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廟堂風雲
第124章 初遇聖顏

如玉一驚,聽聲辯氣,已知那人似患有重病,也顧不得多想,立刻繞過假山,果然在一棵桂花樹后依稀看到一團蠕動的暗影——那名男子似乎正試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侍衛循聲找來,瞧了那明晃晃的銀針吃了一驚,正欲搶上前來喝止,孫擎蒼眼角餘光已然瞥到,偷偷地搖了搖手,示意他不要干涉。
相對浩瀚的宇宙,人之一生如白駒過隙,所謂的痛苦也不過是彈指一揮——就算不能以如玉的身份回歸顏家又怎樣?誰也不能抹殺她是顏懷珉的女兒的事實,更無權阻止她在父親面前盡孝!
「啊!」如玉這才猛然省起敏語堂不在公所,驚叫一聲,匆匆站起來,撒腿就跑。
星光下看不真切面容,他又隱在樹后,只見他素衣素服,如玉以為是宮中年老失勢的太監,有了病也不敢到公所去瞧,只能躲在假山後獨自呻|吟。
「呃?」孫擎蒼微微一窒,詫異地瞥了她一眼,不信這麼短的時間里,她就能看出門道?
「誰在那邊?」如玉下意www•hetubook.com•com識地回頭,待得停步四顧,卻不見半個人影。
如玉唯恐孫逐流再來鬧,更怕花滿城來追根究底,想著進宮暫避一時,落個耳根子清靜也不錯,於是婉言謝絕。
孫擎蒼神色僵硬,極不自然地輕應了一聲:「嗯……」
剛進到公所,辦好交接,就有內侍來把敏語堂叫走,說是十四皇子有恙,留下如玉獨自在公所待命。
她一邊說,一邊已將他衣袖略略上挽,伸指搭上了他的脈門。這一搭上脈,已有幾分把握,示意他張開口,瞧了瞧舌苔,問:「老伯此症已有多久了?」
倒不如,乘她未發現他的身份之前,姑且讓她一試?
她心情放鬆,不覺走得遠了些,待得駐足,發現已離開了公所的範疇。
「大胆……」孫擎蒼微微蹙眉,喝叱著想要摔開她,忽地一陣頭暈目眩,忙閉目深呼吸,不得已借她的力穩住身形。
「不能治了?」孫擎蒼略感失望。
見她說得有理,孫擎蒼不覺沉吟——他這陳年痼和*圖*書疾,太醫院固然有所醫,然而因此病發作于腦,太醫們畏於天威,恐擔責任,下手皆不敢隨意,大多採用調理止痛等保守治療之法,未見其功。
第二日到得太醫院,輪班排來,該著如玉進宮侍直。錢錚友見她頗有倦意,感念她上次替他入宮,自告奮勇替她當值。
如玉只當他不安,也不理他,徑自望著黑漆漆的樹影發獃。
如玉快速找准另幾個點,把銀針一一紮下去,完了抱著膝在草地上坐了,柔聲道:「我回去再給你開個方子煎了,你有空到公所來取,好嗎?」
孫擎蒼崩著臉不吭聲。
見她跑遠,暗衛這才從藏身處跑了過來,跪在他身前:「皇上恕罪!」
一聲老伯,令得孫擎蒼到嘴的喝叱咽了回去——竟然連他都不認識?
孫擎蒼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你一直呆在這裏,公所沒人也沒事?」
樹影下光線暗淡看得並不真切,加上如玉進宮時日短,不會從衣飾上分辯身份,急切間未想太多,伸手探上他的額:「老伯何處和*圖*書不適?別動,我替你瞧瞧……」
「啊呀……抱歉,敏大人應疹去了,公所沒人,我一著急就……」如玉忙又折返,嘴裏忙著道歉,下手卻並不魯莽,輕巧地將針取回,裝進針匣,轉身又跑。跑到一半,她復又回頭,沖他低嚷:「老伯,別忘了到公所來拿葯啊……」
他微微睜眼,瞟了一眼她緋色的官服,立刻確定了她的身份——賢王舉薦的太醫,喬彥!
她心中不忍,笑著溫言安撫道:「老伯放心,在下是太醫院新進太醫,喬彥。普通的病患,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孫擎蒼一驚,如玉右手握住的銀針已快速往太陽穴扎了下去。
她正在驚疑間,假山後傳來低低地喘息,略停了片刻,聲音再次響起:「你且過來……」
「我來扶你……」如玉奔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攙住了他的臂。
「回來!」孫擎蒼又驚又氣,壓低聲音喝道:「我的針還沒取呢!」
這麼一想,如玉不禁豁然開朗,郁在心中的那股濁氣吐出來,連步履都變得輕快了hetubook.com.com幾分。
「嗯……」這麼一想,孫擎蒼也不急於糾正她,慢慢地道:「朕……真正算起來,我這病也有快二十年了,不知喬大人有何良策?」
暗處的侍衛已嚇得手足發軟,張了張嘴竟未發出半點聲息。
孫擎蒼不語,目送著如玉的身影沒入暗夜,冷聲叱道:「糊塗!」然而,轉過頭去,眼角已綻開一抹淡淡的微笑……
敏語堂還在十四皇子宮中未回,若是此刻有人傳喚,後果不堪設想。這麼一想,如玉心中發急,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終於忍不住在御花園中奔跑了起來。
「你,會治病?」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淡淡地睨著她。
她樂得自在清閑,整理下醫案,研讀些醫書,不知不覺已是日落西山,夜幕高張了。
他諒她也沒那麼大的膽,敢在宮中要他的命?
「不是,」如玉微微一笑,取出銀針對他晃了晃:「只是略需一些時日罷了。」
賢王既然大力保舉;逐流那小子從來都是目中無人,對她卻是讚不絕口;就連一向沉穩大氣,公私分明和*圖*書的楚臨風對她也是讚賞有加,想必,她還是有所擅長的吧?
只耽擱了這麼一小會,如玉已已按上他的太陽穴,溫軟的指腹輕輕推揉,嘴裏低聲安撫:「別緊張,放輕鬆,閉上眼睛什麼也別想……」
如玉取了另一針在手,見他一臉震驚,忍不住取笑道:「怎樣,扎過之後發現扎銀針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也不怎麼疼吧?」
「什麼人?」暗夜裡,低低地喝問傳來,聲音雖不高卻自有一股威嚴。
「老伯此為舊疾,每遇氣候變化或是情緒波動必為所累,病呈跳痛,經年不愈,且發作時眼角疼痛,怕光趨避,不知所說然否?」如玉不理他,自懷裡取了針盒置於草地上。
「二十年?」如玉低頭擺弄針盒,隨口答道:「拖了這麼久?」
這一回她有了經驗,午時一過就緊隨著敏語堂,一起乘了車去西直門。當值的侍衛依稀對她還有些映象,胡亂驗過腰牌也就放行了。
簡單地用過晚膳,如玉緩緩踱出公所,鼻端是花香陣陣,耳邊是秋蟲呢喃,極目所望是繁星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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