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張逸夫沉沉睡去，依然沒有聽到他的鼾聲。

牛小壯藉著這個機會，又塞了兩百塊錢過來，口中笑道：「別給咱廠子丟人，該花就花。」

「……」張逸夫無奈道，「基本睡了。」

「工程驗收報告有么？」

不為什麼……只因為這個城市實在沒什麼可逛的，只有一個烈士紀念陵園算個景點，剩下的就都是驢肉了，大白天的，歌舞場所又沒有開，實在沒地方可去。

這一席話，實際上是拔高了，這年代基本還沒有個體的電力工程公司，那些證書材料都被電建和設計院攥在手裡，怎麼可能落到一個山村少年手中？至於冀北電廠臨時找工隊忙活達標的事情，實際上也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現在的管理還沒到「招投標」時代那麼嚴格。

「沒事，那些話該我說的，你也算幫我解圍了。」為了驅除倦怠，張逸夫也不得不點了支煙，繼而說道，「不過說實話，倒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和*圖*書，試試功底。」

「這樣，紅旗，你先歇著，我們再出去商量商量。」張逸夫拍了拍趙紅旗的肩膀，稍微安撫一下他激動的情緒。

「哥，容我再嘚瑟兩句……我們村的施工水平，連電力部的大領導都豎大拇指，不信你可以去問問……」

搞定行裝，開起黑桑，冀北之旅就此展開。

未等張逸夫答話，牛小壯先是哼了一聲，訓斥道：「你拿我們電廠當什麼了？我們是國家級大電廠，工程規範有明文規定，不是誰想來試工就能試的。我和逸夫自有分寸，你老實睡覺去。」

二人拉滅了燈，搬著板凳來到樓道走廊，就地抽著煙商量起事情。

「哥啊……」趙紅旗已經急得直拍大腿了。自己老家一村人空有本事，沒得事干，像自己這樣娶不起媳婦的年輕人大有人在，眼前有這樣的機會，他怎能說放就放，「哥，要不這樣，我從村裡叫兩個老鄉過來，熟練工，一起和*圖*書露兩手，行就行，不行我們就走，絕對不廢話！」

次日晨，張逸夫是被牛小壯吼醒的。

張逸夫聽得連連點頭，牛小壯算是繼承了他老爹粗中有細，知道什麼時候該穩重的優點。

「紅旗，我們好歹算是國營大廠，沒有這些，我想幫你也幫不了。」張逸夫狠著心說出了這些話，隨後翻過身去，「趕緊睡吧，明兒帶你跟曉菲在冀北轉一轉，搞不好我出差還能和你們一起去過車站呢，別睡懶覺。」

看著這一幕，張逸夫其實有些動容，但他得拿住情感與理性，知道孰輕孰重，全廠的大事，輪不著自己亂髮慈悲。

「哥，我明白，咱第一次見面，你肯定信不過我。」趙紅旗也自然看出了張逸夫的疑慮，「這樣，咱們明天去廠子里轉轉，我給你們干點兒活，哥你一看見知道咱們功夫硬不硬了。」

這會兒，除了關鍵車間、關鍵控制室外，電廠的出入倒也沒有管理得那麼嚴和-圖-書格，只要有自己人帶著便可進出，吃過午飯後，張逸夫一咬牙，為了老妹，只得拼了這一把。

對趙紅旗還好說，他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這裏大小算是個城市。可對向曉菲來說，這地方簡直太無聊了，就沒有任何能激起她興趣的地方。

未等他說完，張逸夫便直接問道：「你們有施工資質么？」

張逸夫自然沒有客氣的意思，就這麼接了，好消息是，牛小壯銀行可以長期給他無息放款；壞消息是，他就這麼莫名其妙透支了兩個月的工資。

「這個……咱們村是幹活的，哪有這個……」

「啥玩意？」

他連忙吼醒了趙紅旗，自己也趕緊拿著杯子毛巾去水房洗漱。

「國家認證的行業許可證書，有么？」

「逸夫，這事兒聽我的，不能亂搞。」牛小壯卻一臉嚴肅的表情，「這次找工程隊，必須是要有資質的，至少也要有電建的人點頭保證過，確保萬無一失的團隊。咱們話說得ｈttps://wｗw.hetｕbｏok.ｃom•ｃｏｍ難聽點兒，施工的時候出事故，死了傷了的，誰負責？」

於是，他也乾脆斷了趙紅旗那邊的念想，開始商量起出差的事情，一聊就聊了兩個小時。談妥之後，牛小壯自行去其它宿舍找個床鋪抓緊時間睡一會兒，張逸夫則繼續霸佔他的寢室。

等等……貌似還是有一個的……但那個地方肯定算不上是旅遊景點。

「這個不急，會有機會的。」張逸夫點了點頭道，「你先休息吧。」

「那有任何能書面證明你們能力以及過往資歷的東西么？」

張逸夫抬頭一看表，才發現已經睡到了10點多，約好的8點出發逛冀北的，曬了老妹兩個多小時，不發火才怪。

倦意上頭，張逸夫剛捲起毛巾被要睡下，那邊就傳來了趙紅旗的聲音：「哥，睡了么？」

大型火電廠，這可是在薊京參觀不到的地方，這也是向曉菲唯一的興趣點了。

「我剛剛話說重了，沒事兒吧？」牛小壯有些抱歉和-圖-書地說道，「那種人，你不跟他放狠話，他就敢纏著你不放。」

冷冽的鋼筋，整齊的廠房，碩大的鍋爐，直聳入雲的煙囪，還有不見首尾的粗管道，這些工業時代的象徵無一不在視覺上產生了強烈的衝擊，就像王小花初入薊京一樣，向曉菲同樣被感染到。

對城市的一切驚訝感嘆的趙紅旗表示廠里沒啥值得大驚小怪的，而向曉菲則被那些工業建築的宏偉所深深震撼。

「這個是電力局的東西，哪能到咱們手裡？」

一進廠區，趙紅旗與向曉菲的感受算是反過來了。

「快起床……再不起你妹就闖進來了……」牛小壯搖著張逸夫，滿臉驚恐的表情，「咱妹咋這麼野……我都攔不住。」

「……」

趙紅旗聽過這些后，也沒再說話，就這樣獃獃地躺著。

不到中午，就此結束。

牛小壯一通吼，直接把可憐的趙紅旗給壓慫了，他只得紅著眼睛，點了點頭，隨後又委屈地蜷縮到張逸夫的床上，不敢再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