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宴席那邊都安排好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人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價值，也不知道是過年的時候想通了，還是被什麼刺|激到了，他最終放下了面子，敲響了張逸夫辦公室的大門。

就此，周進步算是正視了張逸夫一行二人。三人落座，保姆斟茶送上，這才肯跟張逸夫聊起正事，向曉菲也藉機送上了名片。

次日，周家閨女大婚，張逸夫遠遠看見新娘，再看看新郎，終於理解為什麼要倒插門了，新娘子基本胖丑蠢都占上了，上門姑爺不易啊。

「紅桑，最新的。」

「都好了，沒問題。」

張逸夫和向曉菲一直趁亂混在角落，其他人一走，他倆就凸顯了出來。

「我明白了。」周進步打斷了向曉菲的說辭，直接說道，「這樣，過完年，來我辦公室聊吧。」

過年期間，在與長輩的促膝長談中，李偉峰找到了答案，並且找到了解決方式。

這次的紅包，可不僅僅是張國棟升職那麼簡單了。

這架勢真的讓人發愁，可張逸夫還是順從了，有你倒霉的時候。

周局長坐在沙發上，聽著諸位一個個上前報告進展。

「二修廠？」周進步立刻就知道要說什麼了。

「恆電工建，向總……」周進步煞有介事地將名片收起，想了想后，還是決定給這個面子，跟著換了張自己的名片遞過去笑道，「年輕有為啊，你們主營業務是什麼？」

「哥，包多少hetubook.com.com。」向曉菲很快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張逸夫，張國棟的兒子。」張逸夫笑著遞上禮品，「給周局長拜年了。」

其實張逸夫對自己的影響力還是低估了，在冀北電廠範圍內，他不僅是一位出色的幹部，更是一位可怕的幹部，惹到他的人都已經被打入了一個叫做「資料室」的冷宮，挾廠長以令全廠，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嗯……」周進步眼睛一眯，問道，「頭車呢？」

第二輛奧迪肯定是有的，而且有很多，但絕大多數都是屬於組織的。就在這一年，奧迪剛剛成為官車，私人保有量還很少，連薊京局都一輛沒有，更別提租賃公司了，因此要搞到一輛奧迪用用，八成需要組織內的關係。

「對。」向曉菲繼而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

聽了這話，向曉菲也是哭笑不得，臟活累活都得自己干啊。

「呵呵，王局長說您這邊有需要，我們就趕緊找來一輛。」張逸夫笑道。

無論是張逸夫還是向曉菲，都沒想到這談話就這麼結束了。二人將高價租到的奧迪交付給車隊隊長后，步行朝家的方向走去。

話罷，他笑望二人：「新朋友也是朋友，明日小女出嫁，務必賞光！」

「周局……50輛轎車，隨時待命。」

「老劉啊。」周進步悠悠嘆道，「這跟你當初說的不一樣吧？」

在資料室那個黯淡無光的地hetubook.com.com方，李偉峰失眠了，當光線太暗，氣氛太安靜的時候，他反倒睡不著了。他懷念那個陽光明媚的辦公室，懷念往來的同事，懷念過去的一切，但每當他睜眼看見與自己境況相同的邱凌的時候，這些懷念變成了深深的刺痛感與對現實的絕望。

「一定。」向曉菲就此點了點頭，臉上又蒙上了一層霧。

想著從前那個遙遙無期的口號已經近在眼前，指日可待，每一位領導幹部，普通工人，都充滿了期待，也充滿了對世事更迭的感慨，不管張逸夫這人怎麼樣，他是個做事的。

張逸夫也懶得在婚禮上多扯，露了個面表示自己來了，便匆匆開溜，開車返回冀北，餘下的事就交給向曉菲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自己分身乏術，切不可在這方面投入太多，荒了主業。

「嗯。」周進步點了點頭，「桌牌，喜煙都擺好了？」

當然，這也是一個願打眾人願挨。電力局頭腦靈光的幹部們敏銳地發現了周局長的這個需求，動用手上的資源不遺餘力地投入服務之中，他們都深知一個道理，在多數情況下，把十件公事辦好了，也不如幫領導辦一件私事。

車隊隊長被問得一身冷汗，不知如何作答。

好小子，懂事兒啊，你老子是誰來著？

周進步看著他頓了頓，輕描淡寫地說道：「偌大的薊京，就沒有第二輛奧迪了？」

「正好給您介紹一下hｔｔps://ｗｗw•ｈｅｔｕbook•ｃom•cｏｍ。」張逸夫藉機引來了向曉菲，「恆電工建的經理，做咱們電力設備和工程的。」

冀北電廠，已經到了迎接達標的最後階段，廠門口拉上了大號的條幅，距離達標考核還有20天。

薊京供電局局長周進步閨女大婚，這事沸沸揚揚前後鬧了也有半年。正常來說婚禮辦事該是婆家出力的時候，而周局長家卻招了位上門姑爺，父母都沒了，老家也在外地，而且這輩子沒打算再回老家，因此這麻煩事兒很自然地落到周局長的頭上，進而落到了整個電力局幹部們的頭上。

車隊隊長這才擦了把汗退下，隨著其它人一同告退。

「你看著辦吧，別讓我知道。」張逸夫搖了搖頭，「我去籌劃後面的事了，已經引你和周進步認識，其它的事你來吧，你比我能。」

周進步也知道車隊隊長已經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得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行了，都走吧，只能這樣了，就等明天了。」

車隊隊長本來用盡渾身解術托到了朋友，但眼下朋友也掉鏈子了。

一位位熱情同志的彙報過程中，周局長的面色始終很穩，只有最後一個車隊隊長前來的時候，周局長臉一板，甚至沒有去看他。

向曉菲神色一喜，一般這麼說就是有戲了，肯定是現在有話不方便在張逸夫面前吐露。

這人見周局長說了辛苦，這才退下，換上下一位。

連帶著的，就是周進步的不滿，50和*圖*書輛桑塔納在他眼裡還算不上排場，必須得有個奧迪領隊那才叫面子。

「對了對了。」周進步又吩咐保姆道，「你給拿兩張請柬。」

很自然地，最後階段培訓電腦應用的任務落到了技術科頭上，需要被培訓的人大概一百左右，要在半個月內讓他們可以熟練地進入WPS碼字，這其實是個艱巨的工程。張逸夫眼下只有文天明可用，最多再來個牛小壯友情相助，壓力頗大。

周進步也是時間緊迫，立刻引入正題。

只因為一時的意氣，自己來到了這個鬼地方，並且有可能永遠停留在這個鬼地方。自己明明幫了張逸夫很多，卻落得與邱凌同樣的下場，這是為什麼？

周進步一愣，快速起身來到窗前，定睛一看，四個圈！

他剛要送客，卻聽到了外面嘈雜的叫嚷聲音——

張逸夫很榮幸地準備投入到這個隊伍之中。

「嗯，放那裡吧。」周進步微微一笑，而後沖堆滿禮品的角落努了努嘴。

「張科長……」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踱進了張逸夫的辦公室。

「坐坐坐！！」周進步聞言，態度立刻來了個大轉彎，同時沖房內招呼道，「給泡壺茶。」

周進步也是這才發現了張逸夫，他沒王守寅那麼上心，只覺得張逸夫面熟，想了片刻才記起他是誰：「你是張……」

為官者，可以不貪，但多數都是要充分利用資源的，這個資源當然是公家的資源，而非自己的資源。婚車就交給車隊，https://www.hetubook.com.com煙酒就交給辦公室，宴席就交給常年拖欠電費的酒店，自家出個司儀錢就好。可即便已經如此了，周局依然對排場和面子有很高的要求，可憐天下父母心。

他終於開始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此時的周局長府上，幾乎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來往的一半是辦喜事的專業人員，一半是電力局的幹部，但幹部們絕對也不是來談工作的。

在心裏，他其實是感謝這位周局長的，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就沒有機會了，若是把20年後那些傳奇性的民族企業家揭一揭老底，在八九十年代，他們怕也是沒少干這樣討好組織領導的事，沒辦法，現在本沒有路，爬也要爬出來一條，不是考慮手段的時候，既然國家「特色」了，那有志之士也不得不「特色」起來。

他很快反應過來，轉頭望向了張逸夫和向曉菲。

「怎麼門口停了輛奧迪？」

「我們之前主要做工程，現在想往器材設備上努力努力。」向曉菲笑答道，「這不，逸夫介紹說局裡一個廠子有困難，這才來您府上拜訪的。」

「奧迪？」

「哦。」周進步隨性點了點頭，心中不屑，好小子，你算哪根蔥，往我這兒介紹人？

「是是……出意外了……」車隊隊長苦著臉道，「本來我有一位朋友，給領導開車的，咬死了說初三能開奧迪過來，可那位領導突然興起要去草原兜一圈……」

「辛苦了。」

「這位是？」周進步自然不可能認識向曉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