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第十八章 舉宮之迎

隨行的其他世族高手乾舜、宇文愚、季承恩、長孫持國等,以乾舜較接近前兩者的級數,其他人于龍鷹眼裡,只勉強可入高手之林,不放在他的心上。
這個想法令他感到歡慰,是對女帝有所交代。
雪團夾雜在洛水刮來的風裡,照頭照臉的從左方打過來,以往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段,再沒有熟悉的感覺,化為似通赴幽冥的陌路,走畢后永遠不能回來,又如此路並沒有盡頭。
除洞玄子屬武三思一系外,這個高手團可說是今次政爭的主要班底,有別於神都的四大軍系。
人人聚精會神的打量龍鷹和符太,希望可把兩人看通看透。
只要不是盲的,均瞧出飛騎御衛,願為代表女帝、代駕出征的龍鷹效死命。
他們之外的十六人里,湯公公不論,瞧神態氣質,其中五人該亦為來自北方世族的好手。
雖說自己為「受害者」,可是只要和魔門沾上點邊兒,又是功業蓋世,威脅到李唐的存亡,立成對方去之而後快的禍根,這也是政治,著眼的是利害關係,仁義道德純屬門面話。
李鋒和十多個副將級或以上的將領,在轎廳候命,看龍鷹有何指令。
龍鷹不花半點氣力,完成了以飛騎御衛牽制武攸宜的左羽林軍的艱難任務,最巧妙是不用去恐嚇李鋒,李鋒仍不敢輕舉妄動,如讓上陽宮在四大軍系裡最精銳的飛騎御衛,曉得有人攻打「女帝」和龍鷹所在的宮城,不傾巢來援才怪。
以宇文朔的才智,不會蠢得一鋪就給龍鷹摸清底子,如果東宮集團隱藏起來的力量,近乎現身眼前的高手團,合起來就是北方世家和白道武林能拿出來對付龍鷹最強大的陣容。
最後還加一句,道:「太子和太子妃也很想見鷹爺哩!」
接著的變化,出乎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方跟來大部分人的意想之外,是宮內同時響徹呼喚「鷹爺」之聲,潮浪般起伏,把風雪之聲完全掩蓋,轟鳴于上陽宮廣闊的空間上。
「女帝」移駕宮城內的長生殿後,飛騎御衛驟失重心,新登場的李鋒在各方面難以服眾,田歸道便恃著特別任命,不把李鋒當作一回事。李鋒手下的將領們,更嗅到李鋒左搖右擺的態度,感到李鋒對龍鷹的歸來立場曖昧,遂乘龍鷹回到上陽宮的一刻,來個公然表態。
甘湯院從未試過這般熱鬧,二十多人濟濟一堂,喝著臨時徵調回來的李公公和宮女奉上的熱茶。
龍鷹讓武三思和宇文朔分居左右首席,洞玄子居武三思下首,湯公公則僅次於宇文朔,然後輪到其他人,龍鷹以主家的身份指定坐席,宇文朔和洞玄子沒法推辭,只好接受。
餘下的十人,依龍鷹猜估,當是於此非常時期,應|召從各地趕來增援,白道武林不同家派出類拔萃的超卓人物,平均實力超逾世族高手,其中兩人令龍鷹特別留神,從其氣度可看出不在乾舜之下,直追宇文朔和洞玄子。剩論其展現眼前的戰力,已足可組成高手團,突襲長生殿。
「知己知彼」,宇文朔等藉機隨來,乃理所當然,假如李鋒確已倒向他們,說不定還有在上陽宮內搏殺兩人之意,將他們困死一隅,其他高手源源不絕的注入上陽宮,龍鷹和符太終有力盡的一刻。
龍鷹截著他道:「返神都后,龍某尚未有回家的機會,藉此邀各位到寒舍小坐閑聊如何?」
龍鷹道:「公公客氣。」
剩從龍鷹對席座的安排,看出龍鷹對來自東宮的這群高手,了如指掌,耍出漂亮之極的一招。
「鷹爺到!」
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印象最具決定性,際此風雪交襲,又處於上陽宮和皇城間的空曠路段,龍鷹來個「魔種上身」,其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氣魄,所顯示出來的威勢特質、奇人異行,于眾人心裏留下鮮明獨特的印象,于掩飾「范輕舟」的身份而言,事半功倍,省去很多工夫。
就在此時,龍鷹捕捉到宇文朔向下席的乾舜打個眼色,乾舜則心內現出波盪,似是對宇文朔的「催促」躊躇難決。
如將楊清仁、妲瑪算入這個東宮高手團內去,力實足壓有法明、席遙、符太助陣的龍鷹。
湯公公此來,不是為眾人掩飾,而是故意跟來,以制衡武三思。他頓然生出新的想法,胖公公對湯公公,不論後者如何不信任胖公公,多少有些話聽得進耳內去,例如胖公公指出在支持李顯回朝上,龍鷹盡過大力。湯公公不是來害他,而是印證胖公公的話。
法明說得不錯,可智取,不可力敵。
遠近御衛轟然以應。
符太亦有所感,知機的沒和他比拼馬速,與武三思並排而行。
胖公公宮廷鬥爭的經驗何等豐富,不算武三思一著,怎對得起自己。
武三思代眾人答應。
觀風殿廣場外聚集以百計聞風來迎的飛騎御衛,完全不理會天氣變異,還不住有人從神都苑衛所處策騎擁至,歡欣如狂,如此夾道來迎的情況,龍鷹非是沒遇上過,當日平定東北回來,女帝親在定鼎門迎接,與他並騎入城,舉城軍民,迎于道旁,規模比眼前景象大上千百倍。
由於風狂雪大,不宜談話,更為對方的馬兒著想,龍鷹領頭增速,朝上陽宮外大門馳去。
龍鷹心中清楚,不論自己說什麼好話,仍絲毫改變不了這群人殺他和符太之心,因一個是魔門邪帝,另一個是和_圖_書大明尊教的妖孽。
龍鷹居中,武三思和符太一左一右,後面跟著以宇文朔、洞玄子、湯公公等為首的二十二騎。
他感到武三思的波動,感到他心內的震駭。
符太則如侍衛般傲立龍鷹太師椅后右側,益顯龍鷹天下無敵統帥的架勢。
外面的飛騎御衛按龍鷹指示,各歸本位,執勤的繼續值崗,其他人返歸衛所。
在旁的武三思提醒道:「兄弟……」
李鋒表面沒什麼,龍鷹卻探索到他惘然若失的秘密心境,羞慚交集。他不但有負女帝所託,還背叛了龍鷹和提拔他的方均,現在更失去了利用價值。
來人里,論武功,當然以宇文朔和洞玄子最高明,有著即使單打獨鬥,仍可和龍鷹爭一日之短長的實力。
龍鷹曉得瞞過了宇文朔等曾和「范輕舟」在牧場接觸過的世家子弟,沒法從現在的自己,聯想到形象、作風、氣派、威勢迥然有異的「范輕舟」。
門衛舉兵致敬,齊聲吆喝,喊破喉嚨般叫出來。
可是在上陽宮裡,如此場面,卻是破題兒第一遭。其全為飛騎御衛的自發性行為,實無異是兵變,如果李鋒有阻止的能力,絕不容眼前情況的發生,從而可知李鋒再無力駕馭手下將兵,絕對地失控。
站在龍鷹身後的符太哈哈一笑,打斷乾舜的說話,悠然道:「我已猜到乾兄的心愿了!」
捱得過寒冬,總有春暖花開的一刻。
廳內一陣沉默。
龍鷹聞聲首個進入腦袋的念頭,就是喊叫鷹爺之聲,等如向藏在女觀內的武曌報喜,告訴她自己不但回來了,且可控制局面,沒讓她失望。
甘湯院,主堂。
宇文愚暗推乾舜一把后,乾舜再無選擇,乾咳一聲,吸引了龍鷹的注意后,沉重的道:「在下乾舜,來自鳳翔,一直有個大心愿,就是……」
龍鷹https://m.hetubook.com.com領著眾騎,旋風般奔進觀風門。
龍鷹用上魔氣,不見揚聲吆喊,平和有力的聲音遠傳至上陽宮每個角落,蓋過了風雪蹄響,有如天神對凡間的人們開腔喊話,只是這種能人之所不能的本領,足以震懾在後面跟隨如宇文朔或洞玄子般的敵方頂級人物。
造勢的一刻,就在眼前。
「鷹爺好!」「鷹爺好!」
自己該猜錯了。
龍鷹感覺到武三思的波動。
苦思不得的新思維,終告在腦袋內誕生。
龍鷹與廣場聚集的御衛打過招呼后,勒馬右轉,朝甘湯院的方向馳去,來迎的御衛歡叫聲雷動,自動自覺的退往兩旁,讓出通行之路,舉戈持戟、拔出刀劍以軍禮致敬,軍容士氣的鼎盛,一時無兩。
造勢一回事,對方殺他又另一回事。不過!當竭盡所能仍奈何不了龍鷹,並曉得逼虎跳牆絕對有害無利,龍鷹說過的好話便像撒下的種子般,肅殺嚴寒之後,在豐沃的泥土裡長出苗芽,然後開出花果。
龍鷹憑一個千人勁旅,橫掃西域,盡殲薛延陀馬賊,將賊酋邊遨的首級送返神都,更打得突厥以萬計的狼軍七零八落,突厥的無敵統帥丹羅度不得不引咎自盡,如此可媲美少帥寇仲的戰功,令龍鷹成為中土軍民的大英雄,此一事實,在上陽宮與龍鷹關係密切的御衛身上,盡顯無遺。
果然武三思輕易化解,道:「太子仍處悲傷哀悼之期,讓我看著辦吧。一俟太子精神稍佳,會為鷹爺作出妥善安排。」
龍鷹忙思其故。
龍鷹馬不停蹄地穿過提象門,直闖第二重門觀風門,浴日樓巍然聳立左前方,不懼風雪,仿如上陽宮永不言怠的忠心守護神。
夾道歡迎下,龍鷹昂然朝甘湯院馳去。
觀風門牆內,隱見觀風殿雄渾壯麗的殿頂冒出。就是在此殿內,金髮美www.hetubook.com.com人兒美修娜芙許他以終身。
龍鷹放緩馬速,揮拳上擊,喝道:「兄弟們好!」
把守觀風殿的門衛,未待他至,早舉兵致敬,齊喊鷹爺。
轉向武三思道:「太子最近身體好嗎?回來后尚未拜見太子殿下,可否由梁王安排?」
此奸惡、陰險的卑鄙小人,自有其成功的一套手腕,能指鹿為馬,白說成黑。明明早有預謀定計,卻說成是隨便任意的偶發之舉。他開始明白湯公公因何隨行,或許為減他的警惕之心,當然可以猜錯。
龍鷹想著在現今的新形勢下,可用怎麼樣的新思維來配合時,武三思這個提議到上陽宮找個地方說話,結果炮製出眼前友善交談局面的人,開腔道:「三思到今午始知鷹爺回來,豈知鷹爺貴人事忙,這邊回來,那邊又到了城裡去。忽又聞得鷹爺離開宮城,三思立即拋開一切追來。」
當他的注意移往上陽宮內,即有所覺,不驚反喜,暗裡發功,立即脫穎而出,變為一馬當先,領著各騎飆刺往上陽宮。
龍鷹本不曉得符太在說什麼,旋即喚回「丑神醫」時的記憶,掌握到乾舜所謂的「大心愿」,同時明白他因何如此勉為其難的,因為被逼向心裏景仰的英雄發動另一個陰謀。
湯公公給「丑神醫」治好頑疾,體魄大幅改善,入廳后喘息一陣子,熱茶下肚,老臉回復血色,再沒有喘氣。
稍頓續道:「鷹爺魅力難擋,知道三思是來見鷹爺,走得開的都附尾而來,尤為難得是湯公公竟也不畏風雪,為求可親睹鷹爺的風采。」
並非新思維下的手段,而是老掉牙的蠢法,乃對方意料中事。
唯一不明白的,是不懂武功的湯公公因何跟大伙兒來湊興。
聞言道:「小人是多次從胖公公處聽得有關鷹爺的事,百聞怎如一見,故如何辛苦也要來見上鷹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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