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549章 大風起兮雲飛揚

楊逸這話讓在坐的章惇、許將、蔡卞等人微微怔了一下,準確地說,耶律延禧兵敗不是大家預料到了,而是楊逸這個鬼才預料到了。
覃子桂主持定襄賑災有功,加上他本是探花郎出身,如今已經升為秘書監丞,這是秘書監的副職,非常清貴的差遣。
劉太后望了一眼楊逸,轉而向章惇問道:「章相以為如何?」
章惇答道:「太后,老臣以為可以一試。」
覃子桂臉上的笑容一滯,訕訕地答道:「任之兄說笑了,小弟這身子骨還行,病不了,病不了。」
「太后,各位樞相,耶律淳名望確實最高,但他隨耶律延禧親征漠北,傳回的密信雖然沒有提及他被俘,但也沒有提及他有否逃回了上京;據臣分析,耶律延禧兵敗之時,上京被烏刺馬里的叛軍阻隔,耶律淳就算沒死,恐怕也很難立即返回上京;而耶律和魯斡名望雖高,但年事已高,加上有傷未好,遼國臣民恐怕也是不願追隨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的;耶律明斡雖然名望不高,但與耶律淳一樣,同是遼興中嫡孫,而且只有四十二歲,只要咱們大宋表示全力支持他,他有了我朝作為強力靠山,契丹臣民只要不想淪陷於長轄底兵鋒之下,相信是願意擁立耶律明斡為主的。」
很快六部尚書及太后劉清菁也趕到了政事堂。
看到這個名字出現,楊逸心頭不由得浮起一種詭異的感覺,完顏阿骨打,完顏阿骨打,你終於還是冒出來了!
楊逸朗笑兩聲,打馬而去,到了平日宰相們下馬的護攔,把馬交給內宮禁衛,自己慢慢踱往學士院。
問題是,楊逸似乎一早就料到遼主耶律延禧戰死或被俘了嗎?否則趙王耶明斡這步棋就沒有多大用處了。
若是象太宗或神宗那時,動不動就舉兵二三十萬的話,估計蔡京哭都沒地方哭。
楊逸漫垂鞭袖,抄近路進了左掖門,左掖門裡的明堂建設還在繼續著,但施工和_圖_書的人力並不是很多,進展很慢;這個可以理解,朝廷現在百事纏身,哪裡顧得了許多,明堂的建設沒有被叫停,已經是幸事了。
楊逸回頭一想,呃……乎自己也「病」好幾回了,將來會不會也落個「拗學士」的名號呢?不妥,不妥。
造成這種局面,和遼國的捺缽制度有很大關係,這種捺缽制度是一種行國統治,決策層的軍政重臣一向不是留在上京城,而是跟在皇帝身邊,四季輪換捺缽地;這次耶律延禧御駕親征,就如同一次捺缽地的輪牧,遼國的決策層依舊是跟隨皇帝身邊,以至兵敗時被長轄底給一窩端了。
為此覃子桂已多次向楊逸訴苦,被楊修理了一回,才總算不敢再口出怨言了。
章惇表態之後,誰也沒有再反對,反正就是那麼回事,耶律明斡若是扶不起,大宋一樣會出兵燕雲,只不過是另換個理由而已;至於事過境遷之後,如何處理耶律明斡,石敬塘這個兒皇帝就是很好的前例嘛,讓他到漠北去做個兒皇帝,幫大宋守著北疆,這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眾人看向楊逸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複雜;畢竟不是件小事,楊逸等於是一早就給耶律延禧斷了生死,這種預判能力是令人敬畏的。
明知遼國和西域都是兵凶戰危,但由於信息傳遞緩慢,東京無法及時得知結果,這讓朝堂上的氣氛有些沉悶壓抑。
楊逸倒時顯得雲淡風清,在下首找了個位置坐下答道:「章相公,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天下沒有太多的僥倖,耶律延禧兵敗,不是咱們一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嗎?」
不于對於楊逸個人來說,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特別是西域方面,時間過去越久,楊逸對種建中的信心反而越強。
理由很重要,有了大義名分,才能舉堂皇之師,否則師出無名,士氣不鼓,各國側目,無論在軍事還是在政治上,都極為不利。和*圖*書
最後是商議出動多少兵力的問題,楊逸還是認為兵貴精不貴多,遼國地域遼闊,出動的兵力太多,朝廷將承受巨大的後勤壓力,楊逸認為出動十萬兵力便已足夠了。
章惇答道:「老臣也以贊同立即出兵,朝廷籌備燕雲之戰已近一年,兵力大部分已進駐河東、河北兩路,軍資也大量囤積到了邊境各城,此時立即發兵燕雲不成問題,關鍵之處,是我朝還缺少一個出兵的理由。」
而且比原來的歷史早冒頭了十年,現在歷史是改變了,但完顏阿骨打不但沒有被淹沒在有歷史的洪流之下,還而更早的冒頭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治河工程將能在四月中下旬提前竣工,但這並不能完全沖淡大家心中的沉悶感,等待向來是最難挨的事。
覃子桂這打趣之言,楊逸明白其中的意思,當初王安石被稱為「執拗相公」在神宗皇帝面前也從不退讓,一旦提出的政策得不到神宗皇帝全力支持,王安石就「病」,有時一病一個月,讓神宗皇帝急得直撓頭,三請五請,非得同意了他的意見,王安石才會「帶病」來上朝。
現在的漠北,遼闊而空曠,民眾多以遊牧為生,大宋要派官員去治理,是很困難的,還不如先讓個兒皇帝去守著。
明堂佔用的是原秘書監的地盤,新的秘書監將遷到御街千步廊東側,現在也沒有完全建好,秘書監的人只能暫時窩在旁邊一個小殿里勾當公事。
楊逸經過他們勾當公事的小殿時,覃子桂也剛好上衙來,見了楊逸,不禁笑道:「任之兄,你的貴恙好了?哈哈哈,見到任之兄,小弟便不由得想起王荊公來……
楊逸接信一看,這是一封發自上京的加急密信,因是用信鴿傳遞,內容有限,但信上百十個蠅頭小字所傳遞出的信息,卻讓楊逸打了一個激靈。
不出所料,政事堂里,除被關在武成王廟的李清臣之外,三省宰執都到了和圖書,六部的衙門在皇宮大門對著的御街千步廊,也已全部派小吏前去通知。
而這一切,在去年似乎就在楊逸的預料之中,並一再敦促朝廷抓緊備戰。難怪連章惇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最後誰來擔任主帥,這又是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戶部管著錢袋子,最在意經濟問題,蔡京立即表示贊同道:「楊大學士言之有理,戰爭對畜牧的破壞相對小一些,對農耕的破壞會大得多,西南兩京道是遼國主要的農耕區,生活的大部分也是漢民,我朝有必要趕到長轄底之前,拿下這兩京道,以減少戰爭的破壞,這樣一來,朝廷將來也可以少花些錢在戰後的民生恢復上。」
大宋並不是天天開朝會,而是五日一朝,平日里不用去文德殿,直接到自己的公衙勾當即可,上衙的時間大致在早七點左右,這個楊逸還勉強能接受,否則每天都得三更半夜起來上朝的話,估計他早崩潰了。
而這份篇幅有限的加急密信,還著重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完顏阿骨打。
「哈哈哈!」
去年耶律延禧要御駕親征時,楊逸就斷言他必敗,如今還真被楊逸給說著了。
他這個提議又得到了蔡京首先支持,可以說蔡京是愛死他了。
楊逸說道:「太后,之前職方館人員曾多次接觸趙王耶律明斡,此時遼主耶律延禧下落不明,我朝正好扶植耶律明斡,讓他在幽州稱帝,再由他出面請我朝出兵平亂。」
因為從目前傳回的消息看來,種建中雖然岌岌可危,卻始終沒有徹底潰敗,這本身就不合常理,而種家人最喜歡乾的,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如今楊逸心情越發輕鬆了。
關鍵時候,劉清菁一介女流,出言竟也是擲地有聲。
劉太後向楊逸說道:「扶植耶律明斡是楊卿提出,你來說說具體該怎麼施行吧。」
楊逸不解釋,接著說道:「我朝可以一邊作最後有備戰,一邊嘗試扶植耶律和-圖-書明斡,若是扶不起,到時再另找一個名義即可,總之,局勢已不容再拖,遼國的精華多在西南兩京道,這兩道最好能趕在被戰火破壞之前拿下,這對將來的民生恢復至關重要。」
至於說契丹會不會重新在漠北崛起,成為大宋的勁敵,這個已不用擔心,燧發槍的出現,可以說已經標志著游牧民族的時代過去了。
呼倫貝爾大草原,長轄底以六萬兵力對陣耶律延禧三十三萬大軍,並一舉擊敗耶律延禧,三十多萬遼軍全部崩潰,超過十萬遼軍投降長轄底;遼主耶律延禧下落不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耶律儼、參知政事呂立嗣、趙王耶律宗哥、珉王耶律偉業、北院樞密院副使蕭撻義等上百大小官員被俘,細算下來,遼國決策層的高官被俘者超過六成。
三十多萬大軍啊!這已經是遼國八成的兵力,就這麼扔在了呼倫貝爾大草原,更要命的是皇帝失蹤,六成重臣被俘,這必將導致遼國行政崩潰,再難作出迅速的補救。
見楊逸趕到,章惇略帶不滿地橫了他一眼,不過還好,關鍵時刻總算是見著人了,章惇先開口向他問道:「任之,此事你怎麼看?」
坐中重臣又不禁交換了一個眼神,蔡卞先開口答道:「太后所言極是,燕雲之地自當儘快收復,不過,如今契丹雖損軍三十多萬,遼主失蹤,局勢未明,臣的意思是再等等看,等遼國局勢進一步明朗之後,我朝才好根據實情制定出兵策略。」
「這就不麻煩任之兄,呃,小弟身體已經有所不適,有所不適……
政事堂里的重臣你一言,我一語,熱烈地討論著,樞密使許將說道:「耶律明斡雖是遼興宗嫡孫,但其在遼國的名望差鄭王耶律淳甚遠;更何況如今還在德高望重的耶律和魯斡在上京養傷,遼國尚是另立新主,臣民恐怕多會偏向耶律淳或耶律和魯斡,我朝要扶植耶律明斡只怕是不容易啊。」
劉太後點頭說和-圖-書道:「楊卿所言甚為有理,各位宰相,你們以為如何?」
職方館的人員一直在積極接觸趙王耶律明斡,這事並非只有楊逸一個人知道,章惇許將等人都是知道的,只是當初他們很不以為然,覺得不會有多大用處,是以並不關心此事。
吏部尚書張商英態度強硬地說道:「太后,臣以為無須再等,契丹三十多萬大軍盡覆,遼主失蹤,重臣被俘過半,遼國必定大亂,此時正是我朝出兵的最佳時機,若是等長轄底徹底竊取了遼國,必成我朝強敵,到時再出兵晚矣。」
「所以我來幫你啊。」
現在經楊逸提起,他們想起此事,再次奇怪地望向楊逸,是的,現在若是能扶起一個傀儡,讓他邀請大宋出兵,那就有了最好的大義名分。
李清臣作為恩科主考官,被關進武成王廟去了。朝廷備戰燕雲的動作又進一步加快,所以楊逸也沒辦法再「病」了,否則忙得不可開交的章老頭估計真要發飆了。
十萬,就十萬。
「楊大學士,馬知事命我將這個交給您,馬知事已親自前往政事堂並報章相公等。」
劉清菁開宗明義地說道:「我朝列祖列宗,念念不忘收復燕雲之地,為此多次親征,付出了沉重的價值,奈何皇天不佑,以至燕雲之地至今為契丹所佔,今我大宋國勢日盛,而契丹眼看即將輪亡,正是秉承祖宗遺志,收復燕雲之良機;朝廷自去年始,便開始緊鑼密鼓的備戰,為此已耗費了無數錢糧,收復燕雲之戰,已不容再義,如今各位大臣只須商議出兵的理由、及具體的出兵時間,另有徵調多少兵力為合適。」
楊逸剛進自己的籤押房,職方館一個吏員便匆匆趕來求見,給楊逸帶來了一封密信。
楊逸顧不得多想,收起密信使匆匆趕往政事堂。
他瞪了覃子桂一眼說道:「子桂啊!你要是想病,我可以幫幫你,包管你三個月下不了床,怎麼樣,免費體驗,你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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