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的很高了，孤零零地掛在夜空，那白天的雲彩被月光染成了灰色，像腐爛的稻草一樣堆在那裡。
……
「怎麼了？」徐濟道看著王進那副模樣，聲音冰冷地問道。
王進專心吃紅燒肉……
月色如水流瀉在這堤岸之上。
是這個老傢伙。
「我？我怎麼去？還在醫務室當醫生？」王進聽到這話吃了一驚，想到以前的經歷，心裏暗暗叫苦不迭。
一場大戰拉開了。
看到王進眼神里閃爍的淫光，徐濟道放了句狠話。
徐濟道低頭看著自己的碗里的菜，沒有說話。
靠！王進在心裏對著徐濟道比出了中指。
徐濟道背負雙手，低著頭走在前面，王進認為他低頭是看不見地上的路……
「明天就要開學？豈有此理！周老狗那小子怎麼當的校長？不行，我一定要讓你多待幾天，你……你把那個什麼……就那個能跟人說話的那個玩意兒……」
徐濟道的那定斗笠在白天來看沒有什麼，可是在晚上，而且在這麼一個月光如水、寂靜無聲的夜裡，突兀地出現在眼前，就像一具殭屍一般，著實嚇人。
可憐盤子里的紅燒肉被不停地攪來攪去，略顯無辜。
夏日的夜空永遠是這麼閃爍，似乎從來不缺少夥伴。
王進啞口無言……
「那是手機，我跟您說多少遍了。哎呀，爺爺，你就不要老是打擾周叔叔了，他很忙的！」張清雅嘟著嘴，語氣里似乎有些埋怨。
王進喏喏地支吾了幾聲，低頭吃飯，再不管別的了，夾菜之際，王進感覺到一股酸冷之氣從徐濟道那斗笠之下射向了自己。
「爺爺，你就甭想了，那紅燒肉和圖書是王進的，你年紀這麼大了，不能吃太油膩的食物，容易得高血壓。」
王進聽到徐濟道的聲音從床上爬起來，開門一看，差點兒嚇死。
「小子，別跟那兒扯淡，趕緊做飯去，做的不好吃，老子活剝了你！」徐濟道低著頭，悶聲說道。
「那就把其他的貓叫來……」
「清而悠遠，雅而淡然，好名字啊！」王進不禁拍手稱讚。
「我說，神醫，咱能不能把這頂……比較有個性的帽子的頭飾拿掉，怪……讓人羡慕的。」
「他？」張清雅想起來公交車上的一幕，一身土裡土氣的衣服卻別有別有一番味道的氣質，但是怎麼看都跟大學生聯繫不起來啊。
雖然看不清徐濟道的臉上的表情，但是王進能清楚的感覺到斗笠底下那顆對紅燒肉熾熱的心。
王進一聲不吭……
兩個人都不說話，王進就跟著徐老頭兒一直走，一直走到了一座小山之上，看著徐濟道低頭找路的模樣，王進就想笑。
「爺爺！」張清雅氣呼呼地坐在了床上，看著徐濟道不說話了。
「嘿嘿，哪能呢，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呢。」
小屋很小，剛剛夠容下一張床，就像小區門口的那種收費亭的房子，儘管小，但是王進時常提醒自己，卧床守廁和勾踐卧薪嘗膽是一樣一樣兒的，一定要耐得住寂寞，禁得住誘惑……他奶奶的！哪裡有誘惑，這裏就算是頭豬也是他娘的公的！
「好好好，爺爺不說，爺爺不說，行了吧？好吧，你先休息吧。」徐濟道看了看地上的大包小包，說道，「明天讓那小子送你去，正好他也是你那和*圖*書個學校的，說不定還和你是同班的呢。」
王進躺在小屋子裡，發著呆。
徐老頭兒！你不是東西！！！
「嗯，他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兒子，唉，說起來可憐吶。家裡沒錢，頓頓都是玉米糊糊兒加高粱餅子，長這麼大，一年也吃不上一口肉。你看到他穿的衣服沒？那還是他爹挨家挨戶討要的布頭給他湊了一身新衣裳，唉，可憐吶！褲子短了就接，袖子短了也接，襪子上的洞都是兩位數，可能是老天爺看不過去了，這回考讓他到了北京上大學，不容易啊，所以就要我多幫著點兒，你說，爺爺能不幫嗎？」徐濟道聲音悲慘，似乎吃高粱餅子長大的是自己一般。
「爺爺，我明天就要開學了，所以我明天就得走，不能陪你了。」張清雅拉著徐濟道的手安慰道。
「兔死狗烹，利益罷了。」
「他忙個屁！當官兒的能忙什麼，就是靠嘴皮子和筆杆子嘛，他那小蜜是幹嘛的？我……」
徐濟道白著眼看著王進，似乎在防狼一般，生怕王進撲向自己的孫女兒，時刻準備著踢斷王進的小雞雞。
「嗯，那就好，你有……嗯？」徐濟道一愣，「小雅，我不是要你照顧他，這小子精著呢，不用你操心。行了行了，你趕緊休息吧。」
「小子，出來，出去走走！」徐老頭兒出了堂屋的門兒，徑直向王進的小屋走去。
「夠啦！」一向文靜的張清雅大喊一聲，正在爭搶紅燒肉的兩個人停了下來，「都別搶了，這是我的了。」
「爺爺，我一定會照顧他的。」張清雅也被王進的「凄慘」神識感動了，眼睛里眼淚在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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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想到自己以後就要跟這樣的青春美女朝夕相處，心裏立刻感覺，廁所算什麼？就是住在豬圈也值啊！
「臭小子！你給我留點兒！」「啪」的一聲，王進筷子里夾得最後一塊紅燒肉瞬間被徐老頭兒搶了過去，一抹開心而略顯頑皮的笑容掛在了徐濟道的嘴角。
「這是我的介紹信，我已經給校長打好招呼了，你把信交給他看就行了。」徐濟道把一張紙遞到王進的手裡，「我的字跡別人是模仿不了的，你放心去吧，急著，幫我照顧清雅，她太單純了，不要讓別人傷害她……小子，你要敢打她的注意，我斷了你兩條狗腿！！！」
什剎海，艷花競艷，水色天一，漢白玉石砌成圍欄在這夜色里顯出一絲如老年人般的綿和溫厚。
一陣涼風拂過，地上的梧桐落影斑駁了地面的幾許寂寞。
看著徐濟道低著頭找路，往山下走去，王進不禁撇撇嘴——裝逼遭雷劈。
「呵呵，再厲害的老鼠，怕是鬥不過貓吧？何況還是許老兄這樣的老虎呢！」
「幹嘛？」看到徐濟道回過身來叫自己，王進回了一聲。
盤子里的紅燒肉入了張清雅的口。
高大的法國梧桐如同古代英勇的禁衛軍，橫刀立馬，守護著這湖邊的安寧。
我靠！鞋底一股濕漉漉的趕腳襲來……
「老頭子，你無恥！」王進伸手，筷子迅疾如電，搶過了紅燒肉，正要開口吃肉的徐老頭兒忽然發現筷子已經成了空的，火從心中起，惡從膽邊生，轉眼間一把筷子又朝著王進伸了過去。
王進和徐濟道走在診所外面的土路上，路兩邊有新ｍ.heｔ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栽的柳樹，雖然沒有多麼的詩情畫意，卻也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只是和一個老頭子走在一起，讓王進多少有些不自在。
「少來！」
「小雅，你看看爺爺這副樣子，哪裡像是要得高血壓的樣子了？」徐老頭兒伸開雙手，長衫的袖子空蕩蕩的好空的樣子。
「這條路上有很多狗屎，你看著點路啊！」
「老夥計喲，最近北京城，怕是要不太平嘍。」
「喂！」
遠處的北京城裡，燈光閃爍，霓虹燈交相輝映，天空中的光束似乎在炫耀一般，放肆地揮舞著，絲毫不知收斂，可能在這裏，它真的有囂張的資本吧。
一塊盤子盤子里的紅燒肉，兩隻手，兩雙筷子，一攻，一守，一進，一退，殺氣騰騰，「叮叮咣當」的聲音不斷，一時間，飯桌上好不熱鬧！
「有的人做了一輩子的惡事，照樣錦衣玉食，活的好好的；而有的人，儘管功勛卓著，卻還是免不了悲慘收場。你說，這是為什麼呢？」看著遠處繁華的北京城，徐老頭兒聲音幽幽，似有無盡的往事湧上心頭。
「爺爺，來，嘗嘗你孫女兒的手藝。」張清雅夾了一片白菜遞到徐濟道的碗里，一臉的興奮。
徐濟道透過斗笠的縫隙看到眼前這個人堅毅的眼神，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人，「唉，既然你去意已決，那我也不再干涉，畢竟我也只是一個看客，我可不想攪進這趟渾水。明天，清雅會去學校報到，你也跟著去吧。」
「哼！」徐濟道轉過身，月光灑在那青色長衫之上，顯得那個背影如靜立地英雄雕塑一般深沉，「少年，你不懂，這叫……憂鬱。」
「一隻老鼠好對付，怕就怕和_圖_書，是一群老鼠啊……」
想到這裏，突然記起了張清雅。王進一骨碌翻了個身，透過小窗戶看到那個寬敞明亮的緊挨堂屋的房間，窗戶上有兩個人影晃動，王進知道，那是徐老頭子和他的孫女兒張清雅。
中山裝老人低頭不語，看著地上梧桐葉的晃動。
王進再次暈倒……
夏日的什剎海沒有其他地方那麼炎熱，相反，倒是有一些清涼，尤其是當夜色降臨的時候，這裏也是最美的時候，白玉石，綠梧桐，遠處的青磚紅瓦，交映成趣。
岸邊邊，兩個花白頭髮的老人在散步，一個穿著唐裝正是許無言的爺爺許長清，而另一個則是一身筆挺的中山裝，挺拔的身軀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兩個人身後跟著一個保鏢模樣的人。
……
「深又如何？刀藏久了，就成了一堆廢鐵，潛龍在野，時間長了，也就成了蟲。既然前面有水等著我，管他是清是濁，我都要去試試他的深淺！」
王進默不作聲……
徐濟道就是這樣——裝逼不納稅，嚇死人不償命。
「你倒是看的很清楚啊。既然你都明白，那你就不該趟這趟渾水，那裡的水。」徐老頭兒的手指向遠處的北京城，「很深吶！」
「小雅，這回在爺爺這裏住幾天啊？」徐濟道坐在屋裡的凳子上，看著正在收拾房間的孫女兒。
王進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事情，但是王進知道，那個功勛卓著的人怕就是自己的父親了。
「沙沙沙」的聲音，漸漸近了，聽聲音，應該是有人在散步，順著那乳白的漢白玉石的欄杆。
張清雅看著徐老頭兒走出了門，雖然覺得有點怪怪的，但是也沒有多想，帶著自己的大學夢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