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羅瞪大了眼睛,在警察署做事,見識肯定比一般人強得多。
就在這時,保羅的老婆驚叫一聲:「秘密警察……」
「夏洛克,我想問你一件事,在塔倫,誰能夠開出大面額的匯票?」拉佩第一個問的是夏洛克。
「我帶來了一批火槍和彈藥。」福特曼拍了拍後面的車廂。
「記住,署長問你任何問題,你都不能回答,特別是問你什麼時候加入秘密警察的,你絕對不能說出來。」拉佩最後又叮囑道,他怕保羅露餡。
這在拉佩的預料中,他提漢德原本就是開玩笑,就算撇開扒手的身份不提,漢德的年齡擔任副隊長實在太年輕,拉佩的心裏其實另有人選。
「他還在送信呢。」漢德聳了聳肩膀,說實話,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家老闆還有必要這樣低調嗎?
那是女人的聲音,好像很委屈似的,一邊哭,一邊罵。
保羅的老婆沒看清楚拉佩剛才的動作,但是這一次她看明白了,這下子她不哭了,而是瞪大眼睛看著拉佩。
漢德是今天早上聽拉佩說的,他也不打算拆穿此事。
第七區對於整個塔倫來說是下等區,不過第七區本身還可以分上、中、下三等,佛勒住的地方就是上等區,拉佩家屬於中等區,扒手老巢就在下等區,而他要去的地方則介乎于中等和下等之間。
「你……你居然幫著外人來威脅我們。」那個瘦竹竿老者大怒。
「我就說那傢伙是來搗亂的,他還說,是一名小郵差讓他來的。」值班的警察悻悻地就往外走。
拉佩將表格收起來,放進檔案袋,重新把檔案袋縮回撲克牌大小,這才站起身說道:「明天一大早,你先去一趟第七警察署找格拉羅斯署長,告訴他,是我讓你來的。」
「這還只是小意思。」拉佩擺手道:「我找保羅,是因為我需要一個警察系統內部的人,過不了幾個月,警察系統就要分拆,到時會重新組建一支水警隊。我搞到一個副隊長的名額,可惜我手底下沒有警察……保羅,你有沒有興趣?」
明白了這些,那些老頭一個個滿頭是汗,他們只想平平安安地做生意,不想捲入這樣的紛爭。
保羅為人很遲鈍,根本沒感覺到漢德的語氣有什麼不對,他傻乎乎地拿著槍,又拿了火藥壺,走到靶子前。
「有這樣的好事?」保羅很想給自己一巴掌,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乾脆裝成傻子,反正你平時也夠傻的。」保羅的老婆在旁邊出主意,她一點都不給老公面子,但是主意確實不錯。
「我還得到消息,按照塔倫的規模,水警隊的人數大概在兩、三百人之間,設一個正隊長、幾個副隊長。我在警察系統也有些門路,咱們一起使勁,儘可能把隊長的位置拿到手。如果實在不行,也要拿下那幾個副隊長的位置。」烏迪內斯有些躍躍欲試。
「多默爾……」拉佩喃喃自語道。
緊接著拉佩的口氣變了:「不過那刺客會那麼蠢嗎?威爾勛爵是國王的特使,位高權重。我只是一個小卒子,像我這樣的人多的是,他殺我,顯然不值得。話再說回來,就算有人付錢請他殺我,他也得舍下尊嚴對付我這種小角色,他怎麼能確定我不是老鼠夾子上的那塊乳酪?」
老好人畢竟是老好人,保羅居然也不阻止,反倒問道:「你吃過了嗎?如果沒吃過,一起來點吧。」
拉佩從口袋裡面掏出一件東西。
那兩張印滿字的紙是秘密警察外圍成員需要遵守的條例,包括必須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這裏原來好像是採石場,現在改成靶場了?」保羅一臉迷糊,他真不知道此事。
「說了。」保羅點頭。
「有事?」保羅一愣,他居然沒懷疑拉佩撒謊,順著樓梯上樓,一邊請拉佩上來,一邊對老婆說道:「別再哭了,沒看到有客人來嗎?」
「話不是這樣講。咱們之所以能夠搶了各座神殿和郵政署的生意,就是因為大家感覺在我們這裏開匯票比較安全。」一個胖老頭換了一個角度說話。
「他沒告訴你水警隊的事?」警察署長問道。
「我收編了一批手下,他們原本都是扒手,沒幾人認字的,所以我要找人教他們,除此之外就是幫我探聽一些消息,你可以放心,不會讓你去冒險的。」拉佩說道。
「是老闆讓我來的。」夏洛克拎著一隻小包,說道。
「是啊。」保羅又點了點頭。
採石場很快就到了,遠遠就聽到一陣犬吠聲。
「隊長的位置恐怕有些困難,盯的人實在太多,而且上面還有口風,可能要直接派人下來。副隊長倒是沒問題,咱們三家一人一個。」拉佩嘴裏滿是駱駝肉,所以說話有些含糊。
「你應該是代表他的吧?」警察署長再問道。
漢德是知道內幕的,但是他絕對不會說破,此刻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巴結保羅,怎麼學會這樣的槍法。
「很榮幸和您成為同事。」福特曼伸出了右手。
那幫老頭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們被觸動了心弦。
福特曼愈發放心了。
「識字。」保羅肯定地點了點頭。
倒葯、包鹿皮、裝彈、推緊彈藥、往火和*圖*書勺倒葯,保羅的動作異乎尋常的熟練,每一個動作都標準到極點。
「你會有什麼客人?別又是借錢的。」保羅的老婆仍舊哭個不停,根本沒給拉佩好臉色。
「怎麼了?」拉佩低聲問道,他指了指上面。
拉佩已經查過郵政署的匯票往來記錄,最近幾個月開出的大面額匯票全都沒有任何嫌疑。
拉佩說的是最保守的數字,但這已經足夠讓保羅夫妻倆心動。
值班的警察愣住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郵差變得這麼有面子,不過警察署長發話,他怎麼敢遲疑。
門開了,拉佩施施然地走進來,他的身後跟著漢德和幾個小扒手,每個人的手裡都捧著厚厚一堆賬本。
「先看過再說。」拉佩從檔案袋裡面抽出一張表格和另外兩張印滿字的紙,這些全都用一根大頭針別著。
胖老頭早有預料,他拿著賬本走到一個角落開始工作。
「你既然知道底細,就應該明白,有些客戶的情報是不能隨便泄漏的。我們都知道你老闆的情況,也知道他為什麼浮出水面,不就是前幾個月的案子嗎?嫌疑人聽說是賓尼派的。請你替我們想想,市政廳裏面有多少賓尼派的人,整個塔倫又有多少賓尼派的成員。你們惹得起,我們卻惹不起。」胖老頭開始裝可憐,不過話鋒一轉,他的語氣又變了:「不過我很替你和你的老闆擔心,雖然你們背後有國王陛下撐腰,但是賓尼派的那些人也不簡單,他們連國王的特使都敢刺殺,你們還是自己小心一些吧。」
和往常一樣,拉佩又在包廂內享受著豐盛的美餐,這一次他吃的是駱駝,不是一整頭,只是一條前腿,不過這個分量遠遠超過一頭烤全羊。
片刻的工夫,門開了,保羅走了出來,他其實是藉機會逃避自己的老婆。
剛才過來的時候,福特曼已經知道保羅的身份。
保羅看了看樓上,他的意思很明顯,不過拉佩並不在乎,他徑直往裡面走。
「啊……是你,我馬上開門。」
「我有事找你,讓你老婆也別再哭了。」拉佩自說自話地往裡面走,這幢房子的底樓是廚房,樓上才是客廳。
「如果你們決定接受這個職位,薪水已經沒什麼意義,你老公可以得到百分之五的分紅,一年大概會有兩、三萬比紹,也可能更多。」
「總署管倉庫的人想要見我?」格拉羅斯署長瞪著看門的值班警察,他覺得這人的腦子壞了,道:「我沒空見任何人,把他打發走。」
此時頭頂上的窗戶砰的一聲打開,保羅的老婆,一個紅頭髮的女人探出身體指著自己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罵道:「什麼家裡出事?那些錢恐怕已經被人家扔在賭桌上,或者變成了貓尿,也就只有你這個蠢貨會相信這樣的謊話。他們每次這麼說,你都會相信,以前借錢,哪次看到他們還過?」
「秘密警察?」保羅的臉色變了,他從老婆的手裡取過那份東西,湊在油燈底下看了起來。
拉佩不是來當賊的,他站在窗戶底下大聲喊道:「保羅,開門。」
果然,保羅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的神情,但是他的老婆卻興高采烈地問道:「副隊長的薪水有多少?」
「那好,我要查幾張匯票,需要找誰?」拉佩連忙問道。
拉佩家門外至少是一條大街,此刻他要去的地方和扒手老巢一樣,在一條小巷子內。這條小巷同樣幽深狹窄,兩邊也都是房子,房子和房子之間緊挨著,這裏不分什麼單、雙號,所有的門牌號碼都是連著的。
在場老頭們中的一部分人又感到疑惑,為什麼拉佩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這恐怕不行,地下錢莊最注重的就是信譽,匯票往來一般都是保密的,不會泄漏出去。」夏洛克連連搖頭。
時間一點點流逝,那些老頭不再自己查自己的賬本,而是互相交頭接耳,彼此查對核實。
烏迪內斯走進來后,警察署長又問道:「來點什麼嗎?」
保羅的老婆認識拉佩,甚至認識拉佩一家人,兩家的距離本來就不遠,而這附近只有一個菜場,她經常會和拉佩的母親碰上,她知道拉佩的家境也不怎麼樣。
「這樣也好。」保羅並不是真傻,他也明白警察署長的意思。
有了第一個人做榜樣,其他人也紛紛動了起來,片刻的工夫,房間裏面只聽到翻賬本的稀里嘩啦聲。
砰——
不過放心的同時,保羅也有種恍如夢中的感覺,一個不起眼的小郵差居然是秘密警察,還是魔法師,看上去地位好像還不低,連警察署長都要給面子。
拉佩信步走到那個胖老頭的面前,微微彎了彎身,用充滿感激的口吻說道:「謝謝閣下的關心,我確實很害怕那名刺客。」
「不透過正當的途徑?你是什麼意思?」一個腦袋很大,人卻瘦得像竹竿的老頭很不滿地問道。
現在已經是深秋,七點以後天色就暗下來,住在這裏的人和拉佩家一樣,用不起燈油,所以早早就睡了。不過有一家的窗戶仍舊亮著,隱約可以聽到窗戶裏面傳來罵聲。
「哪有這樣的好事?」紅髮女人果然不哭了,不過她滿hetubook.com.com
臉嘲諷,根本就不相信。
警察署長正在喝水,聽到這話,一口水噴了出來,然後一邊咳嗽,一邊罵道:「你他媽的不早說,快請,快把他請進來。對了,福特曼警官來了嗎?讓他也過來一趟。」
不敢多琢磨老闆的事,漢德看了和福特曼一起過來的保羅一眼,笑嘻嘻地走上前打招呼:「你就是保羅警官?我聽老闆說起過你。」
誰都不甘心成為誘餌,拉佩是借在場老頭們的口把消息傳出去,告訴賓尼派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你們還忘了一件事。」拉佩繼續加碼,他必須把這些老頭的脊骨徹底壓折,讓他們拜服在他的腳下,因為他以後還要用到這些尤特佬,繼續道:「你們忘了塔倫只是一座小城,對於整個帝國來說,屁都算不上。你們仰仗的那些大人物,在真正的大人物面前,同樣也是屁都算不上。」
不同的人說這樣的話,效果完全不同,換成夏洛克或者漢德這麼說,那幫老頭只會當作放屁。但是出自拉佩之口,他們卻感到渾身冰冷,因為拉佩有說這話的實力,他也已經這麼做了。
就在這時響起一陣敲門聲,緊接著門外傳來烏迪內斯的聲音:「我能進來嗎?」
聽到是拉佩的意思,漢德不敢再說什麼。
保羅老婆的反應倒也挺快,一下子就搗住嘴巴。
「我對你們的賬本不感興趣,我只想查幾張匯票。我的手下打聽到的消息絕對沒問題,伏擊暗殺、潛入抓捕也沒問題,但是讓他們查賬,那就不可能了。而你們是專家,這些又是你們的賬本,你們最熟悉。」拉佩直接攤牌。
拉佩並不在意,警察署長卻有些說不出話,別說他,就連廳長也沒聽到一點風聲,他甚至懷疑整個塔倫有幾個人能夠打聽到這件事,市政廳的那幾個大佬能嗎?
「槍法?」保羅有點懵懂地道:「我是管倉庫的,倉庫裏面除了警服就是軍械。我的工作很空閑,不需要出去巡邏,也不需要查案子,又不能到處亂跑,閑著沒事就只能打靶。練得多了,槍法自然就好。」
這樣做確實安全很多,但是太繁瑣了,而且很容易被追查,對於那些不太合法的金錢來往,這兩條路顯然不太合適。
「放心,我絕對不是來借錢的,相反的,我是來送錢的。」拉佩走上樓梯,笑著說道。
既然那張匯票不是從郵政系統走的,十之八九也不會走神殿這條路,因為兩者都太正規,不但開匯票的人要填明身份,收匯票的人也一樣,更麻煩的是還要有人擔保。
在多默爾,一個看上去非常老實的會計很可能是洗手多年的海盜王,一個在路邊擺攤的小販或許是厭倦了以往生活的大劍客,一個演雜耍的小丑搞不好是暗器大師,這要怎麼查?
福特曼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只以為保羅裝傻的功力深厚,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他至少弄明白一件事,保羅恐怕是那種外圍中的外圍,類似於線人的角色,什麼本事都沒有,這下子他就放心了。
但是此刻拉佩玩的這麼一手,徹底顛覆她的認知。
罵完之後,砰的一聲,那個女人把窗戶關起來,繼續在房間裏面哭。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個都跑過來了?」漢德很意外。
「沒薪水,不過有津貼,每個月一百五十比紹的秘密津貼。」拉佩開了一個不低的價錢,要知道佛勒開給他的五十比紹已經是很高的工資。
最初這是一種無償的服務,後來有人想到用這種辦法賺錢,按照所開匯票的金額收取一些費用,很快匯票就推廣開來。
「過一段時間吧,這兩天我實在沒空,安東尼·普拉米奧突然逃跑讓我焦頭爛額。」拉佩隨口找了一個理由推託過去,他必須晾一下廳長,不能顯得太積極。
「兩位也進來吧。」漢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夏洛克在拉佩耳邊解釋道。
保羅的老婆呆愣愣地看著拉佩。
片刻的工夫,保羅和福特曼一起進入警察署長的辦公室。
保羅重新裝彈,轉眼間又是一槍,這一次命中的是一顆甜瓜,瓜瓤被打得四下分散。
「說到這支水警隊,其中的內幕很複雜,你以後要經常和走私販子打交道。」
「時間由你來定。」警察署長說道。
拉佩吃飽喝足,同時和警察署長及烏迪內斯商議好一些細節,他離開了餐廳,並沒讓後面的那輛馬車跟著,而是獨自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他是我老闆,我只是盡屬下的義務,再說我也是為了大家好,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不就是怕鬆口之後,別人會跟著欺上門嗎?我的老闆並不需要你們付出什麼,只要回去翻一翻賬本,給他一個答案就行。知道這件事的,就只有咱們這些人。」夏洛克早就準備好了台階。
「警官,是您啊,這麼早,怎麼有興趣過來?」漢德已經迎了上來。
保羅傻笑著和福特曼握了握手,緊接著又道:「我今天過來是和兩位認識一下,等一會還得去上班呢。」
可以開出大面額匯票的地方很多,各座神殿都有類似的業務,郵政署也有,這是從前任國王在位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的。不過和_圖_書在這方面做得最好,手段也最靈活的還是地下錢莊,而地下錢莊大多掌握在尤特人的手中。
「歡迎。」警察署長立刻站起身去開門,道:「您怎麼有空過來?」
「差事?」保羅一愣,他相信了,不過他老婆仍舊不信。
「你們廳長想見我?」拉佩一邊吃,一邊問道。
「同事?」保羅一臉迷惘。
這是福特曼看到過的第二個秘密警察,說實話,他怎麼也無法想象,這個人居然是秘密警察。
但是作為一個誘餌卻很有可能,這個誘餌必須讓對方感受到威脅,要不然他們不會動手,同時又要讓他們覺得能夠吞下,沒什麼比一個小孩更合適的了。
「我能做些什麼?」保羅的老婆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她想接,但是又害怕。
「你就別去了,上面正好調撥一批火槍和彈藥下來,你們一起送過去。」警察署長這樣做也是為了保險,他不可能憑保羅隨口一句話,就相信他是秘密警察。
這一次輪到警察署長愣住,他沒想到自己的屬下居然認識保羅,還一臉這樣的表情。
拉佩這樣做,是為了加強保羅的信心。
「來得不太是時候。」拉佩撓了撓頭,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我簽。」保羅的老婆翻出筆和墨水,她家沒有書房,樓上是卧室,想要寫什麼東西都只能在這間房間。
「好槍法,你派過來的那幾位教官可差遠了。」漢德現在也收起輕視之心。
「有人為了保密,會將錢在地下錢莊之間轉來轉去,這種賬查起來最麻煩。」
隨後,保羅夫妻倆填好表格。
又過了好半天,那些老頭收起賬本,為首的那個胖老頭走到拉佩的面前,道:「刺殺發生之前半個月,有人透過各種管道匯來幾十筆錢,有的只有七、八千,有的則是一、兩萬。開匯票的地點也各有不同,最多的是從馬內過來,也有佩爾蒙特、拉瓜爾、普利多等地。最終這些匯票聚攏成三張,金額最大的一張匯票是十六萬比紹,另外兩張是一萬比紹和三萬比紹。刺殺發生前三天,十六萬比紹的那張匯票被轉出去了,目的地是多默爾。前天,另外那張一萬比紹的匯票也被轉出去了,目的地是馬內。」
漢德和保羅有事可做,前者趁機請教槍法方面的技巧,後者也樂得傳授一些技藝。福特曼就沒什麼事可做,如果沒有保羅在這裏,他或許也會射兩槍,順便教這些扒手一些東西,能夠拉近關係總是好的,但是有保羅在,他怕自己出醜。夏洛克同樣沒事做,尤特佬一向不受歡迎。
「最好是警察系統內部的人。」警察署長只能這麼說。
「好人自有好報,這話確實沒錯。」拉佩笑著說道:「我給你丈夫找了一份差事,這次過來,原本是想問一問他有沒有興趣。」
胖老頭的臉色頓時變了,其他老頭也差不多。
窗戶一下子打開,一個頭髮微禿、長著酒糟鼻、鼓眼泡、眼袋浮腫的中年人探出頭,這人其實只有三十幾歲,但是看上去卻像快五十歲。
拉佩早就料到夏洛克會這樣說,他轉頭朝著福特曼問道:「福特曼警官,這件事恐怕要請你和署長說一聲,再讓他和廳長打聲招呼,由警察廳出面施壓,我想應該會有些用處。我讓烏迪內斯也去幫忙。」
事實上,保羅今天過來同樣也是為了證實拉佩的身份,他昨天一整晚都沒睡著,就擔心這是一場玩笑,此刻他徹底放心了。
「漢德怎麼樣?」拉佩隨口回道。
因為保羅是個老好人,所以常常被人欺負,原本不該他管的郵件分發也變成他的工作,正因為如此,他和拉佩認識,有時候在路上碰見,他還會請拉佩上車,載拉佩走一段。
更讓保羅恍如夢中的是,他現在也成了秘密警察,而且很快就要成為水警隊的副隊長,一年有兩、三萬比紹的收入……保羅就這麼恍恍惚惚地出門,恍恍惚惚地上馬車,恍恍惚惚地跟著福特曼到採石場。
保羅沒有反駁,只是朝著拉佩無可奈何地聳肩。
尤特人有錢,很有錢,但是他們從來都沒地位。正如拉佩所說的那樣,他們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們只能借用別人的權勢來保護自己,但是這並不保險。
烏迪內斯這樣說,顯然是在炫耀自己的人脈和消息面。
「我已經預料到很難說服各位,好在說服你們的家人和下屬要容易得多。」
「有問題?」警察署長吃著牛排,和拉佩在一起,他總是胃口大開。
這戶人家底樓的門關著,還上了門閂。
保羅原本在看條例,聽到拉佩的話,頓時瞪大眼睛,他的老婆更是差一點跳起來。
「為什麼不試試?」漢德衝著保羅說道,他雖然知道拉佩找保羅的理由,但是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夏洛克深知其中的內幕,自然不會被花言巧語騙過。
「收編了幾個小扒手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真是幼稚。」
「你那邊打算派誰?」警察署長問道,他問的是拉佩。
一輛馬車遠遠地駛過來,從馬車上下來的是夏洛克。
「不急,我派個手下去總署打聲招呼就行,中午吃頓飯怎樣?」警察署長顯得特別殷勤。
這個叫保羅的警和*圖*書察和拉佩並不是很熟,甚至都不記得拉佩的名字,他在警察總署工作,名義上是負責後勤,實際上只是管倉庫的守衛。
拉佩要去的地方在第七區,離他家很近,只隔著幾條街。
夏洛克站在一旁聽著,這裏並沒有他的位置。
「這我就不清楚。那些不願意合作的人或許會一病不起,要不然就是突然遭到綁架,可能是他本人,也可能是他的家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夏洛克顯得陰森恐怖。
保羅說的是真話,但是福特曼卻不會再相信,第七警署也有管倉庫的人,那人卻沒這個本事。
一陣碎片亂飛,所有當作靶子的東西全被打碎,保羅意猶未盡地走回來。
保羅原本還想考慮,現在也沒什麼可說的,老婆都加入了,他還能不加入嗎?
「我去訂位置?」福特曼已經成了習慣。
地下錢莊就隱蔽多了,不需要保人,也不需要核實身份,憑票付款。
箱子裏面放著短槍,重型帶來複線的那種,保羅拿了一把槍,愛不釋手地撫摸半天。
最近這幾天,拉佩被比格·威爾弄得頭腦發脹,不得不先搞定他的事。
「十萬?」夏洛克思索起來,道:「十萬以上的匯票也不算很大。塔倫是港口城市,雖然算不上最繁榮,但是鉅賈、豪賈數量不少,經常有大筆交易。所以有實力的地下錢莊在這裏都有分號,能夠開出十萬以上匯票的,少說有十幾家。」
警察署長露出為難之色,說實話,讓一名扒手擔任水警隊的隊長,哪怕只是副的,也會讓很多人說閑話。
說完這些,拉佩又轉頭,道:「夏洛克,你和你的那些同胞打聲招呼,讓他們想明白,要不要為了這麼個可笑的借口,弄得連生意都做不下去?」
羅德餐廳現在也成了拉佩的專用餐廳,這裏總有一間專門替他留著的包廂。
「是火槍,快點搬。」漢德喊道。
漢德將兩根手指塞進嘴裏,打了個呼哨,裏面頓時跑出來一群人,漢德朝著馬車一指,道:「大家出把力,一起搬東西。」
「又有好東西?」
保羅東看看,西看看,最後也走到那幾口剛搬下來的箱子前。
地下錢莊真正的好處不是隱蔽,而是方便。開地下錢莊的人也談不上什麼職業道德,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看人行事,有些人的錢,他們不敢貪,就算手續不全,甚至匯票丟了也沒關係。但是對大多數人,只要手續稍微有點問題,他們就會千方百計不兌現,然後就是長時間的賴賬。如果對方不好欺負,他們最後也會把錢退回。但如果對方沒什麼本事,那錢就會被他們吞了。
槍響了,遠處的一隻玻璃瓶瞬間被炸開。
「十萬以上。」拉佩問過比格·威爾,那天的刺客至少值這個價錢。
這下麻煩了,多默爾位於奇克裏海的東端,是非常有名的自由之城,也是非常有名的混亂之地。那裡是海盜的天堂,是走私販子云集的地方,各國的間諜也在那裡交換情報,更有無數殺手、刺客混跡於此,甚至全世界的雇傭軍在那裡也都有聯絡處。
所有人都在等待拉佩的到來。
「那就沒問題了,水警隊成立后,福特曼也會是副隊長,你們兩個今後就是同事。」警察署長同時拍了拍保羅兩人的肩膀。
「那當然,人家是秘密警察。」福特曼從一個極端滑向另一個極端。
拉佩想了想,又抽出一份同樣的東西,遞到保羅老婆的面前,道:「你既然識字,有沒有興趣也幫我們做事?」
想了半天,拉佩最後決定還是進去再說,畢竟他不想白跑一趟。
「您這槍法是怎麼練的?」漢德激動地問道。
「你們老闆呢?」福特曼問道。
「副隊長?」保羅老婆的嘴巴張得老大。
「不請我進去坐一下?」拉佩問道。
十幾個和夏洛克一樣乾癟的老頭子怒不可遏地吵嚷著。
警察署長沒聽說過保羅的大名,福特曼這種底層小警察卻知道,保羅在警察系統裏面也算是個名人,出了名的老實人,誰都可以踩兩腳。
想想也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女人卻嫁給窮警察,這裏面肯定有故事,也說明這個女人很有決斷。
「這一次是什麼?」
那東西原本只有撲克牌大小,拉佩隨手一拉,一下子變大,變成一隻很大的檔案袋,然後他從檔案袋裡面抽出一張紙。
其他老頭也沒人表示反對,尤特人很精明,他們最清楚什麼時候應該妥協。
拉佩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轉頭看著保羅,問道:「你識字嗎?」
一路上,福特曼不停套保羅的話,同樣也被保羅恍恍惚惚地唬弄過去。
這玻璃瓶就是靶子,那些小扒手打了幾天木靶就沒興趣了,於是他們找來玻璃瓶、生的瓜果之類的東西當靶子,因為這些東西被打中的時候,會四下飛散,那場面才叫刺|激。
這傢伙真的很能裝傻,裝得和真的一樣。福特曼不由得暗自驚嘆,不愧是秘密警察,就算是外圍成員也不簡單,別看平日低調得一塌糊塗,卻都有絕活。
剛才福特曼聽出漢德語氣中的那一絲不滿,看到保羅傻乎乎地拿起槍,心中也生出一絲輕視的念頭,但是此刻他差一點嚇掉下巴,原https://m.hetubook.com.com來保羅是在裝傻。
「那你先看看這份東西。如果你願意,就把表格填一下,不願意就算了。」
「還有一件事各位恐怕還沒想明白。」拉佩輕輕拍了拍胖老頭的臉,道:「我知道你們的背後都有人,這些人或是有權,或是有勢,甚至還有人擁有武力。你們是他們的錢袋,所以他們會極力保護你們的安全。但是你們卻忘了一件事,錢袋本身並沒有價值,有價值的是裏面的錢。我只要不碰裏面的錢,就算把錢袋燒了,也沒人會為此和我翻臉……更關鍵的是,你們自己沒有實力,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同事家出了點事,向我借錢,我沒辦法拒絕。」保羅一臉無奈。
「安全?您老可別開這樣的玩笑。我雖然不做這一行,卻也知道一些內幕,地下錢莊全都是寬進嚴出,每年因為各種原因被拒絕兌現的匯票數量有多少?有多少人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不靠這些額外的手段賺錢,哪來這麼豐厚的利潤?再說,你們真那麼誠心誠意替客戶保密?別忘了烏迪內斯和我的老闆已經成了朋友,他就請你們查過匯票的來源,你們好像沒拒絕啊!為什麼到了我們這裏就不行呢?」
「薪水是多少?」保羅的老婆心動了。
那些老頭看到賬本全都變了臉色,一個個站了起來,朝著拉佩怒目而視。
「那小子真以為自己能夠代表國王嗎?」
拉佩不是在嚇唬保羅,而是在誘惑保羅的老婆,他已經看出來,保羅保守而且怯懦,他的老婆卻不是,好像很有主見的樣子。
「讓一個警察廳廳長傳話就能夠嚇倒我們?我們這些人,誰沒有比這更硬的後台?」
「你夫人也識字?」拉佩驚詫地問道。
和漢德他們那裡相比,這裏稍微好一些,至少還是獨門獨戶,只不過這裏的房子非常狹小,寬度相當於一扇門再加上一扇小窗,橫著擺一張床的話,兩邊就頂到頭。
「裝傻?」福特曼一愣,轉念一想保羅的為人,這話還真說得過去,天底下確實不可能有這樣傻的人,更不用說還進了警察系統。
果然,雖然保羅已經填了表格,但是心裏仍舊有一絲懷疑,聽到這話才稍微放心,不過要徹底放心,還得見了警察署長的面才行。
在場老頭們對拉佩的秘密警察身份仍舊有懷疑,最大疑點就是拉佩的年紀,難道秘密警察這麼缺人,不得不用一個「小孩」來辦案?
「你已經拿到了賬本,還要我們做什麼?」胖老頭服軟了。
「好快的速度,頂多十幾秒就是一槍。」福特曼的臉色已經變了。
那些過來幫忙的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著。
「不需要麻煩了,我吃過才來的。」烏迪內斯擺了擺手,他倒也不見外,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道:「成立水警隊的消息我已經核實了,最多兩個月,命令就會下來。」
「您得先告訴我一筆數目才行。」夏洛克以為拉佩要開匯票。
過了九點多,拉佩來了。
「那就多謝各位的好意了。」門外傳來拉佩的聲音。
保羅正要去接,沒想到他的老婆一把搶過去,然後從櫥櫃裏面取出一副眼鏡戴上,居然看了起來。
匯票最早是各座神殿搞出來的,最初是為了方便那些朝聖者,只要把錢交給當地神殿的牧師,牧師會開出一份證明,到了聖地就可以憑證明取錢。
「請坐,請坐,你們倆以後就是同事了。」警察署長親手關上門,然後滿臉堆笑地說道。
福特曼下了馬車,保羅也跟著下來,兩人進入採石場。
幾個老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那個胖老頭站起身,走到那堆賬本前,取出屬於他的那幾冊賬本,然後從口袋裡面掏出眼鏡戴上后,問道:「您要查什麼?」
福特曼原本還不明白警察署長為什麼叫他過來,現在聽警察署長這麼一說,他頓時滿臉驚訝地盯著保羅。
一直等到這幫老頭說不動,開始停下來喘氣,夏洛克才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說得都沒錯,只不過你們都忘了一件事,我的老闆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官員,他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做事風格。如果他想得到某樣東西,不一定會透過正當的途徑。」
保羅咳嗽一聲,說道:「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唯一擅長的就只是裝傻。」
轉念一想,在場老頭們又有了答案。
保羅放心了,福特曼也同樣放心了。
「她的娘家挺有錢的,嫁給我這個窮警察實在虧待她了。」保羅的臉上帶著一絲哀傷。
「您也是秘密警察?您藏得可真夠深的。」福特曼感嘆不已。
拉佩隨手將一塊符石放在桌上,符石頓時盪起一圈波紋。
「那好極了。」烏迪內斯也不貪心,他一開始提隊長的位置,原本就是一種試探。
「查兩張匯票,其中一張是從外地過來的,金額至少在十萬比紹以上,時間是刺殺事件發生之前一個月之內。第二張是最近三天開的,金額可能是幾千,也可能是一、兩萬,是為逃跑準備的。」拉佩說出了查找的範圍。
「沒問題。」拉佩現在的膽子已經越來越大,再也不擔心見那些大人物。
那些人頓時來了精神,一擁而上,你抬我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