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失蹤的病人

再說,沈雁紫一個大地產公司老總,她每天要面對的事也不在少數,林翰的行蹤,不可能時時掌握。
林翰道:「我的病按照理論上來講,還有多長時間會失去行動能力?」
陳朗又何嘗不知道紙里是包不住火的,再加上這種病情發作的極快,他不敢大意拖延,只能選擇和林翰實話實說,並且寄希望林翰能夠相信自己,為求一線生機,好好的配合治療。
陳朗皺起了眉頭,聽出林翰這是要掛電話了,緊著大喊:「林翰,林翰!你說的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一句也聽不懂!除了醫院,你還能去哪裡救贖自己?卧槽……你又沒信什麼教,還救贖,喂?喂?!」連連的搖動電話,卻聽到裏面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陳朗得到檢驗結果以後憂心忡忡,直接找遍了今天坐診和上班的醫生,挨個核對探討林翰的病情,隨後就急匆匆地去了林翰的病房,宋若晴一直在科里,兩個人還沒溝通過消息。
陳朗無奈,斟酌著道:「一般來講,要看每個人的體質和神經機能,最多半個月以後首先就會吞咽困難,說話困難,呼吸困難,但是不影響四肢行動,等到一個月以後,恐怕……恐怕……」
許展道:「我認為報警比較合適,警方在技術上可以幫到我們,比如提供監控錄像之類的,方便查找他的下落。」
或許對於親人朋友,他們認為林翰只要呼吸就是活人;在陳朗的角度看,他的心臟還在跳動,也可以認定這是存和*圖*書活,多少悲情的家屬夜以繼日的守護著「植物人」患者也已屢見不鮮,然而就林翰自己而言,這種存活卻沒有絲毫意義!
一見他凶神惡煞、咬牙切齒的表情,把宋若晴嚇了一跳,問道:「陳朗,你這是怎麼了?」
但是絕大多數患者越是恐懼的,往往越是要留在醫院里,哪裡都不去。對醫生和護士的話言聽計從,積極配合治療。什麼時候要是聽到「回家去修養吧,吃點好的喝點好的」這樣的話,就會勃然變色,胡思亂想。
許展道:「不報警,我也可以讓警方介入,幫著查找下。」陳朗聽到這句點了點頭,說道:「許展,你這就回去辦這事,警方一旦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第一時間聯繫我。」許展答應著最先離開。
林翰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沉穩,一點不像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的患者,問道:「陳朗,你要是還拿我當哥們,就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陳朗還是多長了一個心眼,沒有和所有的人公布林翰的病情,同時也囑咐了宋若晴。只說他在醫院住的好好的突然失蹤了,要發動大家一起尋找。林翰患了「漸凍人」症這個重磅消息一旦說出來,影響甚巨,還是要再三思後行。
可是結局卻是:林翰跑掉了!
林翰不是一個目不識丁的盲流或者傻子,相反他受過高等教育,掌握著十分豐富的生物常識,對於這種病,稍加判定就知道它的可怕之處,能突然引起他這麼劇https://www.hetubook.com.com烈的過激行為,也屬於意料之中。
林翰還說「如果有一天我能好好地出現在你面前,那時候咱們兄弟再把酒言歡」,作為正八經的醫學博士,陳朗根本就不能相信會有這一天。他太了解「漸凍人」的恐怖了,林翰所有的檢驗結果一旦經過各大醫院的權威認定,那麼他就被打上了「必死」的標籤!
宋若晴沒了主意,摸了摸自己的白大褂,驚慌道:「我回去拿手機,打給小婷和弓語。」陳朗道:「弓語先別告訴她,要是知道林翰出了這事,馬上就得撲回來。等幾天看看情況再定。」宋若晴無助的點了點頭,匆忙去了。陳朗加了一句:「只說失蹤,別說得病的事。」宋若晴聽了一怔,隨即又點點頭。
「一個下午而已,還沒過夜。」王蘊明皺眉道:「現在報警是不是太倉促了點?」
石嘉掏出電話翻找:「我這裡有曲哲的電話,問問他老闆的號碼,翰哥好像和他的老闆關係不錯。」大池塘工程中,石嘉和曲哲互留了電話,但是卻不知道他早就被沈雁紫開除了這一節。不過電話接通后,曲哲還是把沈雁紫的行動電話告訴了石嘉,語氣並不怎麼熱情。
林翰的選擇果然與眾不同,他選擇逃之夭夭,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想辦法」。陳朗懷疑他一定是受到刺|激太嚴重了,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天下之大,林翰能去哪裡「想辦法」?他又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醫治自己的疾患?
m.hetubook.com.com陳朗不由分說把宋若晴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小聲的把經過講給她。宋若晴驚得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陳朗忙不迭的點頭,緊著說道:「你問你問!只要你回來,多少個問題都成!」
宋若晴聽的一頭霧水,問道:「究竟怎麼了?林翰為什麼跑啊?」
林翰沒得到回答,加重了語氣:「陳朗,快點告訴我,這對我非常重要!」
石嘉也顧不上和他客氣,轉手就打給了沈雁紫,問詢林翰的下落。沈雁紫的回答當然是一問三不知:「林翰失蹤了?他什麼時候被狗咬到了?」短短几天而已,沈雁紫並沒有和林翰再聯繫,她只是在靜靜等待林翰早點忙完公司的事,然後去她那裡報到。
陳朗的電話這時響起來,一看是林翰的,他觸電般快速接通,對著話筒就嚷:「林翰,你個混蛋!快點給我滾回來!只要……只要你回來,一切都好說。」說到後來,隱隱露出了哭腔。
……
當然失去生命停止呼吸是一種死;可是沒有任何行動能力,連一根手指都不能抬起,全身肌肉壞死、萎縮,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無聲的消逝,這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死亡」呢?
一想到林翰重病在身,一個人孤零零地遊盪在外,隨時都有病發的可能卻得不到幫助;而自己這個醫生朋友除了束手無策以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點一點僵硬萎靡,倒在某個角落的痀僂背影,陳朗抓心撓肝般的著急,就差發瘋了。
不排和*圖*書除這也是恐懼的一種,病人得知自己的患症以後表現各不相同,有捶胸頓足、哭天喊地的,也有坦然承受、笑對病魔的,還有貪生怕死、膽戰心驚的,不一而足。
王蘊明比較了解林翰,大咧咧道:「林翰穩重的很,輕易不會做出格的事,或者他出去散心,手機沒電了就聯繫不上了唄,咱們不用這樣大驚小怪的。」
陳朗搖頭道:「可是從上午到現在一直不見他回家或者回醫院,怎麼散心也該夠了吧?我建議大夥分頭出去找找,他最經常去什麼地方?」他心裏最明白是怎麼回事,極力主張尋人,對於林翰的「失蹤」顯得比任何人都焦急。
陳朗掏出電話快速的翻頁,嘴裏恨恨的道:「這個該死的林翰!你快去聯繫姬小婷,我聯繫石嘉和武志宇,讓他們全部出去找人!就是跑到天邊,也得把他給我逮回來!」
陳朗皺眉道:「我後悔不該早告訴他,要知道他反應這麼激烈,說什麼也先瞞兩天。」
陳朗不甘心,再反撥回去,卻發現林翰已經關機。怔怔的愣神中,想起了林翰剛才的那句「我真捱不過去死掉也就算了」這句話,只感到寒意驟起,悲從中來,眼底倏忽間濕潤起來。
就是林翰不死去,最後他的身體也會像是被冰雪凍住,今天是腿,明天是手臂,到最後可能蔓延到手指,甚至連控制聲帶發聲和眼球轉動的肌肉也不例外……它的殘忍不僅僅是沒有任何可以治愈的方式和藥物,更在於還必須意識清晰地目睹自己生命消亡的全過和圖書程,這種可怕的夢魘般的病症,甚至超越了任何一種癌症。
陳朗氣急敗壞的回到了辦公室,剛好遇見宋若晴。
晚上七點,姬小峰、姬小婷兄妹,陳朗、宋若晴、石嘉和武志宇一起聚集到了林翰香江街的租住房,又過得一會,王蘊明帶著兩個員工氣喘吁吁的趕到,再過一會,甚至許展也來了。這樣的聲勢,驚動了隔壁的廖雪,也打開房門,滿臉驚詫的走進了屋。
林翰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所有在場人里,知道他社會關係的極其有限,甚至就是林翰的老家住址和電話號碼,也沒有一個人能提供出來。
「我知道了。」林翰長嘆了口氣,說道:「謝謝你陳朗!剛才下手重了點,沒傷到你吧?你別說話,聽我說,聽我說完。」跟著喘息了一口氣,續道:「我明白你現在很擔心我,希望我回到醫院去接受你的救治,可是你和我都知道,這樣的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給自己做最後的救贖,很對不住,我不能和你說的太具體。你聽好了,如果我真捱不過去死掉了也就算了;如果有一天我能好好地出現在你面前,那時候咱們兄弟再把酒言歡,慶祝我的重生,先這樣了,我趕時間。」
「漸凍人」不是每一例都要人命,但是每一個患者無不為此病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包括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陳朗明白,就算是有雄厚的治療資金作為保障,有全球一流的醫師團隊和最高精尖的醫療技術,傾盡心血來救治林翰,悲劇依然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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