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話？」張逸夫大笑道，「不成就不成，今後機會多，咱們不差那一口。你就記著一點，要是約出來吃飯，千萬別喝醉了。」
「哈哈哈！」
幾個臉皮厚些的婦女立刻就圍了上來，一些男同志見開倉惠民，也不落人後地上前挑選，不過大家還是相對自製的，一般也就抓一把棗，拿兩顆梨走，嘗個鮮，沾個喜。
張逸夫想了想，伸出了三根手指。
「哥，這事兒……我辦得了么？」
不到半小時的功夫，鴨梨冬棗也算分光了，街坊們紛紛散去后，才顯現出了一個人群之外的身影，少女梳著馬尾辮，披著小黑風衣，見自己被發現了，連忙低頭朝旁邊單元走去。
「是了，這所謂的20%，也只是個說頭，牛大猛多聰明，立刻就明白了，問我是不是想讓你們做，我也沒瞞著，如實招了。」
「逸夫回來啦？帶這麼多東西，是年貨啊？」
到底是商人，思維還是投入與產出那一套。
「然後他怎麼說？」
「喝醉了被人佔便宜……」
第一次是在全國大會上露臉兒，第二次是拿了全國大賽的頭名，第三次是冀北電廠降煤耗的主導者，三次還偏偏都出現在頭版，想不認識他都難。
「小心眼兒多唄。」向曉菲拿著行李緊跟上去，進了樓道依然不依不饒，「你這是什麼心態啊，他爸惹咱爸了，跟她有什麼關係？」
「是了。」張逸夫苦笑道，「這畢竟和_圖_書是動輒百萬的事情，還要電管局點頭，我們廠長也不敢自作主張。這事兒還是我主動找他提的，說是大範圍採購，原來的報價成本太高，實際上可以縮減20%左右。」
「讓她走，別往來了。」張逸夫輕聲道。
「什麼？！這事兒都說成了！」向曉菲何等聰明，立刻反應過來，「這事兒也給我們幹了？」
「錢是國家的，誰在乎成本啊？」向曉菲笑道。
「唉……你工資200了，又來勁了是吧。」
恰逢下班的時間，人是走了一撥又來了一撥，也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看了張逸夫名片上的「高級工程師」頭銜后，立刻拍案驚起，說什麼也要組織組織，來個慶功宴。
「哪那麼容易？本來廠子有熟悉的經銷商負責採購電腦，電管局領導的關係，沒那麼容易動。」張逸夫打了個響指笑道，「一個蘿蔔一個坑，哪那麼多便宜事？達標工程這種技術含量高的苦活，利潤又不大，沒人搶，採購個電腦，還是有競爭的。」
「六千多吧。」
向曉菲也知道老哥的敏感身份，但此番數額之巨大，也讓她舉棋不定，她抓著褲子道：「哥，我要辦不成，你可別說我。」
於是，這個科長恭喜他拿了全國頭名，那位副處急著要換名片，往來不絕，搞得張逸夫倒是脫不開身了。先前那些拿他當孩子的長輩，早已視他為平起平坐的圈內人，不敢怠ｍ.ｈｅtuｂｏｏｋ•com•coｍ慢，按平級的語氣談笑，甚至更超面對張國棟的態度。
這種機關的團拜聯歡會，家屬本來就可以參加，張逸夫倒也沒法再推脫，只得勉為其難地應了，怕是到時候又要被灌了。雖是如此，但也剛好可以在席間敬一敬郝帥的父親，感謝他那邊的照應。
那也叫錢？！
「哦哦，留著吧，別給我。」張逸夫擺手笑道，「滾進流動資金之中。」
由於這次是提前通知的，寧瀾終於有機會提早準備飯菜，見兒女回來，趕緊招呼坐下，也不急著跟兒子親近，又立刻趕回廚房忙活飯菜。
「話說我爸工資多少來著？」
「呵呵，你當我這次回來是幹嘛的。」張逸夫笑道，「煤耗的事情，做漂亮了，之前又跟電力報的人吹了辦公自動化，現在達標做得差不多了，馬上要興起全廠學電腦的熱潮，等達標組來考核的時候，要讓他們看見全自動化的辦公環境。」
向曉菲也幾乎是院子里長大的，見老哥慷慨解囊，便也沒猶豫，解開兩大袋子鴨梨和大棗，沖周圍道：「大家看著拿吧，都是冀北那邊的特產，保脆保甜。」
縱是闖蕩已久的向曉菲，這會兒也有些慫了。
「呵呵，他們文化是不高，可他們不傻，看見那種數額的違約金，肯定得罵咱們資本家。再說了，這種所謂的協議根本就不規範，違約金什麼的也違反勞動法了，真出了事你還和圖書能告他們？」
「你那份呢。」
「七千多啊，我忙裡忙外的好么！」
下班的街坊們見這對闖蕩四海的兄妹回來了，也顧不得回家，紛紛拎著公文包、拎著菜籃圍上去套個關係。
「搞電腦的事，我能搞定。」張逸夫只目視前方開著車，「至於這件事，我能讓牛大猛鋪路已經是極限了，我再出面，不合情理。」
「這解釋起來太複雜了，你就別問了。」
「算是收攏人心吧，讓他們全村的人看到，給我們幹活，有真金白銀拿，有保障，2000塊錢也沒多少反正。」
向曉菲見到熟人，剛要去招呼，卻被張逸夫喝止。
「還流動！有什麼好流動的！」
「啥意思？」
「還得努力啊。」
張逸夫搖了搖頭。
「該比這多，職稱擺著呢，而且還有工齡，再怎麼說也是薊京機關的幹部。」
「牛大猛打好招呼了，成不成，就看你了，我不露面。」張逸夫拍了拍向曉菲笑道，「也別勉強，這隻是隨便一次機會，抓不到沒事，以後還有。」
「就是說，咱們要攬這活兒，就要得罪人啊？」
向曉菲趕緊搖了搖頭道：「不是，你先告訴我能賺多少，我再考慮能勉強到什麼地步！」
「是他爸媽，惹我爸了。」張逸夫咳了一聲，按下後備箱，提著兩袋東西往自家單元門口大步前進，「宋遠山他們家人你還不知道？」
張逸夫此時死握著方向盤，他其實知道，自和*圖*書己出面會更好辦一些，但人終究是有底線的，那一步不能邁出去。
這就是娘啊。
向曉菲簡單收拾一番后，也去廚房幫忙，張逸夫則悠然坐在沙發上，打量著這個家。
「出個差，臨時回趟家。」張逸夫笑著沖向曉菲道，「曉菲，我看鴨梨和大棗還多，拿出來分了吧！」
剛到家門前，飯菜的味道便從門縫裡透了出來，這熟悉的味道不禁令兄妹二人感慨萬千，同時又急切萬分。
「你想什麼呢！」
張逸夫倒不是心疼這一頓飯，關鍵是請誰不請誰啊？一個院子幾百戶人家自己都請？那還不直接就賠個底兒掉了，要是就請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又會被人在背後罵勢利眼。
黑桑照例停在家門口，兄妹下車拉開後備箱，開始卸貨。
普通人是抓個撿便宜的機會，一些年長的人可就不同了，越來越多在院子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湊了過來，跟張逸夫套個磁，在他們眼裡，張逸夫絕對已經是個領導的胚子了，這會兒保持一下關係，沒有壞處。
說到孝順和做事，向曉菲遠比張逸夫能耐，離開冀北前她就把能買的都買了，驢肉自然不必再多說，各類土貨與農產品，冀北也相對便宜一些，她自然不會放過。
起先他們覺得張逸夫去電廠是倒了大霉了，是上學時候不學無術，是不會搞人際跟領導。現在好了，張逸夫用半年時間，用一件件實事兒證明了一切。
「三萬？？」向曉菲捂hetubook.com.com著嘴驚道。
「紅燒魚，芹菜肉絲，手撕雞，酸辣湯。」沒等老娘開門，張逸夫就把菜名兒都念了出來。
「那就真是喂狗了。」向曉菲吐著舌頭道。
張逸夫側頭道：「多少大概。」
「啊？你跟小妮兒鬧彆扭了？」向曉菲自然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情，著急問道，「她脾氣那麼好，你還欺負他？」
……
「哈哈！好好！逸夫想著咱們全院人呢！」
這會兒，某個「聰明人」又來了主意，恰逢年底，供電局的聯歡會正好就在次日晚上，也別讓張逸夫請客了，去聯歡會湊個熱鬧就好。
「他給了我這個。」張逸夫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了老妹。
向曉菲隨即理了理手中的錢，點出一份遞給張逸夫：「咱們最後的利潤不到兩萬，五千給你兄弟了，這是你那份。」
但院里的同志們可不管這個，一個人把這事兒勾出來，十個人起鬨，最後鬧得張逸夫徹底下不來台了。他們又不是沒見過肉，何苦如此？
隨著「冀」字頭黑桑的進院，街坊們看過去的表情已然大不相同。
張逸夫自然推辭，自己又他媽不是高考狀元榜眼，宴個屁啊，稍有所成就來這套，這不招人眼紅呢么？
也許張逸夫電廠小霸王的事迹還傳不到供電局宿大院，但隨著他接二連三地上報紙，再也沒人不知道老張家的兒子了。
「這是……」
與以往回家不同，這次是真的衣錦還鄉。
向曉菲徹底傻了，再低頭看看手中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