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不是,你會放過常成嗎?
饒是溫諒站在他的對立面,卻也不能不為這種兄弟間生死相托的感情所動容,換一個時間和地點,兩人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我哥為常成求情,沒能開除軍籍,只是給了個除名處分,地方上也不再安置。至於許庭……溫諒,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沒辦法為難他……」
麻煩才剛剛開始啊,許庭嘆口氣道:「成子,我也只能幫你到這一步了,有我在前面頂著,寧夕不會再揪住今晚的事不放,牢是不用坐了。可照她的性子,轉業去當地公安局的事怕是要黃,別說我了,就是寧隊也拿她沒有辦法……不管怎麼說,這次是哥哥對不住你……」
桑塔納在映翠湖數十米外停下,車燈透過連綿的雨線,遠遠看到湖邊停著的保時捷,溫諒謝過劉天來,獨自撐著雨傘往湖邊走去。走到近處,卻見寧夕雙手抱膝,低垂著頭,孤單的坐在那晚兩人曾呆過的石頭上。
許庭彷彿沒聽到般,轉身往預審科走去,道:「看在能接我一腳的份上,今天這事就到此為止了,你好自為之!劉局長,常成我先帶走,改天登門給你賠禮道歉。」
寧夕攔住了溫諒要說的話,抬起頭看著許庭,平日鮮艷欲滴的紅唇染上了一層霜白,低聲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這件事,是不是……是不是你的意思?」
大雨傾盆,長夜如墨,在這個無花無月也無柳的湖邊,溫諒腦海里浮現的卻是這兩句詩里的畫面。
「算了?」溫諒https://www•hetubook.com.com呵的一聲輕笑,道:「許隊長,我不知道該說你狂妄呢,還是幼稚?這裡是講法治講證據的地方公安局,部隊裏面護短那一套怕是不怎麼好用。跟蹤監視,持械傷人,就是官司打到許書記那裡,我也有十足的把握讓他這輩子走不出牢房!」
你長大了,我也老了!
常成裂嘴一笑,道:「放心吧,咱夜鷹出來的人,還能餓死不成?等我以後發了財,一定在關山最好的大酒店請哥吃頓好的!」
一轉眼,時光黯淡了流年。
許庭沒想到溫諒口條這麼毒辣,眼神微微一凝,往前跨了一步,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到觸手可及的地步,多年軍伍養成的凌厲氣勢撲面而來,淡淡道:「他是部隊的人,就算犯了什麼事,地方也無權干涉。」
蹬!蹬!蹬!
許庭默然片刻,道:「這件事跟常成無關,是我的主意!」
溫諒確實有別的女人,但問題在於他跟寧夕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所以許庭的命題其實是個偽命題,心底坦然,語氣就顯得平靜,道:「許隊長,寧夕不是以前那個跟在你屁股後面的小女孩了,她長大了。」
這是必然的答案,也是許庭所深知的那個女孩唯一的選擇。無論是五年前那個小大人一般的寧夕,還是五年後亭亭玉立的寧夕,變的只是越來越濃郁的嫵媚和風情,她的思想,她的信仰,她的法則,其實從未改變!
溫諒倒不怕他會突然動手傷人,只要不是腦殘加智障hetubook.com.com的二世祖,眾目睽睽之下,沒人會傻到這個地步。
溫諒在二樓看著大切諾基駛入黑暗之中,心裏不由苦笑,許瑤有這麼一個強勢霸道的哥哥,對自己和她來說,真不知是福是禍。
「是嗎,可我怎麼聽說,常成已經在辦理轉業手續了呢……」
寧夕轉過頭,臉上不知是雨滴還是淚痕,她凝視著溫諒年少卻溫和的臉龐,慢慢的伸手,摘下了那副封閉了過去和未來的墨鏡。
在一個不恰當的時間,一個不恰當的地點,兩人進行了一次不恰當的交鋒。此後數年,許瑤所有的悲傷皆來源於今晚這個雨夜。
許庭俯首凝視著這張午夜夢回揮之不去的嬌艷容顏,刻骨銘心的憐愛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眸。
溫諒連退三步,一時氣悶,竟說不出話來。許庭露出詫異之色,好一會才道:「不錯,我倒是小看你了!」
溫諒第一個念頭,卻是許庭還不知道許瑤跟自己的關係,不然不會將她也概括在「那些女人」裏面。
他拍了拍常成的肩膀,道:「兄弟,保重!」
劉天來畢竟是六百多萬人口的市公安局長,再怎麼礙於情面,這時也動了肝火,怒道:「許庭,你做什麼!」
許庭最受不了溫諒那副不卑不亢淡然自若的神態,強壓住心頭的怒火,道:「知道她是什麼人嗎?警告你是為你好,千萬別玩火自焚!」
剛才這一會工夫,寧夕已經從軍區拿到了有關常成的全部資料,這個人驍勇善戰,曾多次立功受獎,可在一個月前的www.hetubook.com.com某次行動中,因為桀驁冒進不聽命令差點導致任務失敗,還連累許庭中了一槍,幸好子彈只是擦傷右臂,沒有釀成大禍。
大雨傾瀉如注,寧夕的衣服早被淋的通透,溫諒將雨傘遮住她的頭頂,就那樣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儘管如此,要不是許庭事後動用大量關係幫他疏通,常成的下場可想而知。處理意見下來之後,常成思想上想不通,情緒比較激動,許庭怕他再惹出事來,一邊安排他到外地散心旅遊,一邊積極聯繫原籍所在地進行安置,卻沒想到他會來青州做下這樣的事。
「從現在開始,離寧夕遠點!」許庭壓低了嗓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里,頗有幾分壓抑陰森的味道。
放下過去,總沒有說得那麼容易!
不會!無論誰做錯了事,都要付出代價!
許庭其實是有息事寧人的心思,畢竟常成不對在先,又有寧夕夾雜其中,可剛才在屋裡聽了常成一番話,知道溫諒游弋在數個女人之間,對溫諒的觀感已經降到了最低點,說是厭惡也不為過。
劉天來看向溫諒,溫諒輕揉了揉胸口,點了點頭。
「不用了,許隊!這次的事你不怪我,我自己都已經沒臉了,要是連工作的事也得麻煩你,我還是個人嗎我?」
溫諒對劉天來擺擺手,讓他別動,不以為意的道:「怎麼,占不住道理,就要蠻不講理了嗎?」
「許隊,別說了!」常成鐵打的漢子,眼眶卻變得通紅,「我入伍這些年,要不是你照看著,早不知道惹了多少事。和-圖-書上一次任務又捅了那麼大的漏子,還連累你受傷,上頭怎麼處理我都是應該的……」
半窗圖畫梅花月,一枕波濤楊柳風。
驚艷!
許庭還要勸他,常成誠懇的道:「許隊,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真的不想再麻煩你了!」
更也許,這一切其實與許庭無關?
出了公安局大門,常成滿臉羞愧的道:「許隊,我總是給你惹麻煩……」
寧夕的電話這時打了進來,伊人的聲音聽起來倒還算平靜:「來映翠湖,我等著你!」
溫諒微嘆口氣,慢慢蹲下身子,手掌輕輕撫過她濕漉漉的長發。
這引起了溫諒的疑惑,難道說許庭還沒見過那些照片?或者是常成還沒有來得及向他彙報?也許是常成不認得許瑤,雖然拍有兩人的照片,卻不知道她的身份,許庭沒見過照片,所以毫不知情?
許庭擺了擺手,道:「不說這些了,你老家在山區,工作不好找。我在青州和關山還有點門路,政府部門是不行了,先幫你找一份企業的工作乾著……老大不小了,以後做事多動動腦子,別那麼衝動,等遇到好女人,也該成個家了……」
「隨便抓人衣領,很不禮貌!」
這其中的種種,溫諒自然不知,可有了這些資料,卻更加確認許庭指使常成的可能性,本想著為了許瑤忍下這口氣也就算了,不料許庭言辭間絲毫不留情面,如此一來,他自然沒了退讓的理由。
言外之意,我們的事,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四目相觸,兇狠異常!
許庭的眼神似有不屑,似有傷感,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
更多的卻是深刻在骨子裡那種軍人的傲然,道:「一入夜鷹,終生不棄,別說轉業了,就算死了,還是我夜鷹的人!」
許庭知道再堅持下去,一定會傷了他的自尊。男人活在世上,不就靠這點臉面死撐著嗎?
寧夕看了許庭良久,身子緩緩後退了兩步,然後轉過身往樓下走去。
溫諒微微一笑,道:「不勞挂念,不過……」他的身子突然往後一縮,右手扣住許庭的手腕,肩旁微沉,瞬間發力,一推一送,立時從他的掌控中脫身出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乾淨利落,讓許庭輕咦了一聲。
「憑什麼?」溫諒腦袋一歪,反問道。
「溫諒,讓他帶他的人走,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待,你別再插手了!」
劉天來嚇了一跳,右手摸到腰間,卻想起這是許復延的兒子,額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一邊急急道「許隊長,快放手!」,一邊要衝上來拉架。
許庭望著寧夕的背影一點點消失,閉目抬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一把揪住溫諒的領子,將他硬生生的逼退三步,直到後背撞上牆壁才停了下來。
「就憑你另外那些女人……」許庭嘶啞著吼道,抓住衣領的手緊了緊,眼神如同兩把利劍,狠狠的刺在溫諒的臉上。
寧夕既然開了口,讓許庭帶走常成,不能不給她這個面子,更何況還有一個許瑤……
溫諒的調侃聲未落,耳邊已聽到彈腿帶起的烈烈風聲,本能的力貫雙臂,交疊著擋在胸前,「砰!」的一聲悶響,蜂湧而來的強大衝力重重擊打在手臂上,然後反撞到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