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網面露微笑，心道這孩子算是懂事，比大多數搞技術的人會說話，又比大多數滿嘴忽悠的人能辦事，實是同輩中的翹楚。他嘴上也連忙客套道：「哪裡的話，我就是看冀北離薊京比較近，這才安排的。」
名片往外一發，高級工程師！在這個時代可是絕對的稀罕頭銜！不管是忽悠人還是臭美，那逼格都是滿滿的。更何況，靠一個職稱能直接多混幾十平米的房子，這好處簡直不要白不要。
「哎……在工作上，她是絕對沒問題的，調度局的領導都讚賞有加，就是在思想上，比較難處理。」劉建網不由得望向張逸夫，「她的想法，你了解吧？」
雖然中國人的國際形象也好不到哪去，但好歹「勤勞」與「聰明」這兩點是根深蒂固的，一俊遮百丑。
「是啊，我主管人才培養這塊，今年出的尖子里，你跟鄭道行都讓我很欣慰，就是這個夏雪，怎麼安排都不是。」劉建網為難地揉了揉頭，「所料不錯的話，她將來一有機會，恐怕就會申請停薪留職，自費出國學習，這都是麻煩。」
「嗯，這個知道，工資待遇都是要漲的。」
互通有無過後，張逸夫拜別了郝帥，步行來到了兩街之隔的電力部，這次是鄭道行接力，同樣領著張逸夫溜了一圈，將該送的禮送到。張逸夫自己也沒想到，部里送禮流程更為順利，只因有不少人，昨日都參加了第三分組會場的會議，已經完全認識張逸夫了，沒怎麼客氣便收了禮。
張逸夫也漸漸覺得，美帝除了在金融上、m.hetubook.com.com工業上、軍事上搜刮全世界外，人才和信仰上的搜刮才他娘的是最狠的，最悄無聲息的，中國還算好，改革開放后國內的機會還算多，反觀印度之類的地方，他們簡直就拿出國移民當成了人生的唯一目標，有用的人才怕是半個也不會留下。
「逸夫，這種保證可不能亂下。」劉建網搖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部里出錢送出去的人才，學成之後就杳無音訊的情況，背棄組織的情況，從前是有過的。因此這種公派的留學，現在部里可謂是慎之又慎。」
「我覺得，是受外界影響吧，一心想出國深造。」張逸夫勉為其難地答道。
「可以這樣？」張逸夫又是一驚，「我聽說要工作四五年才能評中級職稱的。」
「這個您不必擔心，依我對夏雪的了解，在這方面她不會耍花樣，她這個人自尊心很強，如果是部里共派送她出國學習，她一定會回來的。」
「職稱的事你明白吧？工作滿一年，幹活沒有什麼錯誤的話，可以直接獲得助理工程師的職稱。」
總之，還是不要賣夏雪了，給她個挽回的機會。
「不僅是工資待遇，還有分房。」劉建網直接道出了更有誘惑力的好處，輕輕點著桌子道，「分房的時候可以加分，能分到多大的房子，排序的優先順序，一方面是看級別，另一方面就是看職稱，如果能更早提職稱，這方面的好處才是大頭。」
張逸夫頗為真誠地說道：「劉處長，我今天過來，真不是那種純ｈｔtps://m.heｔuｂoｏｋ•cｏm.ｃom粹的客氣，您為我選的這個電廠太好了，太合適了，我必須登門拜謝才說得過去。」
「哈哈！我這人政治覺悟這麼高，也萬不會拿國家的一針一線的！」
最後是夏雪那邊的調度，三兩下也搞定，一看時間，還未到午時，張逸夫琢磨著好不容易混進來一趟，也該為自己走動走動，便讓鄭道行領著他來到幹部司的地盤，三兩下找到了幹部二處。
這原來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意義所在！
二人大笑過後，張逸夫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伺機問道：「劉處長，昨天開會的時候，我撞見了豐州電廠的人，其中有一位名叫姚新宇的研究生……」
「原來如此，奔著培養領導去的么！」
「你們見過了？」劉建網頗為意外地說道，「他是清華教授親自來部里推薦的，部里很重視，現在正在下電廠學習，半年後就會調回部里，你不必太在意。」
真是當奴隸當慣了。
「哈哈。」劉建網關上房門，領著張逸夫進辦公室坐下，親自上水倒茶，心道一般的新人，都涉世尚淺，尤其是大學生，沒什麼社會經驗，很難有主動走動，經營人脈的勤快。這張逸夫倒算有心，來一趟部里知道來拜訪自己，具備了職場工作三五年的人才有的成熟。
張逸夫知道，這當口兒再幫夏雪說話，搞不好自己也栽進去了，順便帶著劉建網也栽進去了。
「是，還請劉處長指點。」
如果我，張逸夫，可以稍微推動一些，加快一些行業的發展速度，讓更多和*圖*書的，像夏雪一樣的人才產生對祖國未來的希望，也許，能稍微好那麼一點點吧。
「那也是巧了，我們廠正忙著達標，廠長、總工都很信任我，這也多虧了劉處長的舉薦，才有我現在的機會。」
這會兒，劉建網正在辦公室內忙活青年幹部培訓班的材料，忽聞張逸夫來訪，一時間又驚又喜，待看清來著確是張逸夫后，不由得笑了起來。
除了分房之類的好處外，職稱還有一個巨大的作用，那就是面子！
「慎重是應該的，可夏雪工作能力上又這麼突出，劉處長也面臨難題啊。」
「夏雪么？她又怎麼了？」
他說著，嘆了口氣：「這個小夏……就屬於比較有個性的那種。」
「提前？」
二人算不得深交，卻滿是緣分，此時相見，都是歡喜。
「這……就不好說了。」
張逸夫默默握緊雙拳，深深感懷于自己的偉大與悲天憫人！
「呵呵，我也只是把本來存在的東西告訴你罷了，我見過很多人，年輕的時候不懂，不爭，過了40歲才知道後悔，但已經晚了。」
劉建網一邊熱情握手，一邊拍著張逸夫的肩道：「好啊逸夫，進步真是快，那會兒見你還是個學生，現在都有幹部樣了。」
張逸夫露出了兩難的表情，說得過分一些，把「崇洋媚外」的帽子扣給夏雪並不為過，之所以張逸夫一直沒有那麼說夏雪，只是因為她是在思想與自由方面崇洋媚外，並不是在物質上。
二人落座，各自喝了口茶后，劉建網看著桌上的鋼筆盒，率先開口道：「來就來么ｍ•ｈe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打個招呼就好了，還帶什麼東西，太見外了。」
「還是得感謝劉處長提攜！」張逸夫謙道，「那之後就沒見過您，今天有機會來部里，可得好好當面感謝。」
「凡事皆有例外么，那些表現突出的，工作五六年，評成高級職稱的事情都是存在的。」劉建網笑道，「審核基層報上來破格評職稱的事情，不是我負責，但我和管那件事的領導有交情，到時候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說說話。」
當然，在印度高度發達的宗教文化環境下，還是存在一批高人，一批隱士的，但總體基數太少太少，很難挽回阿三的國際形象。
他說著，又看著張逸夫大笑道：「你哪天要是提出申請要出國，我可是絕對不會通過的！」
「嗯……深造……」劉建網頗有意味地說道，「那你覺得，她深造之後，還會回來么？」
得虧是劉建網不抽煙，否則聊這些糟心事，倆人得抽上整整一包了。
「嗨，沒辦法，研究生一年就那麼幾個，又有一半出國了。」
「指點不敢說，總之若是你主導達標成功，還是有一些事可以爭取的。」劉建網身為搞人力的領導，自然對其中的規則與好處一清二楚，此時他也不吝惜，就此說道，「其一，你跟廠里搞好關係，其它人服的情況下，可以讓廠子給你申請提前評職稱。」
「因此我的意思是，你們廠如果達標順利，你做做廠長的工作，也許可以提一份報告上來，表示你貢獻巨大，技術過人，向部里申請破格評為中級職稱。」
「哈哈，只是電話里說了幾句而hetubook.com.com已，沒那麼誇張。」劉建網又是大笑一番，其實他也沒跟牛大猛太怎麼誇張逸夫，可張逸夫既然記自己這個情，他自然收了。
張逸夫心下已經樂開了花兒，來這辦公室拜訪一趟，真的是收穫巨大啊！
「原來如此！」張逸夫驚嘆道。分房可是大大的好事，能趕上這種事，那必須是多多益善，來者不拒啊！
剪不斷，理還亂，劉建網乾脆揮了揮手，不再糾結這件事：「不好意思，跟你這裏抱怨。」
聽著劉建網的抱怨，張逸夫也是無可奈何。沒辦法，這年頭就是赴美的大浪潮，尤其是在精英雲集的機關單位，尤其是那幫理想主義知識分子。這事也逗，二十年後剛好反過來，全往回跑。
「嗨。」
張逸夫簡直激動得要給劉建網鞠躬了：「多謝劉處長提點，你要不說，我真的想不到還有這等事。」
「哎。」劉建網隨之又嘆了口氣，「實際上，部里每年是有出國學習、深造的名額的，部里會負擔一切費用，帶薪留職，不過這樣的名額太過稀少，而且投資巨大，一般這樣公費出國深造的同志，我們都要保證其政治覺悟，避免出現出去以後就不回來了，讓國家出錢，個人得利，特別是讓外國獲益的情況。」
二人幾句閑談過後，劉建網見張逸夫來得真誠，便也不再聊虛的，漸漸引出了一些略微深入的話題：「逸夫，達標可是件大事，你如果表現突出的話，機會可是很多的。」
果然沒看錯人啊。
到離開劉建網辦公室的時候，張逸夫心下不禁萌生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稱得上偉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