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一面握手一面笑道：「黃部長過獎，老了就是老了，唯有盡綿薄之力。」
「技術創新，好事。」黃正輝笑著沖眾人道，「現在很多中小廠子都不管這塊了，這些事都等著大廠，等著學校去搞，不知不覺，就落後了，恆電作為這種規模的廠子，肯在這上面下功夫，不錯。」
廠房防水自己是該做的，要不下個大雨廠房內成水簾洞就不好了，但這個尺度卻難以確定，是個可以發揮的地方，畢竟向曉菲不可能給全廠做一次大放水工程，廠房好好的，也沒必要那麼做。
好吧，陳延睿比常思平更堅決一些，用「我沒空兒」三個字打發了一切。
握過手后，黃正輝大笑道：「我還道這個廠子怎麼這麼厲害，兩位大教授都出馬了，還有不強之理？」
黃正輝對於這陣容也是微微動容。
真以為找銀行貸個幾百萬就足夠另起爐灶了？！
常思平上前介紹道：「這是優化工藝流程的試驗，鰭片管焊接一直是個難題，我們還想在現有流程上更進一步。」
這一問，局裡一行又是一陣尷尬。
巴干這個愁啊……你們這幫人絕對是事先通過氣兒的！
向曉菲見機無奈笑道：「沒辦法，常總人比較堅持，我都管不動，局裡如果有檢查的官方文件，不妨拿出來，常教授認死理，不見文件，肯定不會配合。」
一路查過去，標示貼得不到位，設備擺得不合適，庫房沒有看門巡查一類的事情全都摘了出來，二修廠其實之前做的遠不如現和_圖_書在，也沒見有人查過。
好個恆電！好個向曉菲！好個張逸夫！
向曉菲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小角色，部長肯給自己客氣一句已經是很給臉了，這便引出身後兩位大哥：「這位是……」
常思平，還是暫時不要惹了，聽說不少更大的幹部，從前都是他的學生，自己沒必要跟這種老頑固較勁，這麼多地方呢，不差這一處。
隨後的時間，常思平親自上馬指揮試驗，陳延睿則暫時代替他，跟大家介紹起省煤器的工藝和意義，吹一吹自己廠子如何在工藝上大舉創新，攻克難題，再吹一吹效率如何倍增，用鋼量如何大減，當然還要吹一吹現在已經實際投產的省煤器有望直接把煤耗壓下去3-5克。
「宿舍樓能做試驗用？」周進步又問道，「規格、安全都夠么？」
不多時，隊伍走到了原先閑置的宿舍樓前，這會兒已經改造成了試驗樓，給微機保護和自動化將來用。
「太不好意思了，真有事。」向曉菲點了點頭，沖旁邊道，「小妮你陪一下。」
「什麼地方？」
黃正輝見他們停手了，連忙笑著吩咐道：「別耽誤生產，繼續，繼續。」
向曉菲嘴角一揚，沖對面道：「幾位領導，你們繼續檢查，那邊臨時有點事情，我跟吳強過去一趟。」
雖然是一家民營企業，但身在系統內，幾乎都是在跟機關打交道，讓部里的領導們對「恆電」留下一個好印象，益處多多，指不定哪個領導哪天就突然想到恆電了和-圖-書，「你跟他們聯繫一下進一批省煤器」「問問他們微機保護搞的怎麼樣了」這種話領導開心隨口一說，對恆電的好處可就大了去了。
「不必介紹，這位是我老師啊！」黃正輝直接自己向前握手到，「陳老師，想不到在這裏見到你！」
吳強這邊也站出來說道：「自動化研發，只是一些微機罷了，不牽扯到大型生產設備。」
宋小妮是很無辜的，現在幾乎就剩他一個人陪局裡的這堆幹部了，其實也正好，畢竟他爹也是局裡的科長，眼前的人倒不會怎麼難為她。
「大可不必，打擾貴廠的生產才是真的。」黃正輝泰然一笑與之握手。
周進步縱橫系統幾十年，好歹也是個司局級幹部了，統管薊京地區的諸多供電單位，此時他感覺到了一種深度的羞辱，這次突然檢查，本意是以一種氣拔山河力蓋世的氣勢轟然而至，將恆電的人都嚇尿跪舔，求局長大人開恩的。
「黃部長大駕光臨，我們實在來不及準備什麼。」向曉菲頻頻躬身，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兒了，身為一介草民，她差點兒就給跪下。
不過話說回來，這多虧廠子也真的出了成果，才能讓自己師出有名啊！
「周局長，本來就是宿舍樓。」劉順發立刻答道，「這是二修廠兩年前蓋的廠區宿舍，但一直沒用上，空著呢。」
向曉菲也不給對方多說的機會，這便拉著吳強走人了：「抱歉，抱歉，臨時有事。」
正在門口僵持的時候，一個小夥和-圖-書子遠遠跑了過來，沖向曉菲這邊點了點頭。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喊著號子拼產量那是哪年的事情了？
眾人皆是微笑，上前一一握手。
「給我好好的查……立刻給我出文件。」
進了主廠房，工人們擺了很久的姿勢終於迎來了領導，這便有模有樣一副要開工的模樣。
一行人有說有笑往裡走，難得這麼多部里的領導來考察，恆電方面受寵若驚，當年的二修廠時代，別說這麼一群領導了，就連一個部里的大領導都沒來過，想來想去這裏出現過的最大官員估計就是周進步了。
「向總，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自己上去么？」周進步用很慢的語速問道。
聽過看過，黃正輝由衷感嘆道：「我也很多年沒來一線廠子里了，這次一來收穫很大，咱們的廠子終於不再是喊著勞動號子拼產量了。」
再看來者，黃正輝、秦勇等人，哪個不是甩了周進步幾條街的人物，巴干在裏面都算不得什麼。
「自動化試驗樓……」周進步看著嶄新的牌匾，沖左右問道，「這個樓怎麼看著是宿舍樓？」
「高技術，高效率，這才是將來的方向。」黃正輝開始下達指示，「這次過來，對咱們來說是一次很重要的實踐學習，你們也都好好看一看，為什麼人家在研發上力度那麼大，依然能保持盈利。」
這幕後的掌控著，也當真夠手段，能讓賈家幫忙說話！
不少人已經拿出本子記錄部長大人的金玉良言，當然今後是絕對不會翻出來看的。
正跟這和圖書兒氣著，樓上一名老者氣喘吁吁跑了下來，見了一堆人，沖宋小妮問道：「向總呢？」
安監人員聞言，很快出動。
然而最後迎來的卻是「我沒空」。
旁邊安監的人很快站了出來：「規範上是不允許的，因為宿舍樓的建築規格和安全指標跟廠房有差距。」
吳強有些無言以對，不帶這麼說的，你不能因為一個人有犯罪動機就認定他是罪犯啊。
什麼外牆防水層破損，內牆起皮之類的毛病都被搬了出來，記錄在案。
也不知道，周進步走了沒有……
周進步面色鐵青，沉吟再三。
安監的人反問道：「那模擬電壓電流，不需要電機等設備么？」
與此地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大院門口的熱鬧。
周圍沒人敢說話，都紛紛湧進樓中，連劉順發也不敢亂拍馬屁了，跟著安監人員一同進樓。
兩輛中巴，一輛轎車緩緩駛入，恆電這邊的迎接就差找個鼓號隊了。
老大果然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卻能掌著兩位泰斗級的教授，這太有意思了！黃正輝該有的眼裡還是有的，說這個企業是小姑娘帶起來的，絕不可能。
只是對於周進步來說，檢查過程中你非但一句軟話不說，反而把自己撂給了什麼頭銜都沒有的宋小妮……
好在張逸夫事先提醒過，外加所有人刻意離黃正輝八丈遠，這讓向曉菲瞬間鎖定目標，跟兩位教授上前迎接。
「去那邊了……」宋小妮無辜指著向曉菲離去的地方，同時趕緊介紹道，「這位是周……」
恆電這邊也完全不似之前那樣的怠慢，真正的迎賓隊伍出馬，一個小姑娘帶著兩個老頭兒，熱情迎上去。
「既然如此，就別耽誤常教授試驗了，看看其它地方。」周進步沉著臉，帶頭朝周圍走去，口中嘟囔道，「牆面起皮有點嚴重啊，測一測防水夠不夠。」
「我沒空兒，你招待吧。」老陳看也不看這堆人一眼，又快步朝外走去。
吳強很快答道：「在試驗樓里只是進行數字模擬，不牽扯到電機，你說的實際模擬要在單獨的地方坐。」
恆電這邊也抓緊一切時間展示自己，說是領導來考察，其實是恆電狂拍領導們。
「向總，這就不能說我們不通情理了吧？」劉順發神色一亮，很快抓住了這根小辮子，「這是宿舍樓啊，你拿來搞生產？這種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么？」
周進步這下臉色更不好看了，你連陪同都不陪同了？真的以為老子不敢？
隨後她又沖前來報信的小夥子道：「你上樓把陳總也叫上。」
陳延睿一面握手一面暢笑道：「黃部長太客氣了，我現在談不上什麼老師不老師的，不過在這裏謀個虛職。」
臨時決定，哪有什麼文件，不都是周進步一手安排的？
「你看。」劉順發一拍巴掌，「我們晚來一個月，搞不好電機就搬進去了么。」
「哪的話，陳老師主攻的都是大課題，助我國電力事業騰飛的大課題！」黃正輝跟陳延睿握過手后，也不敢怠慢另外一位，「這位是一定是常教授了！多年不見，依然矍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