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哪像是來論證的，根本是來演偶像劇的啊！

張逸夫笑道：「談不上不歡迎，就是不重視，不在意而已，情理之中。」

「本次會議屬小範圍擴大會議，電力部推選出兩位技術骨幹參會，我們首先歡迎一下。」

張逸夫和夏雪作為打醬油的小年輕，必然是坐在很角落的位置，這景象聽聽也就夠了。

這些高知共組成14個專題組，從地質與地震、樞紐建築、水文、防洪、泥沙、航運、電力系統、機電設備、移民、生態環境、綜合規劃與水位、施工投資估算等多個方面，全面論證三溪工程的可行性。

一對青年男女面露尷尬的微笑坐在那裡。

眾人微笑鼓掌過後，岳雲鶴先是望向了張逸夫所坐的這個角落。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位部長是個權臣，抑或是對上層惟命是從。但從履歷上看，找遍全國上下，也不可能找到更具學術名望，更具實幹經驗的人出來了，69歲高壽的他擔當論證組長，和_圖_書當之無愧，沒人能找出一絲反駁的理由。

等等……老鄒好像坐在了副組長的位置上……這老傢伙夠能折騰的啊。

今非昔比，不是秦始皇大臂一揮就拉幾萬人修長城的局面，三溪論證是一個絕對要遵從科學的事情，召集而來的專家團隊，也必須是國之脊樑，部分出自一直以來研究三溪的人員，部分出自科委、計委、中科院等機構的推薦，還有來自各高校的知名教授等。

發輸電組專家組長岳雲鶴同樣也是80左右高齡，成就無數，在多家機關與企業擔任過總工程師，對電機與電力系統了如指掌，退休后回到菁華大學教書，至今仍在帶博士生。兩位副組長也是電機出身，德高望重，外加幾位相關單位的顧問，組成了如今的陣容。

需知，即便是支持的人，支持的方案各不相同。

這會兒，岳雲鶴身旁的鄒世亮乘機插話道：「諸位，這兩位可不簡單啊，我之前可打過交和-圖-書道，別看年輕，在電力系統內的技術表現可是相當的出名，很多方面我都自愧不如。」

即便是反對的人，反對的要點也各有千秋。

一，該不該修。

就拿初期討論的方案來說，有的只贊成蓄水位不超過160米，有的認為可以170米，180米。反對的人也分情況，有的不是絕對反對，只是不贊成近期修，這些問題糾纏在一起，造就了史上第一混亂的論證局面。

經老鄒這麼一說，不少人這才抬起頭，抬起眼睛，眯著眼睛望向了那個角落。

張逸夫所在的分會場全稱為「電力系統與機電設備專家組」，像老鄒那樣簡稱為發輸電組比較方便。在這最後一次論證中，30餘名專家並非全部在場，據老鄒所述，有兩位已經在論證過程中去世了，但他們的名字和意見必然會永遠留在這裏。

老鄒你老糊塗了，別鬧了。

而現在，整條線已經梳理清楚了，張逸夫端坐于分會場中，看www.hetubook.com.com著周圍這一批頭髮花白，衣著簡樸的傢伙們，很難想象他們經歷過怎樣的複雜論證，同時心中也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有幸，論證組長頭腦清醒萬分，他深知這種事爭下去，十年也沒完的，無論對錯，必須要先將地基打死了再蓋樓。在他的組織下，各類爭端被總結分類為六個大方案，經過討論論證甚至投票，綜合決出一個代表方案，之後各專題小組以此為基進行論證。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大多數人只是跟著鼓一鼓罷了，甚至連看都懶得往哪個角落看一眼，資歷實在差太多，他們也不太可能發言，我當你爺爺都跌輩兒了，還管你是誰？

二，如何修。

綜上，三溪論證實際就是在討論兩個問題。

林從誡，江南名門之子，單從年齡上看，毫無疑問就是跟當今領導人一個輩分的，甚至於更高上一輩，說是跟美周郎一代的也不為過。首先他秉承了家族傳統，名校畢業，自亮相以來就是和*圖*書絕對的高知，早年參加革命，從未留過洋，革命勝利后並未怎麼去分享果實，而是回到家鄉，致力於治淮、治黃等水利工作，始終專精於水利技術，從未對權力有過半分追求。

令人頭皮發麻的混亂局面，這才終於摘出了一個小線頭。

如此大功告成之後，林從誡已經是水利部長了，他如若有想法，進軍更高層簡直像玩一樣，但他就不，這部長一當就是十幾年，繼續致力於水利工程，治水抗旱。

這一切，離不開一個腦子清醒，學術全面，且心無旁騖的論證組長。

時間到，閑聊結束，岳雲鶴端坐首席，輕輕嗽了嗽嗓子，理了理都快耷拉下來的神仙一樣的眉毛，朗然道：「下面，三溪工程論證，電力系統與機電設備專家組，第十次論證會議，正式開始。」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能力實在太強，技術實在太精，名望實在太高，即便對權力無甚渴求，卻仍然被一級級提拔了上來，直至70年代著名的克州壩工和圖書程受阻，被迫叫停，之後領導人請他出來救局，重新規劃后，終於將克州壩建成。

可神奇的是，這次歷時兩年多的時間，還真的要出定論了，美周郎沒做成的事，距離開工只有一步之遙。

這兩個簡單的問題在長達幾年的論戰中，發散出了無數個問題，變得異常複雜。興建如此規模的大壩是一件何其難的事情，有誰能說從頭到尾能規劃一切？技術上的多樣性，人員上的複雜性，無疑會讓這個論證越論越亂，越論越黃。

大家很快又收起打量的目光。

直至三溪論證再次提上議程，他責無旁貸，擔任組長，想必這也是領導遲遲沒有讓他退休的原因，他退了，沒人有本事主持這個大局。

「好像不太歡迎咱們啊……」夏雪也跟著鼓掌，看著那些並不怎麼在意的目光，小聲跟張逸夫說道。

其中電力系統與機電設備，只是十幾個專題中的一個，並非是最大的難點和焦點，爭論也不是最凶的，地質環境那些方面才是修羅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