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牛小壯聽了就來氣，熊掌往桌子上一砸，就地罵道，「別他媽提老孫！就丫最油！之前那哭哭啼啼的，一口一個領導的叫，可憐得像狗一樣！人家現在可算是養尊處優了，幾個施工現場來回逛逛，隨便說說！我跟他談，他一口答應去罵那些人。可結果呢？該睡睡，該歇歇，該拖拖，我看他根本就沒罵，我看消極怠工的情緒就是他搞出來的！」
這簡直太深邃了，在大多數人連貪污都沒有學會的時候，張逸夫已經達到了「沒錢也狂，有欲也剛」的境界。
向曉菲這段時間總是折返于薊京忙活公司行政、流程的事情，沒怎麼管施工現場，此時聽到牛小壯的抱怨后，連忙問道：「你跟老孫說了么？」
「嗯。」向曉菲嘟囔道，「沒想到，最靠譜的是紅旗……我以為那個老孫應該不錯的。」
「呵呵，能不能做起來，主要看你夠不夠厲害。」張逸夫邊走邊伸了個大懶腰，享受著周日的清閑，「我是要在系統內紮根的，只能給你指路，不能帶你走路。」
「經典。」張逸夫默默嘆道。
合著你談了半天大道理，最後就買一台400塊錢的鳳凰啊！
「紅旗呢？」向曉菲緊跟著問道。
向曉菲已經罵無可罵了。
「當然，別墅是開玩笑的。」
同時，這也是張逸夫這輩子第一次接觸有金屬構造的照相機，除了歷史感外，甚至生出了一絲新鮮感。
hetubook.com.com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絕對是好事，但對於另一個群體來說，可不一定如此。
張逸夫接過相機，比他想象的要重上許多，手感不錯，再看相機正面，左上角的金屬上赫然刻著「PHENIX-JG301」的豪華字樣，撫摸著那渾厚的金屬刻跡，張逸夫恍然感受到了一種歷史的厚重感，比之佳能塑料殼上印著的商標，不要有味道太多！
「小壯，你說吧。」張逸夫揉了揉腦門，這事是牛小壯提出的，該讓他來。
而現在，全廠總動員，一個任務分配下去沒兩天，唰啦唰啦就完成了，尤其是鍋爐車間，黃宏斌已經到了恨不得帶著人去汽機廠房幹活的地步，全廠同志的思想境界從互相推活兒，到了互相搶任務的高度。
「你不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張逸夫露出了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每個人都是個體，幾個人便是群體，每個個體與群體都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小算盤。先前廠子里的人怕累怕苦怕做無用功，始終沒有積極性，這便讓恆電工建有了機會，讓紅旗村有了機會。
「很明顯了吧？」向曉菲攤開雙臂道，「你倆整天待辦公室里，真的是沒見過人窮志短啊……」
「身無一物，唯有袖中清風，從而拂袖御風。此乃至高廉潔之境！」
「這次一起分，解決燃眉之急，下不為例。」張逸夫緊跟著說道，「ｈetubｏok.com•cｏｍ
錢的事情，務必劃清界限，省得以後麻煩。」
「喂！沒搞錯吧？」向曉菲極其不解地問道，「假設，咱們假設以後做大了，肯定少不了你的指點，你不分點怎麼說得過去？再說了，你要花錢的時候怎麼辦啊。」
正所謂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
「……」
當然，他不可能真的這麼偉大，很快便笑著望向了老妹：「所以賺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少沾。」
「是這樣么？！」牛小壯轉望張逸夫。
「……」
張逸夫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這是表象，我對這幫工人的情緒和心理不太了解，沒怎麼接觸過，想必他們幹活兒的時候有一套自己的理論與慣性，曉菲，你覺得呢？」
張逸夫卻根本不理他，只衝售貨大姐道：「師傅，就是它了，再給拿十盒膠捲，開張發票。」
隨後的日子，宣傳與業務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向曉菲接過相機，無奈搖了搖頭：「哥，你真覺得這小公司能做起來？」
「30個人，我不吹，最多有十個在幹活，另外二十個經常找不到人，要麼就是四處閑逛，休息。他媽的這幫人，吃的比誰都多，來干一個多月活兒，都他媽養出膘了！」
向曉菲一番安撫過後，轉望張逸夫：「哥，這幫人算是我的人，我去訓了。」
於是在這個周六的達標辦工作組內部會議上，張逸夫不得不請hetubook.com.com來了恆電工建的老總向曉菲，大家關上門來探討一些問題。
「稍等一下。」張逸夫抿了抿嘴，皺眉道，「你再厲害，訓了，也就解一時之急，咱們得透過現象看本質，分析一下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老段明明很肯定他們的，也親眼見識過他們在遼河施工時的效率，為什麼到咱這兒就這樣了？」
「比如我想住別墅，你可以買一套孝敬爸媽啊，爸媽再賞給我住。」
脾氣好從他嘴裏說出來，聽著實在是怪怪的。
向曉菲與售貨大姐同時陷入獃滯。
段有為不在，此番說是探討問題，其實也不過是張逸夫牛小壯向曉菲三個自己人商量事情罷了。
牛小壯長吁了一口氣，就此開始了自己的抱怨。
「知人知面不知心！」牛小壯簡直就是膽汁型體質，聽一個名字變一張臉，「那老孫就他媽是個蔫油條！不要臉的！他求你，他就哭！你罵他，他就笑！」
「啥意思？」牛小壯問道。
於是，問題又來了。
「比如我需要用車，你可以捐給我們電廠啊，我開電廠的車，也不算是我的。」
向曉菲思維活躍一些，直接說道：「要我說，你在電廠還幹什麼干，這麼有本事，自己出來干唄！」
「……」
「小壯哥你別急，這種人我見的多了，有的是方法治。」向曉菲鎮定地說道，「我一會兒跑一圈就是了。」
「……」
牛小壯當即罵道：「操，那還不好說！和*圖*書咱年輕，咱脾氣好，咱看著好說話唄！」
向曉菲漸漸感覺到，老哥並沒有他表現的那麼正直……或者表現得那麼迂腐，那些小算盤老哥算得比誰都清楚……
……
「紅旗……那30個人，估計也就紅旗一個實在孩子了。」牛小壯聽了趙紅旗的名字，情緒微微緩和了一些，「他還算賣力，我基本沒見他歇著，有的時候其它人吃完飯都躺著睡了，也就他還忙活，那個組的人，我估計有一半的活兒都是他一個人乾的。」
「就是說文縐縐那套不管用，講道理講覺悟也不管用。」向曉菲伸出手指道，「錢，閑，就這兩點。那些工人沒什麼文化，想不了什麼高深的東西，怎麼錢多怎麼做，怎麼能偷懶得閑怎麼搞。你們想啊，咱們工錢是按月算的，工期要求是五個月，他們一開始知道工程緊，肯定加緊干。後來你們全廠都動起來了，好多活兒車間里的人就解決了，他們壓力自然小了，手上的活兒五個月幹完也有大大的富裕，外加你們廠的工程完工後，後面也沒活兒，這麼高的工錢拿著，誰願意趕工？要是三個月就幹完了，后兩個月的錢不就沒了？這指定拖啊。」
小相機幾度轉手，記錄著每個車間，每位工人的點點滴滴。大工程毫不鬆懈，全廠動員，同進同退。各車間科室也任命了與達標辦的聯絡員，專門溝通安排工作，一時間效率大增。
「成，成……鳳凰也不錯，國產的，傻和-圖-書瓜相機。」售貨大姐只得無奈地抽出那台主面板為黑色，上下包著鋁色金屬的老鳳凰照相機。
回程的路上，張逸夫給相機裝上了電池，卻未裝膠捲，不斷地隨意找個角度，咔嚓就是一按，每次聽到機械相機那獨特的快門聲，渾身都是一顫，酥酥麻麻。
牛小壯一股腦地，將這段時間的苦水都倒了出來，而後半求辦怒地望向向曉菲：「這個，你得管管吧。」
「什麼你的我的。」向曉菲擺弄著相機哼笑道，「說好的，一起分的。」
「鬧了半天，你買鳳凰啊！」向曉菲看著張逸夫享受的神色，已經不知該如何罵他了，「你早說啊！氣死我了！」
「……」
「我說曉菲妹子啊，頭兩個禮拜，那幫人都挺好的，讓幹啥幹啥，搶著干，可現在，完全變味兒了。」
「趕緊的吧，我是管不了了，又不能揍他們。」牛小壯長嘆了一口氣，「再說了，范洪彪往那兒一站，我還真不一定打得過……」
「好說啊。」張逸夫笑道，「比如我要請客吃飯，你可以給我結賬啊。」
很快，張逸夫將相機交到了向曉菲手中，笑吟吟道：「明天你先用吧，拍拍工人們幹活兒的場景，都給留下來，將來恆電工建拉生意的時候一展示，上檔次！」
「我也說！我也罵！可他們軟硬不吃啊！我罵兩句，是去幹活兒了，拿個鑽頭瞎比劃兩下，我一扭頭，又找個陰涼處躺著了！這個生病，那個拉肚子，你讓我怎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