵人等於送上牆頭來喂箭,其間全無緩衝。
龍鷹收起摺疊弓。守牆的百多個hetubook.com.com戰士見初戰得利,齊聲發喊,持矛、戟等長兵器,朝攻上來的敵人刺戳,硬把繼續躍上牆的七、八個敵人逼得倒墜牆頭,至少有三人受創。
龍鷹四箭幾是貼牆頭射出,眼看射在空處,四人從牆外目光不及處冒上來,四箭恰好臨身,四人本還以為自己是來索命的,豈知被索命的竟是自己,三人被箭貫穿咽喉,更被箭含的勁力帶得屍身濺血倒拋,另一人確是了得,臨危不亂,竟能以戟柄硬把差一寸方及體的箭磕飛,但亦無以為繼,倒拋往牆下。
符太尷尬道:「該是這樣子吧!我有點不知該怎樣問才恰當。」
博真則長槍「嗤嗤」,幻起一片槍網,朝兩個躍到牆頭的敵人灑過去,兩人尚未立穩,已給罩在槍勢里,一人知機朝後翻騰,龍鷹的第二輪四枝箭又連珠發射,第一箭便貫入他胸膛。另一人以馬刀勉強格擋兩槍,給博真挑中胯|下,發出自開戰以來最凄厲的慘叫,斷線風箏般的往牆外拋墜,可見博真此槍的威勢。
眾人自覺的調動,集中往兩邊的角樓,既避敵箭矢,又可在比牆頭更高處放箭。四十丈寬的西牆,除一頭一尾外,只剩下龍鷹和符太。
符太則如魅影般在角樓牆頭游移飄閃,重擔桿左挑右打,側削橫掃,間中來個分中直劈,沒有一個撲上來的敵人能避過他的突擊,應桿墜跌牆外,且與他交手者,無一不多少負上內傷,凌厲至極。
一陣狂風刮來,雪塵沙暴般給捲起,牆外陷進一片白茫茫。
可是敵人前仆後繼的擁進來,不住清理障礙物。龍鷹射殺數十人後,他的箭矢已所余無幾。攻防戰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集中在南、北兩牆中間的位置,到此刻他們一方尚能憑居高臨下之勢,對方又缺乏攻牆的工具,力保不失。不過一旦前堂失守,仍佔盡軍力優勢的敵人將可把他們輾為碎粉。
博真笑道:「我正有此意。」
龍鷹側耳一聽:心叫不妙,向博真道:「這裏交給你哩!」
符太嘆道:「沒有龍鷹的天下,太沒趣了。」
左、右角樓的兄弟嚴陣以待,驛內的娘子軍為勇士們送來糧水,他們間再沒有種族之別、強弱之分,每個人都盡己之能,獻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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