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夫認真地說道：「我也是人，我也想數錢數到手抽筋，我也想披金戴玉享受眾人羡慕的目光，我也想可以從陽台直接跳到泳池裡游泳，但是曉菲，現在還不行，現在不能跌跟頭。」

「哥……你先別罵我，聽我說。」

向曉菲聽得有些毛骨悚然：「也不至於這麼變態吧？」

隨後，張逸夫拍了拍桌子上的其它東西：「至於這些，還用談么？另外我告訴你，的確夏雪也是女孩子，會喜歡這些，但這包給她，她想都不想立刻就會退回來，你信不信？」

「我的特色，不是因為我自己有病，非要讓自己具有這種特色。」張逸夫說著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是時代使然，時代有特色，我必須也得有特色，不然跟不上。」

向曉菲已經被繞進去了。

但張逸夫總覺得，這傢伙少了點兒什麼，還不該擔當重任，還欠火候。

向曉菲的視野雖然不到那個高度，但腦子夠用，雖然沒有充分理解，但已經完全清楚，現在的張逸夫依然不可能收下這些東西，依然不肯動用一分一毫。

「能不能跟上，取決於你心中的目標。」張逸夫笑道，「還遠著呢，我的妹妹。」

這一桶金還沒撈完，向曉菲就已經成為了擁有百萬巨款的富婆，領導一個百來人的工廠，還外派著幾十人的工隊，以任何一個時代的眼光來評價青年企業家，這都屬於天之驕子了。曾經的小皮貨商擁有了如此龐大的產業，不飄ｈｔｔｐs://ｍ.hｅｔｕbooｋ.cｏｍ•coｍ飄然一下是不可能的了，外加她貌似一直保持著與賈天芸的聯繫，隨著個人社會等級的提升，也完全可以以社交為理由，進行一系列必要的奢侈，里裡外外，萬把塊的服飾之下，恍然間真的成了個人物。

「不明白。」

撒尿撒死的人，你不懂，別跟他談人生。

「十年二十年？」向曉菲立刻就不幹了，「你要當苦行僧啊？」

「那我告訴你結論。」張逸夫隨即道，「要不了多久，某些幹部再有錢，也不敢開車上班，再有錢，也不敢帶奢侈手錶，再有錢，也不敢住豪宅。他們只有每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走進一個房間，默默撫摸著自己的鈔票，靜靜欣賞著自己的收藏。」

「好好留著，擱個十年二十年就成收藏了，有升值空間。」

「你聽我說完。」張逸夫隨即抬起了手錶，抬得很高，「這塊手錶的價值，就算完全不懂的人也能看出來吧？單看這個『Ω』，也該知道沒幾千上萬拿不下來吧？」

「說完了，罵我吧。」向曉菲低下頭來，她早知道會挨罵的，但看著老哥拼成這樣，一滴油都不沾，實在受不了，這才頂住壓力送來了這些東西。

二人面對面坐著，向曉菲看著老哥低沉的臉色，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她不是傻子，她記得老哥的那些告誡，但現在已經順成這樣了，你不該享受一下成果么？

再往下，hｔtps://wwｗ•ｈｅｔuｂooｋ•cｏm•com就只剩下林少聰了。

「不罵你了，你都懂，我就說事兒。」張逸夫嘆了口氣，拿起了那塊漂亮精緻的金屬手錶，握在手裡摸了摸，而後耳朵貼在錶盤上，享受了一下那美妙的齒輪跳針聲，「真是好東西啊……真的愛不釋手，我特想現在就戴上，真的。」

「我明白一些了。」她認真點了點頭，伸手將禮物通通抱了回來，「這些東西我留著，等你能堂堂正正接受的時候，我親自給你戴上、披上。」

「應該。」

「這不是我該想的事吧？」

一方面工程的水太深，有一個能幹活的工隊張逸夫暫時心滿意足；二方面工人技術與能力良莠不齊，必須得有靠得住的人帶隊才敢攬活兒，現在看來除了趙紅旗勉勉強強外，還沒有另外靠得住的人產生；三來電力系統安全第一，肆無忌憚地擴充隊伍大攬工程，只要出一次事故，就足夠讓整個集團賠個底兒掉了。

一直以來，張逸夫都是完完全全拿主意的那個人，這次要消失兩周，讓別人拿主意，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比較麻煩的心裏考驗。

招標完成，更多的工程徐徐展開，全華北終於進入了大開工的節奏，紅旗村工隊也再度忙活起來，甚至有不少鄰村縣城的小夥子都看到了這邊的好處與收入，老遠跑來求趙紅旗入夥，趙紅旗這輩子也頭一次神氣起來，當然裝逼過後他還是做不了主的，要去問他主子向曉ｈtｔｐs://wｗw.hetubook•com.ｃom菲，向曉菲又會來問張逸夫，然後立刻被張逸夫否了。

張逸夫說著放下手錶：「然後居心叵測的人就要問了，就要私下裡聊了，他張逸夫一個月工資不到300塊，工作多久能買這麼一塊表？不吃不喝兩年，三年還是十年？」

「當所有幹部都戴上這種手錶后，會有什麼社會影響你想象過么？」

「……」

如果是創業之初困難的時期，也許張逸夫還會選擇冒險拼一拼，賺一賺，但現在絕對稱得上欣欣向榮。

「我覺得算也不算。」張逸夫繼續比劃道，「因為咱們是具有特色的主義，所以我也得是一個具有特色的商人。我算，因為我確實頭戴紅頂，低頭經商；我不算，因為那個買賣做得再大，也與我扯不上關係，我家裡一分錢也沒藏。」

「對的。」張逸夫比劃道，「商場上，對以權謀私的官商恨之入骨，官場上，不能容忍操縱政治的商人，紅頂商人，死路一條。那你覺得我現在算么？」

「你知道官商的下場么？」

「……」

張逸夫笑了笑，這種話果然像是向曉菲該說的，實際主義者，用事實來反駁：「這話說的好，法不責眾，對吧？」

「……」向曉菲沉默了，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套進口的藏藍色西裝，外加瑞士某品牌的手錶，以及一個義大利女士手包，都是向曉菲送給他的禮物。張逸夫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沒五位數拿不下來這些東西。

「你馬上也要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日本了，穿著配飾代表的也不僅僅是你自己，還包括你們整個機關，甚至國家，穿套好點的西裝，戴塊有品位的手錶，難道不應該么？」

人有了錢，小裝逼一下無可厚非，也不必去罵她，這張逸夫都知道，她為的不就是女王夢么？忙裡忙外花幾萬塊錢爽一爽有什麼不對么？

「這些東西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值錢，你就當是家人間的禮物，沒那麼複雜，不行么？」

「那你還不……」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說完了？」

「……」

「總之……結果應該不太好吧？」

「我也說不清楚。」張逸夫擺了擺手，「乾脆這次我就說明白吧，紅頂商人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我明白……」向曉菲咬著嘴唇道，「但賈天芸呢？賈天芸工資多少？她那一身多少？有人敢說半個字么？也許你覺得賈天芸太極端了，那你隨便找個局長，甚至是處長出來，他那一身有人說么？就算有人說又怎麼樣？本事擺在這裏，該有的就得有！」

自私一些，肯定是要留下文天明的，經驗能力和人格上都靠得住，但小文也是人，也該出去看看，不該剝奪這麼難得的機會。次選為人比較聰明的秦玥，這更不可能了，不讓她去她能一口咬死張逸夫。

但當向曉菲將一些東西堆在他面前的時候，張逸夫才終於變臉了。

半個多月後，日本考察在即，臨出發之前，張逸夫必須要把工作都安排妥當。現在大家都能幹活兒了，所謂安排ｈttps://ｍ•hｅtｕboｏk.com.ｃoｍ的關鍵就在於，處室里誰拿主意，處室外找誰拿主意。

「照相機？」

為什麼？只因為她聽話，讓她做什麼，她就一定做，玩兒命去做，不做其它的，就做這個。

「嗯。」

「有點追求成不？」

「繼續。」

張逸夫滿意地抿了抿嘴，還是這麼說通了比較好，干罵她永遠都不懂。

「嗯。」向曉菲點了點頭，「官商。」

「買不起……」

二修廠緊鑼密鼓地加緊生產省煤器，外加常思平本人親自監工，在這樣的條件下合格率大大提升，七月底的時候已經完成了大半的生產任務，更可喜的是，恆電的賬戶上活錢數目已經達到了七位數！

到這裏，向曉菲終於聽懂了一些，嘀咕道：「但我覺得現在已經能跟上了，你完全不用這麼特色了？」

最後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親口欽點的部門臨時負責人，落到了阮湄的頭上。

「她比我更有特色，還是別聊了。」張逸夫很快轉了個舒服的話題，「怎麼樣，我馬上去日本了，有什麼需要帶的么？」

「沒啊，挺有趣的。」張逸夫大笑道，「咱們興趣點不一樣，我沒準兒就覺得這樣有趣呢？」

「人都有七情六慾，賺錢花錢天經地義。」向曉菲直言道，「就算你清心寡欲，那嫂子呢？換個漂亮點的真皮包不行么？」

「那物極必反呢？你聽說過么？」

「對了。」向曉菲點了點頭。

「清酒？」

「哎……」向曉菲也拿張逸夫徹底沒了脾氣，「嫂子呢？她也喜歡這樣？」

「窮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