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到哪裡去了？孫將軍等你好一會了……」孔強在軍醫處的大門外引頸而盼，遠遠地看到如玉，立刻迎了上去。

「咦？」孫逐流攤了攤手：「不是你說的么，好一點的話就來改方子。」

「你病了？」

你去看？你會治病嗎？

孫逐流嚇了一跳，訕訕地縮回手，把目光投向孔強。

如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地越過他，慢慢地晃了過去。

冥冥之中，似乎註定了，她只能在楚臨風的庇護下渡過難關。這個認知，讓她不能不替自己感到悲哀。

「呃，我先回去了。」孫逐流自覺無趣，灰頭土臉地離開。

然而，胸中積聚了再多的恨意又www.hetubook.com.com能如何？

「喬醫官……」孔強愣了一下，這才追上去，詫異地拉住她的袖子：「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孔強錯愕地望著她。

孔強心虛地縮了縮頭：是不會，可是你不見得比我強。

「我看看，哪裡不舒服？」孫逐流這才得意地邁進了櫃檯，彎下腰關切地詢問。

「什麼事？」孫逐流聽到動靜，從內院出來，站在門口張望：「你們兩個幹嘛不進來？」

「那，我也走了。」送走孫逐流，孔強把大門一關，趕緊腳底抹油溜到房裡栓上門睡覺。

「喬老弟，」孫逐流狐疑地叫住她和*圖*書：「這回不用看了嗎？」

最後渾渾噩噩地，竟然鬼使神差還是回到了軍醫處。

如玉跌坐到櫃檯后的椅子上，以手支額，聲音輕且飄忽：「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你改日再來好嗎？」

他怎麼了？

她想逃走，可是非常時期，城中實行宵禁，入夜後便四門緊閉，她的退路被完全堵死。

在她以為一切都歸於平靜，惡夢已經遠離的時候，他卻偏偏帶走了顏懷珉。

「不用，」如玉把頭埋進臂彎，聲音疲憊地透出來：「我休息一下就好。」

想了一千遍，一萬遍，她都沒有辦法原諒這個男人。

如果不是楚伯父看中了她，把她的人生與他強和*圖*書行牽扯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他征戰沙場常年不歸；甚至，如果不是他軍功赫赫，青雲直上……她或許會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孫逐流瞪孔強一眼。

如玉深吸一口氣，勉強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木著臉慢慢地走過去：「這麼晚了，孫將軍為何還不回營？」

她當他傻子嗎？都哭成這樣，說什麼進沙子？落刀子還差不多！

燈光下，她的鼻頭通紅，黑黝黝的眼睛似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透著徹骨的寒和深深的悲憤，整個人似一隻在陷阱里絕望地掙扎的獸，激烈而脆弱。

不過，這話他只敢在心裏嘀咕，哪敢露在面上？當下摸一摸鼻子，乖乖www.hetubook.com.com地讓到一旁。

孔強搖頭，一臉茫然。

在城裡茫然地轉了一圈，她才發現自己就象一隻困獸，無論怎樣掙扎也躲不過命運之手的撥弄。

「哦，」如玉垂著頭，側身從他身邊進了門，直接走到櫃檯后，從案上取了紙筆一揮而就，把方子遞給孔強：「可以了，你替孫將軍煎好葯吧。」

「喬醫官，」孔強這才發現，她滿面淚痕，蒼白得象個鬼，彷彿隨時會倒下，嚇了一大跳：「出什麼事了？」

「呃，很痛？」孫逐流被她聲音里明顯的鼻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手一伸探上了如玉的額。

四周好靜，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她不能傷他分毫，只能束手無措和-圖-書地在這裏，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如玉曲著臂緊緊地環住自己，死死地咬著唇，不讓哭聲逸出喉嚨。

「病了？」

「嘎？」如玉這才清醒過來，抬起袖子慌亂地擦了擦眼睛，硬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眼睛里進了沙子。」

孔強和孫逐流一齊往前涌，兩個人在窄小的櫃檯入口處卡住。

她恨他的無知無覺；恨他的意氣風發；恨他的淡定從容；恨他的指揮若定；甚至恨他的溫文親切……

理智上，這個男人是無辜的，他對過去幾個月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無所知。但是，感情上，她無法不恨他。

「呃？」如玉掉過頭，茫然地看著他。

「別碰我！」如玉驀地抬頭，厲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