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肯定要給，華主任吩咐過的，張逸夫那邊要是答得快，給一份電力系統的卷子，看看他功底究竟如何。」副主任連忙擦了把汗，親手抽出了一沓電力系統的試卷交給鄭道行，只怕自己耗的這幾分鐘誤了事，「快送過去吧，告訴他儘力即可。」
雖說二人已經盡量小聲，但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位提前交卷的大哥，要是學校考試也就罷了，這可是部里的全國大賽啊，您老這樣也太兒戲了吧？
不僅如此，這還層層遞進，分成停機、解列和停爐三種狀態來討論，對於一般人來說答上來不難，答全面了可就是難上加難了，必須得是將一切規程倒背如流，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才能做到。更誇張的是後面還有一句「包括但不限於現有規程」，這是讓人腦洞大開的節奏么？
張逸夫的眼神好像在問，你們這麼難為電廠的同志是圖個什麼。
哪有半個小時就答完的道理？
鄭道行以為是這傢伙需要草稿紙，便抽了兩張白紙過來，待離近了才發現張逸夫卷子早就寫滿了。
張逸夫不禁長舒了一口氣，把卷子攤平在面前，掃視周圍人等。
最後，他終於翻到了綜合題的那兩頁。
張逸夫也不是沒有思路，沒有方法，但自己一步步算下來，實在太慢了，又不能保證正確，這一道題花上一個多小時都是有可能的，為了這10分至於么……
剛一翻過頁，這位考官的頭就m.hetubook.com.com「嗡」地一下子炸了。
「交卷吧。」張逸夫也不想影響別人，就此小聲道。
13，83！終於在一個出自南方某電力學院的論文中捕捉到了這個數據。
「哦，原來是小鄭你的同學啊，怪不得。」副主任隨口一笑，既然鄭道行求這個面子，自己隨手給了就是，說著便翻過試卷隨意看了起來，口中嘟囔道「……嗯，基本答全了，填空選擇……正確率倒是可以，畢竟是本科生……」
水電火電核電風電太陽能地熱潮汐……有的沒的全給我堆上去。
張逸夫讀題就用了一分鐘，讀完直接頭炸了。
在淵博的本科生論文庫中，張逸夫徜徉許久，多麼無腦糊弄的題目他都沒有放過。
本科……本科……
的確，張逸夫答得太快了些，競賽委員會的諸多專家曾經跨專業答卷測試過時間，這份規定用時兩個半小時的卷子，極其熟練的話確實有可能在一個小時內搞定前80%的題目，但最後兩道綜合題，耗上半天都是有可能的。
博士論文，沒人討論這麼無聊的東西。
專業文獻？沒這玩意兒。
【試求下列經濟指標……氣耗量、煤耗、熱效率……】
此時主席台上的領導們已經離去，只有一位副主任還象徵性地坐在那裡，剛好與四處亂看的張逸夫對上了眼兒。
整整兩頁紙，密密麻麻工工整整早已鋪滿了字和算式，邪了門了和圖書，光寫下這麼多東西恐怕就要半個小時。再粗粗一看，該有的都有，尤其是最後一題，計算過程和公式都一個不落。
鄭道行見此狀，若是往常，他肯定跟上兩句客氣話就知趣撤了，但這次是張逸夫的囑託，他還想爭取一下，便客客氣氣勸道：「主任，這人我認識，大學同學，在技術上確實有些造詣，您不妨看看這卷子，給他個機會。」
沒辦法，只能搜索了，但願在某個角落，能藏著一道一模一樣的題。
話罷，他又接連翻面。
副主任的眼神好像在說，這麼快就有傻逼放棄了，估計是不小心掃到最後一題了吧。
依然沒有，找到一台一模一樣運行參數的機組，還要有計算報告，這實在太難了。
「離場了也沒事做，給我份電力系統的卷子試試唄。」
只見這位爺面露微笑，輕輕點頭。
雖然這位本科生，拿一道計算題進行畢業設計，也是令人醉了，可導師竟然通過了這個論文，以及格的分數讓他完成答辯，可見後來的教育之隨意！本科生之濫產！
「……」鄭道行無奈，只能接過卷子嘆了口氣，隨後說道，「你先等等，我把這個交給領導，請示一下，看能不能讓你離場。」
「是啊，這人在學校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的，我也是畢業的時候才發現他原來深藏不露。」鄭道行尷尬地撓了撓頭，「怎麼，咱們給他一份電力系統的卷子么？」
當然和*圖*書，張逸夫是不必為這道題發愁的，令他發愁的是這可怕的書寫量。他沒閑心多想，立刻調出了年代最靠後的規程版本，理論上那也是最全面的了，幾乎沒有思考開始狂寫。
5分鐘后，他終於得以擦了把汗，那感覺就像是寫了一篇高考作文一樣可怕，這一面卷子已經寫滿了，趕緊翻面——
「檢查過了。」張逸夫點了點頭。
他本能一般地抬頭，望向張逸夫那個方向。
看到這裏，副主任方才清楚了這位大爺的可怕之處，最後再掃一眼綜合題的結論……最後給出的答案比標準答案還要充分，簡直就像做了個論文。
懷著絕望的心情，張逸夫打開了論文庫。
電力系統內部試題庫……還是沒有，哪個天煞的想出來的這道題。
大家都在埋頭苦寫，從模糊的卷面上來看，應該還在為填空題而窮盡思索。
對業內人士來說，這是給你一個汽輪機的內部參數，最關鍵的還沒告訴你，要自己計算，然後根據這些參數來算出來12項經濟指標，每一項都有可怕的計算量，這還不算完，還得分析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且解釋哪些指標完善，哪些不完善，分析說明為什麼會這樣。
「……」鄭道行再次無奈搖頭，隨後拿著張逸夫的卷子朝著主席台走去。
碩士……也許在廢紙簍里有，因為想靠這種題目混過碩士答辯是不可能的。
張逸夫此時輕輕鬆鬆，大概望了望夏雪和姚新和*圖*書宇那邊，還在聚精會神奮筆疾書，便也不急了，微微抬手召喚這個區域的監考鄭道行前來。
抱著知識從實踐中得來的理念，張逸夫選擇了歷年的各電廠的自我考評報告，希望在實際中找到蛛絲馬跡，以13.83為基準進行暴力掃尋……
鄭道行只得硬著頭皮問道：「他說時間還多，想要一份電力系統的試卷看看……」
同志們，那才剛剛開始，翻開最後一頁，你會絕望的。
八成人都懷著不屑的心態瞥了眼張逸夫，而後繼續自行答題。
近乎用了10分鐘的時間，他終於完成了這道可怕的題。
「他……他就是張逸夫？」副主任已經瞪大了眼睛，「這也太誇張了吧？」
【若汽輪發電機組按朗肯循環工作，有關參數為pb=13.83Mpa，T=……】
「華北局那邊後補豐州電廠來的。」鄭道行恭恭敬敬答道。
「怪不得，估計是沒什麼時間複習，自暴自棄了。」副主任放下卷子，也懶得多看，「讓他先走吧，下午的實際操作比賽準時來就可以了。」
【討論這些指標之間的關係，指出哪些指標是完善的，為什麼？】
「胡鬧。」副主任再次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個人只能參加一個專業的比賽，再說了，他這個都沒答好，吃著碗里還看著鍋里？一個電廠的人鬧什麼鬧？」
「簡答題……該有的得分點也有了，速度真是挺快。」
還真至於，要從死記硬背之間ｍ•ｈeｔuｂｏｏｋ.com.coｍ脫穎而出，靠的就是這種變態題了。
下意識地，這位副主任翻過卷子掃視姓名編號，張逸夫三個大字赫然在目。
那是一篇偉大的論文，一道本科水平的計算題，某混日子的本科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某電廠某汽輪機的運行數據，然後摳著鼻屎將這些東西寫在了紙上，開始了計算與分析，旨在討論電廠運行優化方案，鬼使神差一般，這個參數除了溫度上有細微的差距外，竟然與眼前的計算題完全契合。
「成。」鄭道行這一驚也是不小，原來華長青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
台上，鄭道行將卷子交給了那位副主任，副主任也只是輕哼一聲，不以為意：「真行啊，這人誰啊，怎麼選上來的？」
雖然是電廠運行的題目，但非本科生幾乎是不可能答上來的，一步都不可能，研究生也很難完整答題，把這個弄明白了基本可以造一個發電機，設計一個電廠了，這種題簡直就是給段有為那種水平的人設計的……
「……」鄭道行畢竟是見識過張逸夫能耐的人，但這麼快交卷，終究是可惜，嘴上輕聲勸道，「好好檢查一下吧。」
下面要做的，就是90%的照搬和10%的計算，主要是將溫度的差距算進去，免得鬧笑話。答題過程中，張逸夫還不忘拿出計算器時不時比劃一下，免得他人心生疑慮。
當然，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逸夫有救星了，感謝十幾年後有臉給出如此論文的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