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已經從秦玥那裡得知了公章被收的事情。
北漠分四期，一期兩台，這是板兒上釘釘的，那麼流程上可以這樣，其中一期、二期的機組由國外廠商提供，在這個過程中，雙方已經展開合作，中方技術人員參与其中，外方開始指導中方的研究機構與廠家，待到三期之時，上的就不是外國廠商的設備了，而是雙方合作製造出來的機組，最後四期，則要上馬純國產機組。
與大張旗鼓搞引進不同，咱們這次暗度陳倉地搞，當然這套方法並不是他原創的，實際上他聊的就是將來三溪的玩兒法。
這是一段近十年的合作，我們承認技術差距，並甘願為這個差距付錢，但錢要付得值得，首先你背著我跑，然後你拽著我跑，最後甩開你的手，我要自己跑！
「啟委會？哪個啟委會？」張逸夫大腦有些不夠用。
「能是什麼啟委會！」
「怎麼這麼快？」
「嗯。」張逸夫正色點頭過後，目光炯炯有神，拍了拍姚新宇的肩膀，「那我們也算同志了，順便恭喜你成為領導的嫡系。」
出辦公樓的前一刻，張逸夫又被人喊住了。
張逸夫也不好再多說，拜別離去。
那就是以何種方式來落實技術引進。
那麼文件的程度也就變了，不要再是那麼大的政府層面，而是稍微降低一下，指出電力部超臨界招標中的契機，同時直接報文至國務院也實在跨太多級別，上書計委更為合適。
「幹嗎離你遠點？」
「來！來！」姚新宇雖然ｈｔｔps://wwｗ•ｈｅtuｂoｏｋ•ｃom.ｃｏｍ衣著體面，但神態實在與小偷無異。
搞調度的，就是不敏感啊！老趙甚至不知道剛剛都發生了什麼。
「……這太抽象了。」
無償轉讓只是張逸夫買大白菜式的一刀砍策略，他自己都知道這樣做可能性不大，所以一開始就把它作為談判的籌碼，需要適當加入經濟利益來落實這件事。
「沒事兒，趙局長。」張逸夫握住趙文遠的手，「可能明天就要說再見了。」
進了茶舍，這裏早已準備完畢，最大的包房中新搬來了三張桌子，四張方桌拼在一起組成了一個臨時會議桌，外圍也兩張桌子供記錄以及其他文書工作。
「先蹲下！蹲下！」姚新宇繼續招呼道。
這相當於背著大帥偷出了令箭，首先流程上就有千般困難，紀律上更是大忌，為了這事兒盟友們也算拼了，這樣荒唐且滑稽的一幕，很難再出現第二次。
張逸夫風塵僕僕落座后，看著頗為嚴肅的眾人，忍俊不禁：「你看，挺好的事情，愣被咱們搞得跟地下黨活動似的。」
話罷，他沒事兒人一樣起身，混入下班的人群，消失不見。
「是啊！我也納悶兒啊！領導就突然塞給我讓我秘密給你了！！！」姚新宇抬手擦拭著眼鏡片下面的淚水，「為什麼是我啊？！！」
「你夠了！我先走了，你等會兒再出去！」姚新宇更想哭了，再次看了看周圍，「等你電話聯繫。」
張逸夫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你是不和*圖*書是跟這兒拉屎沒帶紙？」
「逸夫！逸夫！」
這次不同，大家都希望把技術轉讓和北漠電廠的事揉在一起，直接展開實戰，在實戰的過程與刺|激中更高效率地落實，同時成套機組的利潤誘惑也會刺|激廠商。
「逸夫！逸夫！」
「還要把屎送給我么！」張逸夫有點兒不敢接。
要提筆，首先要找到像樣的模板，無論是框架還是內容上都不能亂寫，自古科舉寫文章就是這樣，雖說這樣頗為迂腐，但也是最基本的規矩。
「怎麼在你這兒！」
先放下那些事，別被影響。
聽聞此言幾人都笑了起來，氣氛有所緩和。
在這中間，也存在一個有爭議的點。
牛大猛也只是默默看了看張逸夫，而後搖了搖頭，獨自回到辦公室，說知道什麼都沒用了。
出了大樓，張逸夫一路趕往茶舍，印章的事就這樣吧，還有正規文件要起草。
「我馬上就成大罪人了，別拖累你。」
張逸夫鎮定點頭，必須拿到了。
「說不清楚。」張逸夫放棄了解釋，只是微微擺了擺手，「你先離我遠點，咱們有時間私下再聊。」
「逸夫！」郝帥匆匆跑過來，「什麼情況啊？」
「逸夫，我現在腦子裡的問題比你多。」姚新宇哭腔道，「你趕緊拿了東西走吧，我回去等你消息，用完了立刻給我打電話，多晚我都來取。」
「別逗了！這可是玩兒命的！」姚新宇像送出拉了環兒的手榴彈一樣把信封塞給張逸夫，「啟委會的章，你收好，明早六和_圖_書點前給我。」
「秦司長交代的？」
而最具借鑒意義的模板恐怕就是大約十年前左右的那次合作了，當時急需引進大機組技術，一機部與水利電力部開會討論，經計委、經貿委、進出口委同意，擬文上報國務院審批，三委根據國務院精神進行後續指導。
「你就當是他交代的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姚新宇焦急地從大衣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裏面裝的顯然不是紙，而是一個東西。
段有為隨後小聲沖張逸夫問道：「另外，拿到了么？」
張逸夫感覺聲音是從路旁灌木綠化帶中傳來的，側頭一看，灌木后露出半個腦袋，某人瞪著大眼睛揮手。
張逸夫摸著藏在胸口的信封，其意義之重，不言而喻。
張逸夫看了看周圍，不解地跨進灌木叢。
「沒有艱難險阻，就稱不上革命事業了。」段有為倒是頗為享受此刻，拿起茶杯輕抿一口，「諸位，時間不多，咱們不談別的事情了，今晚務必起草出文件。」
巴干啊巴干，你怎麼也想不到，你收了籌建處的章，我卻換來了啟委會的章吧！
沒印章？沒印章就沒印章吧，籌建處作為聯名單位就好了，雖然作為發揮契機來說略微弱了一些，但好歹提供這個契機了。
站好最後一班崗吧張逸夫。
最後只孤零零留下了一個人，趙文遠不解地問道：「逸夫，發生什麼事了？」
確定了審批方與主體精神，下面就是確定文件框架，這也是個技術活兒，就像做論文一https://m.hetubook.com.com樣，總要有緒論、論述與結論。這類文件同樣要引出話題介紹狀況，引深分析現狀，最後正式提出建議，讓上級審批。
「沒事，還會回來的。」張逸夫自說自話，再次握了握手，「替我向穆部長問好，今後再搞節能，我這裏還有很多資料，隨時可以提供。」
現在情況則滑稽了很多，在此討論的並非機械部與電力部的代表，而是大研所與籌建處的代表，低了幾個級別，這也是情非得已，因為上面人根本對不上，現在的電力部幾乎是拒絕合作的狀態。
商討之中，張逸夫提出了一種更為效率且合理的方案。
不過很快他又搖了搖頭：「也不應該，能在這種時間蹲在這裏拉屎的話，用不用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由此，簡陋的地下會議正式展開。
根據歷史經驗來看，除去蘇聯的技術援助，我們花錢買技術的流程通常是經過上百人曠日持久的談判后，最終簽訂技術轉讓合同，這個前期工作甚至會長達數年，然後開始消化吸收再研製，對方提供技術和人力指導，生產準備大約三年，投料試製又是三年，安裝調試再兩年，基本上「兩個五」就過去了。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上學的時候就是，壞主意都憋著。」郝帥輕輕抬手拍了拍張逸夫，「我就是覺得，你偶爾還是拿出來分享一下吧，當兄弟的沒有什麼擔不住的。」
就措辭與敘述，大家分別展開討論，秦玥與阮湄也奮筆疾書，記錄確定的內容，首尾措辭由段有為和遲
和-圖-書大慶來定，他們浸淫更久一些，更清楚力度與技巧，中間現狀分析與解決方案建議則由張逸夫主導，他是將北漠論證鑽研透徹，並且與外國廠商有直接交流的那個，最清楚應該如何論述。
「……」趙文遠一副茫然的表情，「不是進展挺好的么？」
「謝謝。」張逸夫笑道，「有這心意就夠了，等忙完今天，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分享。」
「好。」郝帥看著張逸夫，總覺得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今天走出這個門，好像就再也回不來了，「你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么？交代一下。」
「等等……逸夫……」
大研院一行人紛紛點頭。
「新宇？」
「開什麼玩笑？」郝帥瞪大眼睛道，「你能罪到哪去？還能把全華北局給賣了？」
「哈哈。」
本身這對張逸夫也並非太複雜，腦子裡隨便抽一份文件為模板即可，但這次是與大研所聯名，相當部分內容措辭也是需要雙方面斟酌的，不可自說自話。
「嗯……」張逸夫簡單想了想，最終雙臂搭在郝帥肩上，「好好發展繼電保護事業。」
「這已經是最現實的了。」張逸夫點頭過後，揮臂離去。
張逸夫就納悶兒了，怎麼在大街上走著都能聽到召喚，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又是兩嗓子叫喚傳來，就是看不見人。
這一層樓，他好像走了好久好久，每個辦公室都是熟識的人，他彷彿看到了茫然的路濤，同仇敵愾的白慕，悵然若失的胡玲玲，甚至露出惡笑的袁鐵志。
「呵呵……」張逸夫想說如果是把電力部給賣了呢？