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你當年登門求我辦事兒的時候了？過河拆橋么？
張逸夫想起了之前的事，轉而問道：「你簡歷上用那種的照片，不是被人害的？」
那麼擺在張逸夫面前的選擇很簡單了，要麼順了他，稍微操縱一下招標過程，運作一筆單子出去，要麼就是寧死不屈，準備好面對很多麻煩。
「逸夫啊，最近我也沒少聽到你的事，袁鐵志的作為，誰都看在眼裡，大家也都為你鼓掌叫好。」周進步說著，眼睛又是一眯，「可鬧得舉世皆濁你獨清就沒意思了，咱們說白了，恆電的今天是怎麼來的？」
剛落座，周進步就掃到了張逸夫桌上的文件。
向曉菲搞再多公關創建的關係，也不及眼前這一幕的負面影響。
張逸夫也沒法給周進步面子，他剛想起個話頭，就搬出了「紀律」二字，將他要說的話活活憋了回去。
「恆電自己。」
「也還好吧……」阮湄十分委屈地說道。
我的天，您的執拗真是用對地方了啊。
以上的這種流程司空見慣，相反，真正拼產品質量，拼售後服務，拼價格的標，反而成為了稀有品種，多數還都是無暴利可圖的那種，引不來興趣。
對錯黑白，沒那麼容易說清。從人情上來說，張逸夫這麼搞是不地道，可從大義上來說，他必須這樣，明明剛剛搬到了袁鐵志，自己又跟各路廠商搭上線，不是找人罵呢么？
「不行我受不了了……」張逸夫搖頭起身，「你明天……不，今天和圖書就買火車票去塘峪吧，把秦玥換回來。」
「嘿嘿，我本來也不上相。」阮湄露出了天真燦爛的微笑。
張逸夫死也不走，周進步也沒法，只得先勉為其難地在他面前坐下。
但周進步就是這麼認為的，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張逸夫就是想代替袁鐵志而已，想成為下一個袁鐵志而已，你兜里揣了多少老子比誰都清楚，別在這兒裝純潔，更何況，你的命脈是捏在老子手裡的，這個面子都不給老子？
周進步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回頭看了看門口，而後問道：「你真這麼認為？」
「就兩步，不必了。」周進步一擺手，自己隻身離去。
推脫出去？扔給牛大猛之類的人物料理？
「明白，明白，正風精神，我們都是要倡導么。」周進步終是一笑，也不再逼，大家心裏都清楚就好。
「哎，是是。」張逸夫趕緊說道，「這不，袁鐵志的紀律問題剛剛暴露，以表公正，能招標的東西我們就招標，不敢有絲毫懈怠。」
「怪我嘍。」張逸夫攤臂搖了搖頭，拿起公文包準備走人，「加油吧，辦公室可能不適合你，試試鍛煉一下其它的業務能力。」
一番更長遠的籌劃在他腦中醞釀。
如果周進步要介紹個人調動到華北局，或者是其它不太敏感的事情，張逸夫自然趕緊操辦還了這份人情，但眼下這事太敏感，自己不可能沾。
「哎呀！」張逸夫非常遺憾地拍了下手，「太不巧了，真的太不巧了，今晚我和_圖_書得在這兒等設計院的圖，他們加班做，送過來，我審一下，然後得立刻送到工程現場，急著要呢。」
這謊言並不怎麼高明，但周進步直接登門也不高明，大家各出賤招就是了。
話罷，他也沒多理會阮湄，就此離去，不是因為別的，就是怕這姑娘委屈哭了，自己心軟。非要說的話，她這也是一種性格缺陷，跟夏雪一個道理，不同的是，這種缺陷讓張逸夫沒脾氣，面對夏雪還可以理論一下。
不久之後，招標流程徐徐展開，公開招標，一切公示，七類材料設備的招標，數額並不多麼大，卻也有不少廠家來投標。
「在忙招標的事？」周進步又是呵呵一笑，「節能工程可不小啊。」
「改不改先不談，你先去塘峪，那邊是秦玥和小王盯著的，你去把秦玥換回來，一個月內工程竣工，送回報告再談。」
也正在這會兒，阮湄還真拎著暖壺回來了，她也許永遠不會理解，領導讓你去打水，並不是讓你真的去打水，只是讓你迴避一下。
一般而言，招標都是走個過場，其實用誰不用誰早就內定了。比如ABC三個企業投標，BC也早就知道A一定會中，過來走個過場純粹是意思一下，下次有B的標，AC也會去幫忙捧場。
「性格也可以改的。」阮湄咬著嘴唇說道。
臉固然重要，但也不是萬能的，張逸夫感覺到了嚴重的溝通困難，現在本來就不怎麼開心，終是給了她一句重話。
「爭取來的。m.hetubook.com.com」張逸夫勉為其難地答道。
「可以的。」阮湄使勁點了點頭。
回到家中，張逸夫往自己床上一趟，晚飯都沒有吃，他知道現在不是擔心軟妹的時候。拿人手短，與周進步的矛盾已經開始顯現，要提早做好準備，萬不能在剛剛起步加速的時候被將軍。
「啊？是啊。」阮湄這才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墊著下巴笑道，「我腦子慢，老被人說，處長要是想說的話，就說吧……」
在周進步的思維中，恆電就是張逸夫，其實這是沒錯的，但他多想了一步，那就是「恆電賺的錢就是張逸夫的錢」，這個就是他想多了，張逸夫從沒動過恆電的一分錢，他要的是更遙遠的東西，除他之外只有夏雪一個人能看到那麼遠。
「能說清楚的，一定能的。」阮湄握著拳頭，露出了一種難以想象的執拗，「每次都是這樣……我能感覺到大家不高興，但從沒一個人告訴我是為什麼。」
阮湄握著拳頭，沒怎麼猶豫地點了點頭：「好，我去，其實我一直想去的處長，只是沒人讓我去。」
「真的改不了。」張逸夫搖了搖頭。
媽的！這傢伙真的不懂人話啊！要是秦玥早就反應過來了！
「啊……」阮湄驚訝道，「我是不是惹處長不高興了……」
周進步看著張逸夫，表情相當怪異。
「……」張逸夫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說她了，「小阮啊，人都走了，還泡什麼茶？」
「是了。」張逸夫終於鬆了口氣，「現在這個關和圖書
頭，這次招標，真的得循規蹈矩。」
阮湄扭捏許久，更加委屈了：「我哪裡作得不好，處長告訴我，我改。」
「無妨無妨。」周進步一樂，緊跟著說道，「讓她在這裏等好了，咱們就在附近隨便聊聊，你這邊有事就回來。你看，坐在辦公室等也是坐著，換個地方就是了。」
「嗯……」張逸夫望著空門，托腮良久，命門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感覺果然不好受，但這件事真的不能幫，絕對不能幫，與某個廠商吃了第一頓飯，第二頓就勢必到來，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
這次大家本以為該是個常規標，但幾個廠家私底下溝通下來，卻發現誰都沒底兒，關鍵人物張逸夫嘴裏出來的風聲，就是公平公正公開，誰物美價廉就是誰的。
一番權衡下來，投這個標的意義，也遠比簡單的盈利要重要得多。
阮湄這會兒依然沒覺得不對，含著要加班的怨念提著暖壺離去。
這樣一來，直接導致許多以銷售見長，抬價牟利的廠家乾脆就不來了，而很多對產品質量和價格有信心的企業卻是一片叫好，紛紛前來。
張逸夫自然也能摸到周進步的心理，他也確實欠這位一個人情。眼裡揉不得沙子翻臉是不可能的，他翻不過所有人，料理袁鐵志的核心意義也絕非是伸張正義那麼簡單，很大程度是剷除異己以及立威，所以他不可能這會兒拍案而起質問周進步「你要幹什麼苟且之事！」
「張處長，泡哪個茶啊？」阮湄望著三盒子茶葉和_圖_書，難以抉擇。
「你這……」張逸夫實在難以描述，「這是性格原因。」
周進步倒也算不上妄人，見張逸夫實在為難，便也乾脆揮了揮手：「行吧，我理解你，以後再聊，一個系統內的，誰都有要幫忙的時候。」
「誰爭取來的？」
不好，他們根本不敢料理，只會讓周進步認為自己是在羞辱搪塞他。
「啊？今天要加班啊？」阮湄的聲音傳來，裏面默默隱含著某種不甘與妥協。
思前想後過後，張逸夫還是決定把話說開：「周局長，最近局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要是你本人真有事要聊，我一百個幫忙，但要是別人的事，現在真不方便。」
說白了不還是過河拆橋？周進步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來，我送你。」
周進步見有人進來，自也不方便再多說，就此起身道：「好，我明白了，我理解你，下次再聊。」
當然這裏面還有更多的事情，即使恆電根本就不存在，周進步也很有可能坐在這裏，比如張國棟的升職……無辜的老爹也無疑成了周進步掌控的東西，張家想甩也甩不開。
這話已經很露骨了，如果不是周進步憋屈到一定地步，他是不會這麼說的。
「你這樣……上學的時候沒少被人欺負吧？」張逸夫真的有點兒氣，但看著那張臉也真的說不出狠話。
「不行……這完全說不清楚。」張逸夫擺了擺手。
「周局長，我還是呆在辦公室舒坦。」張逸夫沒轍，只得咬死，轉頭沖阮湄非常不滿地說道，「小阮，打水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