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 密鑼緊鼓

權石左田嘆道:「經各位大哥們的一番分析,敵方人數雖眾,忽然又變得再不可怕。」
龍鷹雙目魔芒閃閃,道:「懷朴在屏嶺之顛看顧全局,桑槐兄主持湖東的陣地,本修阿那指揮山寨的攻防,我們的上驥軍,則制敵致勝,只要能抵得住丹羅度的第一波攻勢,這場仗便是我們贏了。」
疏勒高手權石左田道:「我仍不明白,為何若我們未能全殲這四千人,最終會守不住北坡。」
實是與屏嶺北面窯寨背靠背的臨時山寨,使從東南面來的敵人,難以輕易繞過屏嶺,直接攻打白魯族人的主寨。
風過庭放開他,道:「當然是從正東來的部隊,只要射上百來枝浸透了火油的火箭,可將岸林化為火海,鷹爺如何應付?」
夜空星羅棋布,天氣極佳,但始終是荒漠氣候,入黑后氣溫驟降,幸好有綠洲天然調節,沒那麼令人難以抵受。
龍鷹痛得呲牙咧嘴,求饒道:「我只是想增添點氣氛。對方採的既是聲東擊西之法,會由哪一路的部隊負起焚林之責?」
北坡位於曠野之地,只因地勢較高,后倚峽道,前望聖湖和屏嶺,與主寨遙相呼應。又緊扼西往高昌古道的路線,故成今戰的必爭之地,可是除坡道外,可說是無險可守,一旦被敵人截斷與主寨的聯繫,勢無從發揮與主寨互援的功能,而憑其薄弱兵力與簡陋的峽寨,絕抵不住敵人的檑木和撞車,只余待殲的份兒。
風過庭道:「是符太的作風。」
龍鷹苦笑道:「還請兩位老哥多多關照小弟,看緊我以免被美人兒所乘。哈!」
君懷朴道:「敵人的東南部隊該不逾二千人,否則便是輕重倒置。」
風過庭朝他瞧來,道:「放火燒林確不易應付。鷹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何不說出心中之計,以供各位兄弟參詳呢?」
這是綠洲最脆弱的時刻。
做好這方面的功夫后,所有人投進兩個大興土木的軍事工程去。一為利用北來峽道的天然形勢,于靠北坡的一段峽道,南北兩邊築起高三丈的攔路木牆,不求禦敵,只求一處擋風的棲身之地,設營立帳,並搭棚架安置戰馬和糧水。
稍頓續道:「突厥人一貫慣技,是殺人放火、以快制慢,力圖製造出被和*圖*書侵者最大的混亂和恐慌,今次當不會例外。」
龍鷹道:「我們來個以上驥對下驥的戰法又如何呢?」
風過庭一直在留意風勢變化,特別於君懷朴說出「殺人放火」四個字后,學他的語調道:「是他奶奶的西北風和東北風,且受北峽影響,不時會從正北面吹往聖湖和屏嶺的方向。」
精兵旅先後從薛延陀和熱魅兩股馬賊奪獲大批糧草物資,新近又盡得突厥人後援部隊的糧貨,足夠全體用上一年,鹿望野又是水草漁獲豐美,畜牧興盛,故在這方面不虞缺乏。
風過庭探手抓著他肩頭,運勁用力。
峽寨南端離可俯視綠洲的北坡只有二百多步,攔起長達半里寬約千步呈不規則狀的廣闊空間,敵人須走上北坡之頂方能看見,成為藏兵的最佳處所。
荒原舞、君懷朴和幾個高手兄弟,離開壕塹來加入他們的對談。
風過庭啞然笑道:「覓大哥你好像忘了對嬌妻們的承諾。」
龍鷹向眾人道出最新的狀況。
現在聯軍一方能上戰場的戰士,總人數是三千人,已及不上來攻打北坡的兩隊敵軍四千人,表面來看的確實力懸殊。
君懷朴目光移往北坡,又梭巡從他們身旁直延伸至聖湖北岸密林區的壕塹,道:「我們定須全殲這支突擊軍,令敵我兵力拉近,才有守穩北坡的可能。」
荒原舞道:「與對方對攻,傷亡必重。」
龍鷹含笑聽著眾人的討論,深深享受兄弟們群策群力、交換意見的團結氣氛。
本修阿那來了,報告情況道:「敵人在日落前停止推進,于東南和正東方二十里處立營。由於地勢起伏,又被他們佔據高處,我們沒法靠近,只能約略估計集結在東南方者,約四至六千人,正東方人數少一點,但相差不遠。」
虎義領命去了。
龍鷹探手摟他寬肩,得意的道:「怎到他不聽話,他根本沒想過會被我們看通看透,三路大軍,必以從正東來的部隊實力最強橫,從東南來的部隊該屬輔助性質,負起控制屏嶺之南廣闊原野的任務,並繞往西面,形成對主寨的包圍網,豈知屏嶺忽然多出個臨時木寨,還置有威力強大的投石機,肯定亂了手腳,攻守兩難,再無力兼顧屏嶺之北的hetubook.com.com任何事。」
兩人間戲謔談笑,鬆弛了扯緊的氣氛。
白魯族巡騎四齣,偵察鹿望野東南與丘陵地接壤的廣闊邊緣區域,又在高處放哨,監視任何出現在視野範圍內的敵人,以防敵人探子來到能窺探他們虛實的近處。
龍鷹忙道:「小弟怎敢。表面看,我們好像比不上敵人,實際卻是另一回事。」
君懷朴分析道:「丹羅度自恃軍力上佔盡優勢,會采聲東擊西之法,分兩路進逼,從東南和正東進入綠洲。突厥人擅長夜戰,日落後起程,半夜時抵達,一半人立營休息,另一半人向山寨狂擊猛攻,以鉤索等一類工具攀牆攻寨,既可令我們沒法好好休息,還被牽制至動彈不得。天明后,他們的工匠該完成了雲梯、撞車和擂木等更有威脅力的攻堅利器,我們如非有兩寨朋比相依、互相呼應,且有投石機壓陣,確頂不了多少時間。」
管軼夫道:「這是聲東,擊西當然是失去蹤影的四千突擊軍悄悄潛至,意圖佔據北坡,卻正中我們之計。」
風過庭和覓難天像龍鷹般不停手苦幹了近兩個時辰,從深達一丈的壕坑躍上來,來到他左右。
臨時山寨成了主寨的近身鐵衛。
樂轉蓬不解道:「難道對方的四千奇兵,竟然是最和稀泥的嗎?」
龍鷹道:「雖不中不遠矣。丹羅度擺出聲東擊西之勢,正是欺我們的兵力不足以保護廣闊的綠洲,只能集中力量保住主寨,而北面更是無險可守,只能供他佔據之用,故這四千人可說是負起最容易的任務,大多該屬後援部隊的原兵員,戰力大遜。」
覓難天望著駕車美女的背影,道:「這妞兒真漂亮。」
是日所有人忙得地暗天昏。
各人望去,桑槐和虎義並肩步下斜坡。
風過庭笑道:「又動色心了,如果讓秀美曉得,肯定活生生地捏死你。」
以前對友軍來援純屬猜估,現在則是千真萬確的既成事實,龍鷹一方更是信心十足,不愁對方不中計。
龍鷹心中警惕。人性的複雜度遠超任何人想象之外,自己初習種魔大法時,對此體會甚深。向雨田便指出人人心裏多多少少附有原始的魔性,一念之差。君子可欺暗室,何況在戰場這個人性泯hetubook.com.com滅的處境里。他龍鷹身為統帥,不單要壓下色心,以身作則,還要想辦法開導手下,梳理他們的情緒,使他們不會偏離正軌。
君懷朴道:「依敵人現時行軍的情形,會先好好休息二至三天,待人馬均回復氣力,方向我們進軍。」
接著壓低聲音道:「探敵途上,我們發現多具敵軍的屍體,都是身首異處,首級還放在最當眼的地方。」
君懷朴道:「只守不攻,並不是辦法。我們必須設法殲滅對方的四千突襲軍,則大勝可期。敵人此厲害的一著,恰是對方最脆弱的部分。」
號角聲響,辛勤掘坑的二千人到了休息進食的時刻,停手返窯寨去,另一批二千人會來接替,輪番晝夜不停的趕工。
容傑言之成理。
工地處處火炬燃照,也為各人提供少許暖意。
遂將先前分析敵我的想法說出來,然後輕鬆的道:「丹羅度乃知兵的人,若要燒林,只會燒聖湖北的密林,讓火勢和濃煙可隨北風朝主寨的方向蔓延擴散,令守主寨的白魯族兄弟姊妹既心痛又受擾,且視野不清,丹羅度不費一兵一卒,可將主寨推往崩潰的邊緣。」
林壯和他的手下五百人,負責守屏嶺南的臨時山寨,餘下的二千五百人,必須分出一千人守主寨。其中當然以主寨的防守力最強,在正常的情況下,白魯族將是全民皆兵,不論突厥人如何強大,怎都可頂上十天半月。
龍鷹道:「罪過!罪過!只此一趟。」
他們的高手團,不包括龍鷹、風過庭、覓難天和荒原舞,共三十七人。後於雀河古道陷入敵圍,七個兄弟不幸喪生,只剩下三十人。
桑槐來到他旁,從容道:「炎夏之時,林火時有發生,但各位可有看到火災的痕迹?火后草木會長得比以前更快更茂盛。還有二十多天便是陰濃濕重的春天,不到一年半載已可回復舊觀,何況我們只須燒掉北林,聖湖東西岸林木疏落,只須砍下百來株,足可阻止火勢蔓延,再將樹榦于聖湖東設置彎月陣,倚湖作戰,可形成北坡和主寨間的連繫,鷹爺此計妙不可言。」
荒原舞憂心的道:「主寨遍植樹木,如被敵人攻至寨牆,射以火箭,會很難應付。」
本修阿那道:「晚上我們會攜犬hetubook.com.com巡邏,保證沒一個敵人能踏足我們的草原而不被發覺。」說畢欣然去了。
桑槐的聲音傳來道:「鷹爺在說給我聽嗎?」
龍鷹道:「我們自己先放火又如何呢?這叫焦土戰術。」
龍鷹哈哈笑道:「我龍鷹怎會讓丹羅度得逞,來個予取予攜。他奶奶的,丹羅度該是上得山多終過虎,遇上老子。」
本修阿那信心十足的道:「肯定仍未進入三十里的範圍內,但因丘陵區容易藏伏兵,我們不敢深進,未能探索更遠的地方。」
于闐高手容傑,由於本國與疏勒為鄰,于闐王妹又嫁與疏勒王為後,與權石左田特別親近,代君懷朴解釋道:「因時間急迫,我們只能掘出一道壕溝,抵敵的功效始終有限,突厥人吃虧后,可繞溝來攻。由於兵力遠過我們,北坡的防禦力又不夠強大,應付四千人已非常辛苦,當丹羅度分兵來援,我們勢被驅返峽寨之內,那時便只看何時會給敵人破寨。」
覓難天問道:「沒發現東北面的敵軍嗎?」
覓難天道:「桑槐兄捨得嗎?」
覓難天道:「肯定是他乾的。」
龍鷹、風過庭和覓難天等落手落腳,親力親為的負起挖壕的耗力苦工,當龍鷹將車子能負載的最後一包泥土送上車斗去時,駕騾車的漂亮白魯族姑娘向他回眸甜笑,還加贈媚眼兒,這才嬌笑著駕車登坡去了,龍鷹猝不及防下,被她誘人的風情弄得有點神魂顛倒,乘機站在坑旁休息,心忖如非昨夜享盡花秀美的溫柔滋味,現在肯定會後悔沒有接受大族長由美麗處女侍寢的建議。
巫醫樂轉蓬皺眉道:「吸入濃煙會對守主寨的兄弟造成極大的傷害。」
龍鷹曉得再不說話便是討罵,悠然道:「現在吹的是什麼風?」
龍鷹拍拍本修阿那肩頭,道:「做得很好,繼續密切監視敵人的動靜。」
另一主工程于白魯族人的聖山屏嶺的南面進行,倚嶺築起如古道寨堡般有強大防禦力的山寨箭樓,不像峽寨般簡單容易,沒三幾天時間,休想初具規模,一天下來只能成功豎立主柱,將砍下的樹木除葉去枝,運至場址。
覓難天恫嚇龍鷹道:「不要賣關子,今次沒人會放過你。」
風過庭訝異的瞧他一眼。
風過庭道:「算你說得通,和圖書我們的上驥在哪裡呢?」
桑槐懷疑的道:「下驥軍貼著北面的山嶺攻來,所經處全是光禿禿的丘陵地,沒可能藏人。」
保持己方元氣,盡量避免傷亡,已成考慮利害的重點。
策略是一虛一實,「虛」的是指藏在敵人視野外的峽寨,只要己方人馬蜂擁而出,佔據有土牆維護的北坡,立可反虛為實,加上壕坑之險,可粉碎敵人的攻坡行動。
幸好擅築寨的丁伏民和他的手下在日沒前抵達,稍事休息,立即接力營建。
今次連風過庭這個最熟悉龍鷹的人,仍掌握不到他的想法,不解道:「丹羅度肯聽你的調度嗎?」
覓難天一手搭著風過庭肩頭,嘆道:「在戰場上一切都顛倒過來,很想找點刺|激的事來做,昨晚誰不暗羡我們鷹爺的艷福。」
各人知他話有未盡,靜聆他說下去。
整個軍事布局,都是針對丹羅度必須速戰速決的弱點。
龍鷹道:「北坡有五台已足夠有餘,而敵人來犯時,新寨或許未完工,需靠餘下的二十台增強防守力。」
龍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接著指指其他人,信心十足的道:「當下驥狂馳十多里趕來攻佔北坡,忽然前幾排的人馬紛紛掉進壕塹,箭矢、投石如暴風雨般漫天灑來,亂作一團之際,我們的上驥將由後方掩至,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北坡的兄弟乘機殺將下來,越過實時架設的壕橋,迎頭痛擊可憐的下驥。哈!他奶奶的!真爽。」
龍鷹道:「所以我們的上驥奇兵,人數不可多於三十人,藏在北邊山嶺的疊岩上,伺機伏襲。」
自首次在貞女綠洲臉紅耳赤的提出建議,到今晚侃侃而談,這個年輕英偉的高手已成形為傑出的軍事戰略家,以事實和成效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能,得到所有人的重視。事無大小,龍鷹這位知人善用的領袖,亦聰明地問他的意見。
他們又于北坡東面不遠處,挖掘一道長約千步的壕坑,內種尖刺,掘出來的泥土運往坡頂,以白魯族人簡單有效的技術,混以石塊,築起圍繞坡崗半月形、高四尺的矮牆,敵人從遠處看過來,還以為是北坡的一部分,絕察覺不到是能擋箭矢的防禦工事。
虎義從北坡奔下來,興奮的道:「二十五台投石機,明早可抵此處,該如何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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